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发间的小黄花
真的很奇怪,自己为何在意胡兴兴的心情?汪承庆讲不清楚,也许……大概……可能自己病了。他把手背搭在额头上,不烫。
哼,自己分明病得不轻!
一个月以来,他捕捉着她的小表情和动作,仔细珍藏。久了,便读透了她。
她说“哼”,扭头不看他,是生气了;她揉乱头发,是烦躁不安;她冲他眨眼睛,准是坏事发生……
有时,他忙着手头的事情,她的脸便猝不及防地浮现在眼前。狡黠的笑,亮晶晶的眼睛,汪承庆知道那是她酝酿坏主意时的表情。
再没有比她更烦人的人。一个女孩家家,自信膨胀,行事莽撞,仗着自己有本事,成天卷入各种案件中。他害怕她捅娄子,更害怕她受伤。因为……娘会找他算账,万事孝为先嘛,这很合理。
汪承庆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动情。胡兴兴对他不温柔,又爱斗嘴,温柔淑贤是她的反义词。
行至树下,树冠茂盛。枝头盛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风一吹扑簌簌地往下坠,落到胡兴兴的发丝上。汪承庆伸出手指。
胡兴兴正好回头,“啪——”地打在他的手,“你干嘛!”
汪承庆自认倒霉,深呼吸一口气,“花掉你头发上了。”
“哪里?”胡兴兴半信半疑,在头上乱摸。
“别动。”汪承庆捉住她的手腕放下,伸手触碰细密的头发。
胡兴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心中泛起一丝尴尬。他似乎有些生气,自己错怪他了。
汪承庆避开她的眼神,轻轻摘下开在发丝里的小黄花。一朵,两朵,小小的、灿烂的笑。
“好了吗?对不起,汪大哥,我错怪你了。”胡兴兴拍了下他的胸口,笑着赔罪。
唔,跟她脸上的一样。
“回去好好洗头。”汪承庆扔掉小花,在脸红的前一秒转身,背着手朝前走去。
胡兴兴望着他的背影皱眉,嘀咕道:“哼,男人就是喜怒无常。”
回到汪家店铺,余晖洒在牌匾上,胡兴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王贵麻利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汪承庆问他今日的生意情况。
她迈过门槛,走入后院。
胡大娘正坐在院子里择菜,抬头见到胡兴兴,皱纹都舒展了,“兴兴啊,回来啦。你们今天回来得真早,我才开始择菜呢。”
胡兴兴挽起袖子,“胡大娘,我来帮你。”
胡大娘拉开她的手,“哎哟,使不得,我一个人就行。你忙一天,也累了。”
“不累。”胡兴兴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放下挎包洗净手搬来小木凳。
盆子里放着碧绿的小青菜,择掉的根和坏叶子堆在地上。
胡大娘不再推辞,递给她一把,两人边择菜边聊天。
突然,胡大娘指着陶缸说:“兴兴啊,你怎么想起养黑鱼呢?我今天打算喂它,根本没看见。”
胡兴兴搪塞道:“我去寺庙碰见有人卖鱼。唯一的一条黑鱼见着我,不停在水里转圈游。我想这是缘分,便把它买下来了。只是那鱼比较害羞,喜欢藏在睡莲底下,有时还爱钻泥巴。”
胡大娘表示惊奇,“我当它是泥鳅呢!活了大半辈子,我算是开眼了。”
汪承庆步入后院,诧异地问:“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说你!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开窍。”胡兴兴摇头晃脑地嘚瑟着,还朝他吐舌头。
“好好择菜,当心你的头发。”汪承庆走路一路扬风,回到他和王贵的房间。
胡兴兴记得,那天晚饭特别香。雨过初晴,正是山菌盛产的季节,胡大娘买了半篮子回来。
灶膛里,柴火烧得旺,胡兴兴特别露了一手厨艺——炒菌子。
筷子伸到盘子边缘,汪承庆停下了,“你居然会做菜。”
“那是,比你厉害一点点。”胡兴兴扬起下巴,毫不谦虚地说。
王贵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菌菇塞入嘴里,“嗯,真好吃!承庆,你也尝尝。”他又扒了一口饭,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汪承庆迟疑地夹起一小片,小心品尝。末了,他竖起大拇指。
胡大娘拍了他一下,“吃饭好好吃,别跟绣楼里的小姐一样,挑来挑去,一筷子吃半年。”
夜色渐浓,大家回房歇息了。胡兴兴和汪承庆关上门说话。
麓子汀飘在半空中,愤愤不平地说:“胡兴兴,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居然抹黑我!什么叫爱钻泥巴?本小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胡兴兴抱拳求饶,“我错了,麓子汀大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你俩别在我眼前打情骂俏。”麓子汀打了一个哆嗦,嫌弃地看着两人,“腻死我了!”
胡兴兴指着汪承庆,笑出声,“谁跟他打情骂俏,他把我当男人,我把他当女人。”
汪承庆冷脸回答:“没有的事!”
“是是是,怪我话多。兴兴,明天补上我的玫瑰酥!我休息去了。小爷我以三百年的阅历教导你,孤男寡女不能孤处一室。”话音未落,麓子汀化作一道红光钻出门缝,飞入水缸中。
两人面面相觑,浑身不自在,一时手足无措。
“那个……明早见。”胡兴兴感觉脸在烧。
“明天见,别睡懒觉。”汪承庆推门出去,门又轻轻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