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墨殇
正在为自己和大家的英年早逝而难过的叶浅雪，就看到血衣楼、西胡的人突然间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也没有留下，除了周边的尸体！
“什么情况？”叶浅雪看向四周。
一匹高头大马上，孙道一如天神般端坐着。
叶浅雪心说，今天的孙大将军比从前更加的威武强壮，帅气逼人。
“孙将军，救命之恩，我等众人，没齿难忘，有生之年，当泣血还报。”王牧野众人郑重上前行礼致谢。
孙道一跳下骏马，“举手之劳，诸位不必挂怀，更何况在大宛地盘上，岂容胡人猖狂！”他先向后方招招手，一个名军医走上前，“孙军医，你去帮忙给诸位清理一下伤口。”
王牧野身上倒没有什么伤，衣服上的血也都是敌人的。他担扰地看向叶浅雪，此刻她正脸色苍白地扶着墨染，“墨染，你打起精神来，我一定竭尽全力把你救回来。”
“殿主。”墨染一开口，血就像开了封的泉眼哗哗向外喷涌而出。叶浅雪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墨染，你别说话，别说话。”滚烫的泪水便滴落在她瘦弱苍白的脸上。
“你别哭！”墨染喘息着，“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我可以见到我思念的父母、兄长姐姐，还有我熟悉的族人。”这一句话，她停了好几回才讲完。“你不用伤心，我很幸福，真的，因为遇见你们。”墨染抬起手，想要抹去叶浅雪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她的脸色也由白转青，“你们没有任何目的对我好，我可以好好地在父母面前炫耀一下了。”她搭在胸口的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这个是我族人，少女都有的，殿主，请你，请，请你把它，它”一股鲜血喷出，墨染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她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头顶上的那片树叶。
“墨染！”叶浅雪凄厉的叫声，惹得大家围拢过来，军医也上前把脉，叹息地摇摇头。叶浅雪紧紧地捏着那荷包，整个人仿佛在空中飘浮，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八岁的小姑娘娘，看着自己的娘亲一身的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的躺在那里。香喷喷温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小雪，小雪，小雪！”王牧野大声喊道。
叶浅雪依然是面无表情，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墨染的头，“嘘，大家不要吵，让她睡一会儿，她太累了。一会儿她睡饱了就好了，对不对？”她眼巴巴地看向军医。
众人不忍，皆转身拭泪。虽说与墨染只是半路相识，相处过程也有诸多的干扰因素，但人就是这样，相处时间长了，慢慢地人与人之间即使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感觉彼此也像是熟人一样，这就是所说的熟能生情吧。想想也是，上一刻还在你眼前，看着你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话的人，从此再也看不到了，穷尽毕生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再有这个人了。
墨染的离开，让众人的伤口更加疼痛。
后来王牧野生生地掰开叶浅雪的胳膊，点了她的睡穴，直接将人扛走了。如此情况，只能去最近的洛城找一家客栈好好修整一番。
叶浅雪醒来时，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她起身伸了懒腰。就见她的牧野少年，正推门而入，带着薄暮的光线。
“你醒了，饿了吧？想吃点什么？”王牧野清润的嗓音，配合着窗户外夕阳洒下来的光线，有一种岁月的醇厚感。叶浅雪入眼的是熟悉地清清淡淡没有多余表情的脸，而他眼睛里满满的宠昵，她愣是没有看出来。睡得有些迷湖的人有些紧张了，这么好的青年，会不会以后怀里抱着她不认识的美娇娘。一想到这儿，她便跳下床铺，光着脚丫冲向男子，将她紧紧地抱住，头闷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地说，“以后，不准抱别的姑娘，也不能让别的姑娘抱。”
“小雪，小雪，你说什么？”王牧野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你打算把自己闷死在我的胸口上吗？”
叶浅雪松开手，“王牧野，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王牧野轰得一下子脸红如霞，“你，小雪，你说什么呢。”
“殿主问，你喜不喜欢她？”暗一一本正经地重复。
“暗一，你想死了是不是？”叶浅雪老脸一红暴跳如雷，但是当“死”字一出时，她便怔在哪里了。
就在刚才之前，他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墨染。叶浅雪睡了一觉后，短暂性的忘记了那惨烈的场景，但现在那腥红的血河，浓重的腥味，成堆的尸体，拼尽全力的无助，无力回天的痛苦，这些情绪全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雪！”
“殿主！”
“主子！”
大家惊呼！“我没事。”叶浅雪向大家摇摇手，王牧野抱她坐回床上，她看着自己门前的几个人，“我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不足一个时辰。”王牧野回道，“吃点东西，再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
“好。大家不用担心都回去歇着吧。”众人应声各自回房休息了。
“小一、小二，你们俩个也回房间好生休息一下，今晚就让重楼陪着我。”她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男人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你俩放心大胆地去睡吧。今晚我守夜。”
大家都走了，王牧野靠床而立，轻抚她的发顶，“墨染她去得很安心，孙大将军已经派人将墨染好好的埋葬了。”
叶浅雪将他放在在头顶上的手取下，自己向床里侧挪了挪，示意他上床躺在外侧。“这样，这样不太好吧？”王牧野血色上脸，心跳如雷。
叶浅雪白眼一翻，嘴巴一抿，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毫无抵抗力却做垂死挣扎状的王牧野拉倒在床上。王牧野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发条，浑身上下僵硬得像生铁块。
叶浅雪动呀动，扭呀扭，终于在他的怀里了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满足的发出叹息，“嗯嗯，重楼，你知道吗？墨染离开了，这种离开就是你拼尽全力也无法再寻回来的离开。这种无力感，还有那漫天的血色，让我想起了我的娘亲，她就是那样躺在一堆腥红腥红的血泊中，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世间最爱我的那个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肆意地流泪。
王牧野的心也跟着疼起来，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小小的她用尽浑身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他侧过身来，将她小小的身体拥进怀中，轻抚她的背部，“小雪，你还有我。”
因为这一句，“你还有我”，叶浅雪哭得更肆意了，泪水就像失控了的水龙头，怎么关也关不住。她就这样埋在人家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清香，感受着有力的心跳，哭着哭着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