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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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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平邑,唐觅直接下马车和季言卿,陶潜陶儒回了瓒食阁,楚尧看出唐觅情绪不对,想着等到瓒食阁时,再和唐觅解释一二。

    唐觅刚下马车,楚尧也跟着下去了。

    到瓒食阁院内,唐觅听到了后侧脚步声,也料想到了跟上来的人,脚步故意放慢了些。

    楚尧向前几步,一把扯住了唐觅手腕。

    季言卿见状吹了个口哨,对着陶潜陶儒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快步离开了原地。

    “你如何所想?”楚尧等几人走去才道:“让许棠入楚宅。”

    唐觅扫过被楚尧紧攥的手腕,克制着心底情绪道:“许家对巫寨有利对吗?”

    楚尧沉默着没答话。

    “有利,就好好把握,”唐觅用力挣开了禁锢:“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话头转了又转,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此话一出,楚尧便只剩下愧疚了:“可你无半分难过吗?”

    唐觅躲开了楚尧眼神,许衡这几日明里暗里所指,都是让自己和楚尧保持距离,她又怎能看不出来,而且巫寨应当也是需要许家的帮助吧

    “楚尧,我没事,”唐觅揉了揉骨节,眉眼流转间故意道:“其实我当初同意和你回瓒食阁,不过也是因你气质矜贵,看起来就出自名门望士,说不定能保我一生平安,财富无忧才同意和你回去的。”

    楚尧冷冽的眸底陡然降了些温度。

    唐觅仍旧说着:“所以我也是在利用你,我们没有谁比谁高贵。”

    楚尧捏紧了手。

    “好好待许棠。”

    唐觅将衣袖往上拂了拂,见楚尧没了声音,自己心底也一片酸涩,侧身从楚尧身侧穿过,无半分停留。

    瓒食阁为了御寒已经换上了棉门帘,那一夜初雪后,无论是身子还是心都冷了许多,如同一直以来沸腾的开水,忽然没了炭火加持。

    唐觅在门前顿了顿,她未听到楚尧脚步声,他应当仍在原地。

    唐觅从未和楚尧说过,自己很喜欢听他的脚步声,沉稳舒服,总给人一种只要听到了,就什么都不需担忧和惧怕了。

    只是那夜在芍药花丛,自己亲眼见着楚尧和许棠相伴而行时,他的脚步声刻意等着旁侧女子,她这个人太小气,直到现在想起都一阵酸意。

    “罢了,”唐觅低声呢喃了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瓒食阁忙得一片火热,小二似是怕客人冷着,在桌间放置了不少炭盆,客人戴着棉帽,手揣在袖子里,一堆人甭管认不认识,聊得一片火热。

    见着唐觅回来了,均起身闻讯着。

    “哟,唐当家回来了!”那男子起身拱手行礼:“这几日一直未见唐当家嘞,是出了什么事?”

    唐觅不想打扰大家伙吃饭,掸了掸雪,忙笑脸盈盈让人都坐下:“左不过是贪懒歇息了几天,哪能出什么事,也难为大家惦记我。”

    “必然惦记!唐当家不仅长得人美,还救了我们平邑城那么多百姓,就想问,谁家不愿娶唐当家为妻子啊,哈哈哈,”几个人笑意一片。

    唐觅知晓这些客人熟络起来,嘴没个忌惮,她笑着取下身上披肩,挂在一旁衣架:“得了,别贫了各位,都吃饭!忙活起来!”

    奚悦在档口内,正忙着帮嬷嬷做糕点,小二沏茶。

    见着唐觅回来了,两人放下手上东西,从档口跑了出来,奚悦一把抱住了唐觅:“唐姐姐可算是回来了,忙死我和小二了!”

    唐觅捏了捏奚悦沾满面粉的鼻子:“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二正掐着腰,指挥着档口里刚来的伙计,想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小二也是如此使威风,想压她一头。

    “小二,别欺负人家新来的,回去沏茶去!”唐觅拍了拍衣服道。

    小二这才作罢:“唐姐姐,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我没日没夜守在瓒食阁嘞。”

    唐觅知晓他们辛苦,拍手整理着衣服道:“嗯今晚,我们早些闭店,一起喝个小酒,好好聚一聚,怎样?”

    小二一听小酒,整个人都想挂唐觅身上,欣喜道:“唐姐姐真好!”

