第四百七十八章 困兽犹斗
“是霜月之主？”
“知道还问，快跪下，快！”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仰望着骑着风兽的伯无霜，心中则充满了敬畏。
面对乌泱泱跪倒一片的百姓，伯无霜目送着天无常和正心鉴跃入大关的另一座小型祭坛，才顺着四散的风，传播自己的每一句话。
“朕的子民们，请听朕一言。”
正心鉴轻快飞近那祭坛中央的圆形建筑，将手中的渡鸦之球用力掷了进去。他随手捏住了舌中画轴的一角，将这天界的神器给拉了出来。
随着他抬手并抛出的动作，画卷越拉越大，逐步化作了一道绘有桃林的巨大画卷，围住了整个祭祀建筑的边界。
“伯无霜去演讲了，咱们再等一会儿，看我手势行动。”
正心鉴的渡鸦们衔着灵体的柳枝，轻轻拂过那些看不见它们的路人们，暗中施加了精神的控制，让路人全都追随人流而去。
跟着伯无霜离开祭坛附近，才能更大限度地保证附近人族的安全。
“很好，虽然邪神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反应，但他的灵魂波动还算正常。距离皇宫这么近，恐怕无霜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天无常沉默不言，他默默伸出两根指头，递到了正心鉴的面前。
后者会意，他在叹息中一拍脑门，立刻蹲伏在地，猛地跃向了面前建筑的空洞，喊道。
“上！”
将如意宝玉镶嵌于胸口的黑袍半神，拖着一柄巨剑、踩着菱形的碎剑飞行的独臂凡人，便一前一后钻入了圆形的祭坛大殿。
正心鉴率先攻向了察觉到异常的浮屠生，没等插在大殿正中的一根浮雕石柱中，溢出墨绿色的冥雾，想要借此逃跑，无数的藤蔓便从四面八方涌向石柱，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藤蔓的末端全都带着一点绿光，在石柱上画下了诸多符号。
随之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巨阙所带来的特殊空间，和双手颤抖的天无常。
在东国的修行中，柳风波自愿使用自己的力量喂养巨阙，才换来了后者的相助，为宁然和正心鉴创造了一片足够安全的修炼场所。
但如今的执剑人，却是一直卡在临门境巅峰，始终不得要领的凡人。
“无常，给我稳住了！”
正心鉴催动星瞳的力量观看石柱上的封印，立刻破解出了解除封印之法。他翻身躲过无数触须般挥舞的冥雾，一指点向了雕刻着浮屠生姿态的石柱顶端。
“破！”
本以为突然闯入的神灵是为了加固封禁，浮屠生却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新鲜的力量注入了禁锢他的石柱，加速了后者的碎裂，不禁让他喜出望外。
“小子，能够帮助本尊逃离这里，本尊必定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别叫！一口一个本尊，麻烦你正常点，用‘我’说话！”
正心鉴倒悬在发出阵阵冲击波的石柱上，他的指法也在不断更新变化，破开封印中的不同的点状光芒。
“嘭！！”
随着他指尖划过的一抹绿光切断了人身蛇尾雕像的脑袋，一股浓重的墨雾迅速向外喷发，隐隐有人形的怪物张牙舞爪，大笑着钻了出来。
正心鉴立刻护住了站在地面上的天无常，将其罩在那桃花绘卷施展出的另一处空间。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天无常的安全！
粗大的藤蔓在地下牢牢交织在一处，若不是它们的协助，恐怕方圆十里的地面，将会在剧烈的震颤中层层塌陷。
“很好，本尊要重重赏你。”
得意忘形的浮屠生并没有看到头顶上悬浮着的黑白圆球，他吸收了附近的冥雾，在现实世界中化虚为实。
人族的脑袋和身躯，细密的蛇鳞，粗长的蛇尾，和当初抛弃了尸疫灾躯壳并重生的怪物一模一样。
“哦？你要怎么赏我呢？”
正心鉴解除了渡鸦之灵覆盖在他脸上的面具，以对方熟悉的面孔站定于杂乱的藤条之上，吹散了四周的浓重雾气。
纵然时隔数年，浮屠生依旧忘不了那些讨伐自己的恶毒人族，正心鉴，便是其中之一！
“是你？你胸口上的宝玉，虽然形状变化……是它，是它封印了我！”
刚出世的浮屠生哀嚎着撕扯自己的面皮，将一张脸揉到稀烂。他带着冥雾疯狂撞向四周的虚幻墙壁，才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处若隐若现的异界楼阁之中，断绝了外界的通信。
失去部分理智的他发动全力攻击下方矮小的正心鉴，怒吼道。
“你完了！你完了！本尊掌控的完美生命一旦失去我的操控，他们必将暴起杀人，整个霜月关，不，整个山海大陆，将会成为一片尸山血海！”
