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皇帝的心

    夏虫低鸣，露重夜深，王牧野发丝已被打湿，他才懒懒得起身，慢慢地踱回自己的清竹园。

    朝堂上，皇帝李思齐刚提起京城巡防营指挥使的任命话题，各方势力开始明争暗抢。王煜一贯的低调少言，皇上不问他也不出声，皇上问了他也是以皇上的意见为意见，他是无党无派的皇帝派，所以李思齐总是在最后自己总结拿主意时会问他的意见。

    许奉之也是如常的东遮西掩的强势，“皇上，臣觉得有一人特别适合。”

    李思齐似乎饶有兴趣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噢，爱卿说的是哪个？”

    许奉之直接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恕老臣的僭越和无礼。”说着“咚咚”地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爱卿，这是作甚，有话但说无妨，你可奉旨直言。”

    “老臣谢皇上恩典，皇上福寿无疆。老臣私以为，京城乃一国之心脏，其重要不言而喻，故必须是可靠可信忠诚有能力之士接任。放眼京城，老的老，少的少，能担此任且年龄合适者，确实不多。老臣日思夜想，夜不成寐，将所有青年才将逐一捋顺，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是让老臣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不是之一，是唯一。”许奉之花白的胡须都跟着澎湃的心颤动，“这个人就是当今三皇子智王——李泽智！”

    许奉之前面罗里吧嗦的一堆废话，朝中诸臣虽不敢明言，但都心中暗自不耻，可是当三皇子名字一出时，所有人为之一凛，反应快的不由得暗自叫好，姜还得是老的辣，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三皇子做巡防营统领，谁能跳出来反对？谁反对不是傻就是少根筋，天家自己的人来守护，你敢说个不字吗？

    王牧野笔直地站在大臣中，没有多少表情，对于表情管理这块，王家父子一脉相承，拿捏得死死的，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任何一点精力。他只是间或侧目看一眼众生相，譬如正在自鸣得意的许奉之，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从前他可能会被这些假象迷糊，但从西胡归来途中，他与叶承恩一路交谈，从朝堂政事到边疆安危，从群臣诸象到为人处事，他就像自己的父亲、师长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真得是收益良多。所以，他不相信许奉之只是单纯的讨好皇帝或者相中李泽智的能力，他肯定有自己更大的图谋。

    “牧野爱卿可有高见？”

    正在神游的王牧野突然被点名，他马上出列行礼，“回皇上，臣一直在边疆，朝堂上诸位大人尚未认全，更别说京城内的青年才俊，更是所识寥寥。唯一熟悉的就是京城百姓都知道的，臣小时候的小伙伴——定国侯府的世子朱泰明，我们俩打小在街上胡闹，是让京城大人们头痛的一对小霸疯娃子。但自打臣去了边疆，便失了联系，他现今如何臣也是不知。回京城后，臣有心想要去拜访一下，但因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也就错过去了。”

    说了这么多，一直在强调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但却无意识地隆重推荐一个人，这手段若是有意为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朝中诸臣不是千年的狐狸，也是成精的蛇，个个心里倍儿清，不由得对王牧野另眼相看。

    “哈哈，爱卿不提也罢，这一提确实如此。”李思齐露出了多日来上朝难得的一次笑脸，“都是朕的不是了，你打小便离开京城，确实是难为你了。不过，这倒是让朕想起一件事来，相爷可给咱们的镇边将军议亲哪？”

    王煜忙行礼回话，“回皇上的话，尚未议亲。”

    “牧野，你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没有，朕的骄阳公主与你年龄相仿，不妨亲近亲近。”皇上的话音未落，已有大臣艳羡不已，这分明是天家示好，想要招为驸马。

    “回皇上的话，男儿志在四方，不立业何以成家。更何况，臣常在边疆，不敢耽误公主。”王牧野的话无疑是当场驳了皇上的面子，几个正直的大臣心都提起来了。

    “放肆，天家的姻缘你也敢不要！”许奉之眉头紧皱大声呵斥。

    “大将军，皇上面前真得不能放肆。”王煜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你，教子如此也是让老夫开眼界了。”许奉之不屑道。

    “确实没有大将军培养有方，儿孙个个名头响亮。”王煜的话让几个知情的大臣不由得掩嘴偷笑，许奉之几个儿孙读书不成，练武也不行，但逛青楼，养外室，遛狗打鸟却是个顶个的高手。

    许奉之恨不得吐几口老血，再把王煜给撕了，儿孙不孝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此刻他被怼的一句话也上不来了。

    皇帝却无事人般的笑道，“镇边将军心性坦荡，朕很是喜欢。朕今日给你一个承诺，今后只要是你中意的姑娘，朕都亲自为你赐婚。”

    皇帝的心，天上的云、海里的针，怎么也捉摸不透。这被驳了面子反而赢得赏赐，众臣心里都不免一阵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