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考宫学
赏灯会之事在京城传了个遍，况烟和况菲最近都窝在家中不敢出门，当日之事，况铭看见了，况晨况哲也瞧见了。
当日，况晨有意去相帮，是况哲拉住了他：“你这时候出去，落人话柄。女孩子家家的事情，你一个二房嫡子去了，反而复杂了。”
虽然他平时与况晨面和心不和，但事关二房的根基问题，决不能坐视不管。
况晨脸上尽是为难的表情，但也知道况哲说得对，父亲都没出面，他如何使得。
回家之后，况晨对况烟又是恼怒又是愧疚，在见到况烟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时，却极其愤怒：“你摆脸子给谁看啊？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愧疚不安都没有？”
况烟一脸不可置信，一向骄傲算计的脸上现在满是愕然：“哥……”
况哲一向知道况烟的德行，却没想自己的妹妹也参与其中，当时听到时柒的话，他非常惊讶。他一向自诩虽出身不好但品行对得起任何人，且二房中大多草包，他不免有些自负。现在面对况菲，他只能是带着她回自己的地方问询。
“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激动，寻求解决办法才是最重要的。天色已晚，我带菲儿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况菲走了。
留下况晨和况烟怒目相视，况铭这时才姗姗来迟，满脸劫后余生的怒气，一巴掌拍在况烟的脸上：“你是想害死我们家吗？小小年纪，这么能给我惹麻烦！”
刘氏惊叫一声，头上的珍珠步摇颤颤巍巍，随着刘氏惊慌的步伐不断摇晃，直至刘氏心疼地将痛哭的女儿护在怀中。
“老爷，这是何必呢？”
“何必？她大了况时柒那小丫头五岁！五岁！竟在皇宫中丢那么大的脸，害得我险些也遭殃，都是你教的好女儿，给我面壁思过去！”况铭在外唯唯诺诺，但好歹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在家中是绝对的威严，他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刘氏也只能安慰况烟，等过几天他气消了，事情就过去了。
可是况晨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只是一个开始。
果不其然，在三天后，他们开始上学了，宫学里的学子竟不约而同开始孤立他们。况哲还好，是二房庶子，平时与他关系不好不坏。所以他们对况哲还算宽松些，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但况时柒这两天暂时无法得知皇宫中的情景，因为太子没有休沐日了。
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太傅回家之后提起的。
虽说圣上对太子殿下一向关注也严厉，但这次发生的节点，似乎敏感了些许。
长孙倾城今日一身紫色银纹牡丹华服，头上戴着同色珍珠钗，富贵又端庄，她喝了一口茶，说道：“在皇后对时柒表现出亲近之意，圣上断了太子殿下和小柒的联系，倒是奇了。如今想想，很多事情早有端倪，只是我们深陷其中，所以没有察觉到罢了。”
如今快到不惑之年的太傅，面容却稍显年轻，为了显得有威严些，他还续了胡须。此时他捋了捋胡须：“时度作为伴读在宫里也出不来，这样子的话，消息就有些滞后了。不知道他跟太子殿下说明利害关系了没有。”
除夕刚过，况府到处还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时柒今日还是穿了红色的袄子，领口是暖白的兔毛，又暖和又好看，扎着双丫髻，像个小金童。她一口一个小点心：“太子哥哥出不来，我就去找他！”
长孙倾城没忍住笑出声：“小柒要怎么找？你姑姑出不来。”
时柒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去上学啊。”
况凌一脸无语：“进宫学是要考试的，你宗学的都没学明白呢，就惦念着进宫学？”
况时柒不服，头上的珊瑚步摇晃来晃去：“你去辛老夫子那里问问，他书室那些书我都看完了。”
况凌也是去过宗学的，辛老夫子为人慈善，学识渊博，他的藏书汗牛充栋，小柒竟然看完了！
“那我们小柒真是厉害！可是要进宫学，不是光读了很多书就行哦~”长孙倾城哄道。
时柒吃完了点心，拍拍手指：“我知道呀，今天不是有考试吗，我们现在就去！”
难怪小柒今日不随着时珞去宗学，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戳戳时柒的脑袋：“你啊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时柒却突然安静下来：“爹爹，娘亲，我也想过女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聪明，只要家庭和睦，家人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那个梦……让我明白，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是我们想独善其身就一定能的。权力永远掌握在那一部分人手里，如果不想像那砧板上的肉，那就努力自己掌握。装傻充愣没有用，那就大放异彩，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臣服你，不敢对你生杀予夺。”
