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都是误会
御书房内，没有任何人。皇上下朝后，通常会先去出恭，再去净面更衣，然后再进补一点吃食，最后才会到书房内办公。
王牧野极有耐心的等着，大脑飞速运转，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拿走自己衣服的人肯定是苏子安。这个老家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发现的？以他以往的战斗经验来看，危险的味道有点浓郁。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皇帝带着一身的戾气进入书房，脸阴沉的能滴下冰水。
王牧野忙跪地行礼，“臣恭请圣安，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出声，王牧野也不敢抬头，只是心中暗道，果然没好事。
半晌后，皇帝才吱声道，“还跪在地上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对不起家国之事？”
王牧野淡淡道，“臣不敢。”说着不卑不亢地起身站好。
李思齐看着他从容淡定的样子，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和苏子安判断失误了。他抬眼看向苏子安，苏子安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牧野，骄阳公主能平安回来，你说朕该罚你呢还是犒赏你？”
“臣不敢，臣领罪。”王牧野拱手行礼。
“朕看你站得笔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有什么不敢的？”
“臣是习武之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皇上所言，臣听不明白，还请圣上明示。”
李思齐将笑意生生憋回肚子里，他生在天家，自小便与各位兄弟争宠争位，又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他见惯了各种小心计小聪明，甚至高深的城府和算计，在见到如此坦率简单 的王牧野时，心中不由得就添了三分喜欢。“你少在朕面前装糊涂，昨晚你府中可有东西丢失？”
“皇上何意？臣虽说脑子愚笨了点，但武功还是不错的。一般的屑小不敢也不能在臣的地盘上撒野。”王牧野誓将武夫形象进行到底。
“哈哈，朕都被你给气笑了。”李思齐年纪越大，疑心越重，王牧野简单直接的行事风格深得他心。“朕昨晚收到了一份据说是从你府上取来的礼物。”
“不可能！”王牧野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么莽撞，你是怎样打的胜仗？”李思齐不由得笑了。
“皇上，打仗可比这简单多了，无非就是了解地形地势，采取最佳的攻防战术，那么对方采取任何的战术都不在话下。”说到打仗，王牧野眉飞色舞，脸上的表情也生动多了。“但想在臣的地盘上做点偷鸡摸狗的屑小之事，他们也得想想能不能走出将军府半步。”
李思齐摇摇头，心情已是转好，这家伙可以把打仗说得这样简单，真是自信到自负的莽汉。再听听对自己将军府防护的自大，令人不得不怀疑他在战场上怎么会打赢敌人。“子安，你把昨儿收到的宝贝拿上来，让咱们的大将军鉴定一下，是不是他府上的东西。”
王牧野果然看到那件锈着重楼的白袍，“噫？”王牧野露出微惊的表情，“这件衣服，臣的府上确实有一件，但这件肯定不是臣府上的。”
李思齐与苏子安皆是一惊，“这个话朕就听不明白了。”
“皇上，臣府上确实有这样一件白袍，样式和图案都是一样的。但是，臣不相信有人能从臣的府上取走白袍。”
原来还是盲目的自信，李思齐不由得又笑了，用手指虚点他，“你呀，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且不说这件袍子是不是你府上的，你且说说你府上的袍子是怎样得来的？”
“回皇上，臣搬师回朝遇刺时，副将铁英因偶然的机缘遇到医仙谷的人，救了臣一命。后按其要求去医仙谷诊疗，由于去时以为只是查看一下，万万没想到还需要在谷内小住，臣没有带换洗衣服，所以谷里的人便给了臣这件袍子。”
李思齐与苏子安互看一眼，不得不说，完全合情合理。
王牧野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迷糊，“皇上，这件衣服怎么了？”
李思齐并未接话，又继续问道，“你在医仙谷，可曾见过他们的谷主？”
王牧野摇头，“未曾。一直都是一个白衣姑娘，但她说她只是谷里的丫鬟。听说，他们谷主救人受伤，当时在闭关休息。”
“那可曾听说，他们那里有什么好的丹药，坊间百姓都盛传他们那里可以制作长生不老之药，此事可是真的？”李思齐虽然极力掩饰但眼光依然有些灼热。
“皇上，臣虽然傻，但也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若是他们有长生不老之药，他们医仙谷自己也不必代代相传，那就永远一个人在那里就好了。而且，谷里的那位姑娘还说，他们曾遇过大劫难，全谷上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他们都是孤儿，是谷主从四邻八国捡来的孩子。谷里曾经的奇珍异药，药籍全部都被毁掉了。”王牧野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原来有这样的丹方，也不会留存于世了。
“那谷主却又是从何而来？”苏子安脱口而出，皇帝却并未怪他。
“大总管，下官又怎能知道？那个姑娘看着单纯，但说话行事细想之下却又滴水不漏。”
“谷主是男是女？”苏子官追问。
王牧野不自觉地摸摸头，“不知道，不过我猜测是男的，我在谷中那段时间没有看见一个男子，都是白衣女子，但借给我穿的这件长袍却是男子的。”
“爱卿，你觉得如果朕招安医仙谷，他们可会顺从。”
“医仙谷的人看着个个清高寡欲，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世俗的成就感。”王牧野认真的思考后回答。
“这几日回家多陪陪亲人。带着袍子跪安吧。”皇上显然是相信了他。
“皇上，这件袍子，不会，不会是，真得是臣府上的？”王牧野舌头突然有些打结。
皇上但笑不语，挥手让他告退。
“子安，你怎么看？”皇上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高大背影。
“皇上，老奴能看出来，王将军性格坦率，倒是很合军人的气质，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似乎也没有说谎。”苏子安恭敬地回话，但他的内心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这个王牧野接触下来后，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让自己觉得很熟悉的味道。他一个相府嫡子，先是混迹江湖，后又历练边疆，性子看似鲁莽直率但却行事有度，这个人看起来透明易懂，仔细琢磨琢磨又觉得好像根本看不清他一样，就像这人太完美了，就有些假一样。
李思齐看着窗外，没有应声。窗外的白云就像大朵大朵的棉花，缓慢地移动着，可是明明看着在动，却又一直在头顶徘徊。就像他这些年一样，苦苦地寻找长生不老之方，总是没有半分进展，母后有多失望他就有多怕去后宫见她。
他的身体自己有数，看似硬朗实则不堪一击，内里已掏空衰老的程度远远大于外表，他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他摊开双手，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有什么用？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生前有多荣光尊贵，死后就有多寂寥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