正心鉴的本体已经牢牢抱在了浮屠生的细长脖颈上，他将十指自然地插入了邪神的皮肤，让闪电般向外蔓延的藤条刺破对方的表皮，穿梭在身躯之外。
直到毁灭了正心鉴的多重分身，浮屠入梦才感受到了正心鉴对他肉体的破坏。
“现在才反应过来？都说你是冥界之主的亲儿子，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
正心鉴随心避开了浮屠生的各种手段，后者一怒之下将整个身躯变作了冥雾，它们渗过了正心鉴用来束缚自己的藤条和枝叶，朝着他的孔窍中钻入。
灵魂世界中，二者的灵体也纠缠不休，化作了两道螺旋向上的深浅绿光。
“区区……你这畜生！”
“嗬，现在倒是不会骂人了？想说区区凡人，是不是？老子给你脸了！”
正心鉴直接捻住他拴在浮屠无业和邪神之间的细碎连接，猛地向上一拽，便在腾挪的冥雾中牵出了一条包裹在冥雾中的银环之蛇，以带着符文的绿色丝带加以束缚。
浮屠生很想剥夺正心鉴的五感，只可惜，成神后的正心鉴根本不吃这一套。
夺走视觉，他可以用鸦瞳替代，夺走听觉，他可以用星瞳探查，夺走触觉，他依旧能够无限再生，夺走嗅觉味觉，更是无关紧要。
四溢的冥雾中，是化作人狼、且双臂生有螳螂大刀，身缠血色藤蔓的怪异半神，和不断扭动中试图扯断束缚的人身蛇尾的邪神。
“我想起来了！你是正家的人，对不对？我认得你，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换我一时的解脱，如何？”
浮屠生尽力拖延着时间，他不断试探结界的空虚薄弱之处，想要尽力破开巨阙创造出的幻境，得以脱身。
等到他与外界接触的瞬间，他要让大地上绽放出血红色的花朵，让他的信徒们为之疯狂！
“关于我的秘密？”
正心鉴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依旧用星瞳探查着浮屠生的弱点，只需抓住邪神的真实躯壳，他才能借助桃花绘卷的力量，将对方收入画中，关进灵门半神也无法轻易离开的囚牢。
“对！我洞悉了过去和未来……”
“我？”
正心鉴笑着抬起兽爪，指向了掩盖慌乱的邪神，笑着反问道。
浮屠生被生生逼到了角落，他用类人的手臂从身旁的冥雾中抓出了一件古代乐器，用细长的爪子快速拨动了琴弦。
伴随着一阵带着墨绿光芒的波动，正心鉴被其正面击中，静静站在了原处。
他被即刻夺走了五感，也包括了洞悉未来、和预知危险的诸多感觉。
“对，在我放你出来的前一段时间里，你还一口一个‘本尊’，怎么，打不过我的时候，你就不尊贵了？”
正心鉴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恢复了人身的模样。
浮屠生邪笑起来，他伸长脖子，一口吞下了悬挂在头顶上的黑白宝珠，重新遁入了无法脱离幻境的冥雾。
即便自己的鸦瞳被浮屠生吞入口中，也察觉不到丝毫的动静，正心鉴依旧面带微笑地看向四处游走的蛇人怪物，像极了某种追逐日光的奇特植物。
“别傻了，浮屠入梦。要我告诉你更多的消息吗？你那位恨你入骨的大哥，可就在外面等你呢。”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什么大哥？”
“同母异父，你忘了？他现在也是你讨厌的宁然的大哥，你说巧合不巧合？”
浮屠生咬着牙撞倒在地，他脖子上绑着的细线已经化作了结实粗壮的锁链，将他死死拽向了地面。
他用双臂勉强支撑着万钧之力，用蛇瞳死死瞪着正心鉴，吼道。
“让他去死！他才是该死的那一个！正心鉴，我求求你放过我，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放过我，我会帮你解除那个无法摆脱的烦恼！”
正心鉴一愣，他拨开了身旁的云雾，直接化作数丈高的小巨人，紧紧扼住了邪神的喉咙。
“讲清楚，什么烦恼？”
“哈哈哈，你招惹了我的父亲，招惹了冥界中的唯一存在！你该不会以为，父亲大人他只是用武力强迫了整个冥界统一吧？真是可笑啊，蠢货！”
邪神忽然抓住的的嚣张，让正心鉴不得不慎重，他直接触碰了浮屠生的核心，将其本体关入了桃花绘卷，锁在某个未知的幽暗空间。
建筑之内，除了满地破开石板的藤蔓，和站在中央持剑而立、几乎要翻白眼的天无常之外，就只剩下缓缓落地的万灵之神。
不让宁然和拙见参与此行动，就是预想到某些不便下手的缘由，必须留邪神一条狗命！既然对方有足够的自信去隐藏秘密，他就决不能轻易放手。
正心鉴满面愁容，他走到剑客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天无常，该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