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距离半月假期还有三天，恰逢中秋佳节，这天宫里传召，威远侯一家入宫赴宴，沈牧川与沈南泽都身着官服，唯独沈南意像个特例格格不入。
他看着父亲和兄长绛红色的朝服，眼底尽是遮挡不住的羡慕。
来到大殿之上，群臣早已落座。他们一家拜见过卫帝之后便以落座。
他原本想要找寻师父，但是在大殿之上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他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带群臣祝贺过后。卫帝身边的李公公俯身对卫帝言语了些什么，随后卫帝点头。
“宣邑朝二皇子，慕辰安觐见！”
只见一身材高挑，体型偏瘦，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子走进殿内。一张俊朗坚毅的脸孔，鬓如刀裁眉如墨画，一双凤目尽是冷漠，鼻梁高挺双唇紧闭着，黑亮的长发盘于头顶，身着黑色暗纹长袍，将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说不出的俊秀。
“邑朝二皇子慕辰安拜见卫帝。”
“慕皇子许久未见，不知在我瑞朝住的可还习惯？”
“还好虽不及自家那般舒适，但是也却无不周之处。”
“二皇子将瑞朝当作自家一般就好，其余之事无需担忧。”
“是，谢卫帝关怀。”
“二皇子，请入座吧。”
沈南意坐在对面，紧盯着这个男人。身旁的沈牧川看见自家的傻儿子如此不知礼数，低声呵斥道：“吃你的饭，别乱看，也别乱打听。”
卫帝举起手中的酒杯，敬满朝文武“今日中秋佳节，相聚于此，朕敬大家一杯，也敬咱们远来的客人邑朝二皇子。”说完看了一眼慕辰安，但是却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戏虐的调侃一般。
慕辰安也随着文武百官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黑着脸坐回了原位。
沈南意不解的问他哥：“哥，这个邑朝二皇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怎么来瑞朝了？”
沈南泽把身子靠了过来，小声的对他说：“我朝与邑朝签订了五年休战的协议，他作为质子交换来到了我朝，听闻他虽是皇子，但因为出身卑微母亲是个宫女，极其不受重视因此被送来。哎~也是一个乱世的可怜之人。”
“哥，但是我看他长得不像是那种没有野心的样子。”
“有野心有什么用，我之前随父出征，与其他的几个皇子打过交道，那些皇子各个身世显赫，背后都有着母家的支持，他一个宫女生的皇子拿什么跟别人争。”
沈牧川看见两人交头接耳，说的是热火朝天，连忙呵斥：“大殿之上，岂容你们在此乱嚼舌根。”
沈南意可不想再自讨没趣，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继续用筷子扒拉着眼前的菜肴。
酒过三巡，大殿内气氛依旧火热。不少武将都被文官拉去喝酒，不得不说这群文官喝起酒来，一个个可比武将还猛。
卫帝坐在龙椅之上，远远看见沈南意坐在一群武将堆里，衣服的颜色十分扎眼。他这个外甥自从跟着云峥学艺之后，性格那是收敛了许多，相比之前御史们三天两头上奏说沈牧川教子无方的时候强了许多。
“沈南意何在？”
他一听见卫帝在宣自己上前，内心是七上八下，扭扭捏捏的走上前，大有新娘子上花轿前的姿态。原本热闹的大殿上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南意。只见他半扎着如墨的黑发，身着水墨色的织云纱长衫，更加衬得他皮肤白皙。原本稚嫩的小男孩这一年来容貌上也发生了大大的改变，纷纷感叹他确实继承了其母的美貌，好一个俊俏的翩翩少年郎。
沈南意此时感觉自己的背后好像要被人生生看出个窟窿，尤其是邑朝的二皇子投来的目光，感觉紧盯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
沈牧川听到卫帝叫自己儿子，内心也是跟着紧张，头脑中反复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家儿子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沈南意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朕听闻你已于云峥将军学艺一年，可有什么收获？”
“回陛下，小子愚蠢，云峥师父还未于我教授武艺。”
在场群臣包括一众皇子们听闻威远侯之子此前拜云峥为师学习武艺，但是今日一听这一年来并未习武，对此纷纷感到些许差异。
“哦？那你学了什么？”
“回陛下，这一年来小子跟随云峥师父学习下棋，虽不及师父那般但也还算过得去。”
群臣一听云峥教授沈南意下棋，瞬间都懂了其的用意。云峥这是想培养一个能够排兵布阵的将才，是要替自己找个接班人的意思。
卫帝一听，瞬间来了兴致。“既然云峥教授你棋艺，趁此今日，不如摆上一盘棋局，好让大家都开开眼，看看云峥的徒弟实力到底如何，就当是检查你的学业了。”
沈南意内心将卫帝骂了个遍，“这个老东西，感情在这等着我呢。我要是没赢我师父那里可怎么交代啊。”
“恰巧今日慕皇子也在，不如来一个两国少年英才的棋艺对决如何。”