时柒年纪虽小，却字字珠玑。况凌和长孙倾城一时哑然。
过了一会儿，长孙倾城整了整嗓子，说道：“老爷你也该上朝了，我送小柒去考试吧。”
由于是时柒临时起意，考试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只是入宫学的考试。
时柒年纪小，不扛饿也不扛冻，身体又娇嫩，长孙倾城吩咐酥饼收拾了好多东西，直到时柒叫停才作罢。
“带这么多干嘛，我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游玩的。”时柒无语。
长孙倾城听着外面路上人群熙熙攘攘的热闹声音，哒哒的马蹄声似乎也有种令人安静的魔力，她突然不那么焦躁了。
一条路，总能走到底。
一家人一起走，总能遇见天光。
“说什么呢，在里面考一整天，吃喝拉撒的，要是不准备齐全点，有你受的。”
直到到了考试院的门口，看到众多学生被家里人送过来，大包小包的，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这样！以前她专心宅家，只知道埋头读书，竟不知考宫学是这样的盛况。
长孙倾城一脸嫌弃地说：“傻了吧？”
但她昂着头逡巡一周，内心还是骄傲的，周围都是京城各大官员的爱子，少数有几个女孩子，但所有人都没有像时柒这么小的。
考试院还没开，众人都等在门口，长孙倾城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一来，众人都迫不及待凑近来寒暄，连自家孩子都顾不上了。
长孙倾城虽然不屑于这种场面，但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为了况家的繁荣，她还是面带笑容，跟各位贵妇聊起了天。
时柒被动接受了众人的赞美，无聊得快打起了盹。
等了不知多久，考试院终于开了门，长孙倾城跟其他贵妇连忙回到孩子身边。时柒小声地对长孙倾城说：“娘亲，你可真能聊？”
“你懂什么？还不是为了家里。”长孙倾城戳戳小没良心的时柒，把她送了进去，也不敢回家，怕时柒年纪小出什么问题，就在附近的酒楼，捡了个二楼的雅座，打算在考试院门口等一天。
检查考生有没有带违禁物品的小吏见到时柒，一脸惊讶：“四小姐，你也来考试呀？”现在京城的百姓都喊时柒四小姐。
“是呀。”时柒点点头，一脸认真地把自己的东西递给小吏检查。
检查完了之后，小吏还一脸慈爱地给时柒加油打气。
太受人喜爱也有点苦恼诶，已经坐在一个隔出来的小间中的时柒杵着胖嘟嘟的小脸思考人生。
由于考宫学不是什么大考试，且学生大多出自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考试院没有出具体规定哪天考，只是一旬一次，自由来去。
隔间也是做得很符合学生的年纪，东西都比较小巧，但桌子对于时柒来说还是太高了。考试院的小吏给她多加了一张高一点的有靠背的椅子，让她可以踩着凳子坐上去。
当真是细心极了。
过了没多久，全部考生入座完毕，考试正式开始。
时柒仗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几乎开挂了一般做卷子，只是在最后一道策论大题花费了较多时间，即使这样，等她做完了所有题，也已经过了晌午，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好娘亲给她带了点心和茶水，不然她这具仅有六岁的身躯，怕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顶着其他考生们和考试院的考官、小吏们惊讶的目光，时柒大大方方交了卷子。
一个小吏帮她把东西拎到了门口。
长孙倾城在酒楼二楼见到，立刻就下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走得急，她的步摇几乎打到脸上。
那小吏见了礼，说：“四小姐天资聪颖，提前就交了卷。”
长孙倾城使了眼色让丫鬟塞了两个钱袋，对小吏谢道：“辛苦考试院的各位了，一点心意，给你添点酒钱，另一袋给其他兄弟们买点好吃好喝的。”
小吏见惯了这些，也不推脱，收了起来：“谢谢太傅夫人。”
“娘亲，我们快回去吧，我好饿！”时柒忍不住说，那些点心到现在也快消化没了。
长孙倾城这才赶紧带着时柒回家，外面的酒楼总归没有家里的卫生干净。她先让一个小厮回家通报去了，家里肯定以为时柒得傍晚才回呢，这时候回去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吃饭，让小厮先快马加鞭回去吩咐厨房备菜。
考试院门口的夫人们看见了，好不羡慕。
“太傅家的这位小姐真真是不得了。”
“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母家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外祖父是长孙司徒，姑姑是淑妃娘娘，哥哥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将来也是大有出息。”
“我看这位四小姐本身也是厉害的，先不说她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就说除夕宴上，六岁的孩童说出那些话，简直是匪夷所思。”
“听说皇后还给了她令牌！”
“什么！！！”
在场众人想的都是一样的，难道皇后怀着的是那种心思？
那可不得了了，三家联手，王家麻烦了。
跟王家有点关系的都坐不住了，赶紧回家打探消息去。如果王家倒了，他们这些小喽啰可是要跟着遭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