    季言卿早已在档口内忙活起来了,手上摇着铃铛叫号,看着面前三人笑脸盈盈的样子,心头也暖了不少:“唐觅,快去换好衣服下来,人越来越多了。”

    唐觅整理着衣服,笑着上了楼,阁楼楼梯一侧,吱呀作响,旁侧一朱窗紧闭着,唐觅停下了脚步,将朱窗浅浅开了个小缝。

    恰好见着楚尧身披黑色大氅,一步一步从雪中走过,离开瓒食阁。

    他青丝被寒风吹得扬起,紧握着手心,指骨泛红,恍惚背影与昔日重逢,身后热闹皆与他无关,他就如此孑然一身轻

    曾经几许,唐觅也是如此盯着他背影,只是那时,她只觉怜惜这个人,想将他拽入热闹之中。

    如今见了这背影,却只能看着,有些人连想都不能想了。

    当夜,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喝了不少酒,喝到醉眼熏熏,被奚悦带到屋子时,嘴里还仍旧呢喃着楚尧的名字。

    后来她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像真的见到了楚尧,他们的关系如同在乡间阁楼一般,她可以逾矩抱抱他,毫无顾忌的那种。

    楚尧从楚宅赶来时,见着此幕。

    “她喝多了,”季言卿靠在旁侧桌子旁道。

    楚尧眉目还有些许雪水化开的晶莹,他走上前去,坐在唐觅床边,试探伸手碰了碰唐觅脸颊,她被他手指冷得缩了缩脖子,眉心也更紧了。

    “说是要开开心心好好聚一聚,反倒是自己给自己弄感伤了,”季言卿轻声道。

    楚尧收回了手指,将她鬓角碎发掩于耳侧:“她心里不好受,许衡所言,即便是我听了心里都不舒服,更别说是她了。”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总是装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季言卿欲言又止,起身:“你陪陪她,我先回去了。”

    楚尧那夜只是静静待在唐觅身侧,就那么看了她一晚上,一眼不眨,听着夜里唐觅迷迷糊糊喊出口的他的名字,只觉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其实,唐觅白日里所说当初和自己回瓒食阁,不过是为了找个安居之所,他听了,忽然就有些有些庆幸,自己这副皮相,能让那时的唐觅信任,能将她带回家。

    唐觅翌日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了,她头如同快要炸裂般疼痛,一起身便去自己放置的众多草药里,随便抓了几两醒酒的,将其放药壶熬着。

    看着药盖上逐渐往上沸腾的蒸汽,唐觅思绪也有了些回转。

    她昨夜喝多了然后奚悦和季言卿将自己送回了屋子,再然后似听到了楚尧的声音,想到此处唐觅晃了晃脑子。

    应当是睡着了才梦到这些有的没的,楚尧又怎会在瓒食阁,他如今应在楚宅陪着许棠吧,想到此处唐觅抽了抽鼻子。

    她喝了醒酒药,换了身衣服,直接下楼帮忙,在档口内收着钱银,转而只恍惚看见瓒食阁门前,似有一人在偷偷摸摸往里瞅着。

    唐觅眸中一疑,是谁难不成是对面那神彧斋韩珣派来的人?

    唐觅放下钱袋,让小二过去收银,自己擦手往外走,手上银针都握好了,谁知一拐角,竟见到一小孩对着自己粲然一笑。

    这孩子身上虽是破破烂烂的,脸上也灰扑扑一片,但面容却也难掩俊秀,身子刚到唐觅腰侧,唐觅只觉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在这儿干嘛呀?”唐觅收回银针弯腰问着。

    那小孩细细看了唐觅半晌,缓缓伸出了小手,神色带着期待。

    唐觅不明所以,也伸出去了手,那小男孩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唐觅手心。

    唐觅定睛一看,竟是一木头小钗,侃侃能插入唐觅发髻。

    虽简陋,却也能看小孩心意,边缘似是怕刺扎手,磨了很久。

    “送我的?”唐觅眸光一亮道。

    那小男孩笑着点了点头:“姐姐好看,戴这个也会好看。”

    唐觅闻言莞尔一笑,将手上那发钗插在了发髻上:“好看吗?”

    “嗯!”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唐觅才忽然回想起来,看着那男孩眸光难掩惊喜:“你是那天老奶奶的孙子?叫小炎?”

    男孩闻言怔愣住了,摸了摸头:“你,你知晓我的名字?”

    唐觅笑了:“上次给你奶奶治病时,你奶奶是这么叫你的,叫了很久呢,看出来了,老人家很担心你。”

    小炎用力点头:“是!奶奶最疼我了!”

    “奶奶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唐觅问。

    小炎闻言不知为何,含糊其辞:“奶奶在家里休息,我,我,我”

    唐觅耐心的等着他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了小二的声音:“你个小乞丐又在这儿干嘛!”

    小炎忙道:“我,我不是,不是!”

    唐觅知晓小二向来莽撞的性子,一把扯着他耳朵拽了过来:“怎么说话呢!快和人小孩道歉!”

    小二见唐觅如此护着这小孩,只好乖巧道:“失礼了,但这小孩的确是乞丐呀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他不是还有个奶奶吗?”

    小二不服嘟囔着。

    小炎耳朵红了一片,不等唐觅反应,一下子扭头就窜走了。

    “小炎!”唐觅叫了声,那孩子却也不回头了。

    唐觅气上心头,扭头就踩了小二一脚:“你看你!走了吧!今儿要是找不着这孩子,明日你便不用再来见我了!”

    说完唐觅皱眉摸了摸发髻上那发钗,气哄哄回了瓒食阁。

    小二在原地吃疼跺脚,看着远处早已不见人影的小孩,深深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他手打了下自己的嘴,让你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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