沈南意越发的觉得卫帝这个人心思深沉、新鲜狡诈的很，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自己代表着瑞朝出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不一会大殿之上，宾客之间就已摆放好了棋盘。
李公公站在两人中间，一脸恭维笑着对二人说：“慕皇子，沈公子，陛下命咱家当裁判，还望多多担待。”
双人对着李公公颔首示意可以开始。
慕辰安抓起一把白子，沈南意随后抓了两颗黑子。慕辰安摊开手掌后，白子一共12颗。
“猜先，黑子先手。”
沈南意下棋从未如此紧张过，就连与师父对弈也不过如此。
沈南意回想着在读过的兵书，如果想快速赢得胜利，只能从第一步棋开始布局。沈南意将黑子落下，对方紧随其后步步紧逼。沈南意先是埋下了几颗诱饵，随后便转移阵地攻克对方薄弱之地，但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般轻松，为此还折损了自己的几颗黑子。
原本沈南意想要吞掉对方的白子，可是这几手棋明显下错了位置，有些欠考虑。非但没能将对手重伤，反倒自己却元气大伤，棋面上慕辰安渐渐落入了上风。好在沈南意在刚开始时就已经算好了大半，暗中设下了几个陷阱，只要对方落入网中必死无疑。
三柱香时间过去了，两人的战况越来越焦灼，对方迟迟不落入自己设下的圈套之中，他不由得怀疑对方是否早已发现自己设下的几个陷阱。沈南意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反观慕辰安一直是泰然自若。
正当他内心焦灼，犹犹豫豫要不要贸然进攻之时，忽然间想到了自己与师父下的第一盘棋，自己现在的心境就与当时一般，可是最后的结局确实惨败。
沈南意向来如此，他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聪明人，犯过的错误决计不会再犯第二次。今天如果在这里输了，自己也绝没有脸面再见到师父。
大殿之上的群臣们看着这两个少年的棋局不由得惊叹，如此年纪竟对围棋有如此之高的领悟。
沈南意紧盯着慕辰安的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可是对方没有下在应当摆放的位置，而是换了一个方向，直直的朝自己的圈套中落下。他自然不会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趁机收网将对方一举拿下。
慕辰安面不改色的说：“我输了。”
随着李公公喊：“三子半，黑棋胜！”
卫帝原本紧锁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好，不愧是师承名门。没有丢云峥的脸，赏。”
“谢陛下。”
沈南意受过封赏后，若有所思的回到座位上，其余的大臣们纷纷上前奉承着威远侯，说他养了一个好儿子，棋艺惊人。
他此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眼睛紧紧的盯向对面的慕辰安，只见对方举起酒杯，笑着对他敬酒。明明是他赢了，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只有真正对弈双方的人才知晓，刚刚慕辰安是故意下在自己事先设好圈套的地方。对方早就将自己的那些布局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为什么到最后却故意输了这盘棋，沈南意怎么也想不明白。
卫帝坐在高堂之上，欣喜的对慕辰安说：“慕皇子，不知我们瑞朝的少年英才棋艺如何？与你们瑞朝相比如何啊？”
“自然是了不起，放在我们邑朝也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慕皇子客气了，你年纪轻轻却能下得一手好棋，想必也是天资聪颖。”说完卫帝的眼中射出了阵阵寒意。
慕辰安拱起双手，恭敬的道：“承蒙陛下夸奖，我受之有愧。我与我那几位兄弟相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沈南意看着两人空气之间的火药味这才恍然大悟。
待卫帝走后，群臣散尽。沈南意跟着慕辰安的身后追了出去，来到宫门之外。
“沈公子跟了我一路了，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沈南意淡定自若的走上前，作揖。“慕皇子，在下想请慕皇子明日午时去品香阁一聚，可否？”
慕辰安严肃了一晚上的脸，此时笑着对他说：“一定准时赴宴。”说完便双双拜别离开了。
次日午时，沈南意身着鸦青色的衣服，手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品香阁的门。
“呦~客官您里边请。”
“小二，给小爷准备一间上等的雅间，一定要安静的。”
“好的爷，您里边请。”
在小二的带领下，沈南意走进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随后他点好了菜，告诉店小二待楼下来了一位相貌英俊、身着华贵衣物的公子就将此人引过来。并从怀中掏出钱，扔给了店小二五两银子。
品香阁向来鱼龙混杂，很少有真正的王公贵族会来光顾此店。只不过沈南意就偏好这口，他觉得只有在这种地方吃饭才有氛围，热热闹闹的。
沈南意半盏茶都没喝完，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