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次日清晨,沈南意早早来到了,昨天与师父对弈的地方,但是却发现云峥比他来的还要早,内心按按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比师父起的要晚。
“徒儿给师父请安了。”
云峥一口茶,顺势给沈南意倒了一杯。“看你今天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沈南意笑而不语,只是安静的坐在了棋盘前,喝着师父赠的茶。
一切如昨,他还是执黑子,一步步复盘着昨天棋盘的布局。
“师父,经过我一夜的钻研我已经想到了对策。”
“棋盘如战场,须臾之间瞬息万变。最好不要太早下定论。”
云峥每一步都配合着他,直到下至昨日沈南意落入圈套的那一招旗。
“师父,我今日绝对不会像昨日那样重蹈覆辙了。”说着将黑子落下,昨日贸然进攻进攻既然失败,那今日就保守一点。
云峥早就料定他要下这一步棋,没过一会,只见白旗正在慢慢瓦解黑棋原本的防守。
沈南意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惊得下吧都要掉了。“师父不应该啊,我今天明明没有按照昨天的方法来走,为什么还是会输?”
“愚蠢,不知变通。”
说完独留受了挫败的沈南意一人,受了打击的他回到书房内反复的翻看着兵书,就差把这本兵书盯个窟窿了。此时云苓端着午饭来到了书房“主人,该用膳了。”
沈南意半天没有回话,云苓又试探地喊了一句“主人?该用午膳了。”此时他正在翻看着兵书根本无心用膳,就打发了云苓“你把午膳放在桌上罢,我一会就吃。”
“奴婢知道了。”说着,便轻声退下,将房门掩上。
沈南意在隐云庄过得日子也算是自在,除了每日要早起陪师傅下棋,其他倒也还好,实在是闷了就带着枫实与云苓随他上街找人对弈。
短短一年时间,他已将师父书房内的藏书早已看了个大半,与人对弈也是十有九赢,可偏偏就赢不了他的师父。
这天师徒俩依旧的来到了树下对弈,这一年来他与人对弈不下百场,见到什么人什么样的路数都能学会淡定自若的见招拆招,早已没有了第一次与师父下棋时那般窘迫的神情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发现师父下的每一步旗都冲极了,步步逼人。忽然间想起了之前与师父第一次下棋时自己的棋路就如此这般。
他回忆着师父曾经的棋路,设了一局连环计。先来个声东击西,来迷惑黑子再攻其后方,断了对方的大龙。最后再来个釜底抽薪,将原本自己将死的白子再次救活。
这盘旗足足下了三个时辰,才到结束。
云峥欣慰的说:“不错,有进步赢我半子,明日起就不用在与为师对弈了。”
沈南意知道,师父这是故意让着他,有些羞愧的说:“师父,徒儿知晓您本可以赢我,却到最后放我一马,徒儿感激不尽。”
“这一年来,说是让你学习下棋,其实你早该知道为师在教你兵法。自古在战场上,一个将军手握重兵不仅要打胜仗还要对手下的士兵们负责,如今你手里的每个棋子就如士兵的性命一般,为师希望如果有找一日你真上了战场,要灵活运用兵法。兵者,诡道也。你要学会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沈南意站起身,对师傅行了个“师父,徒儿知道了。”
“这一年来,即使是过年你也未曾回到家中,为师准你回家探亲半个月。”
“谢师父。”
“好了,退下吧。为师有些倦了。”
他回到房中,想到许久没见到父亲和兄长竟有些激动。“枫实云苓,快收拾行李。师父准我回家半月。”
枫实和云苓闻声赶来。
能看出这一年着实给他们憋坏了,两人嬉笑着去给沈南意收拾着行李。
沈南意搓了搓手,感叹“哎呀,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父亲和兄长在家是否安好。”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竟发现自己去年带来的衣服竟有些短了。这一年来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整天就想着如何能赢过师父,他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较去年相比自己确实有些变化。来之前三天两头不着家,几乎天天都在外面闲逛,晒得皮肤黝黑,但是现如今他竟稀奇的发现自己的皮肤比之前要白嫩许多,想必是时常将自己关在屋内的缘故。
云苓正在专心为沈南意束发“云苓,你有没有发现本少爷有些不同了?”
她有些害羞的说:“主人,您在我心里一直如第一天初见时那般,并没有不同。”
“我说的是外貌。”
云苓仔细端详着沈南意的长相,确实有些不同,初见时沈南意刚十三岁,黝黑的皮肤,加上秀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活脱脱一个阳光男孩。而如今来隐云庄这一年,主人的皮肤越发白皙,俊俏的五官中带着一抹清秀,原本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副带有些俊美的模样,黑亮的头发扎着高耸简单的发束,一身银白色的云锦更是趁的他光彩照人。
竟有些像话本中写的那些翩翩少年郎的风范。
待沈南意告别了云峥,主仆三人便踏上了回家的归途,隐云庄离龙城不远,但是驾马车回去总归要两个时辰左右。要不是因为沈南意怜香惜玉,见云苓不会骑马,早就叫枫实选几匹快马飞奔回家。
威远侯府门外,枫实先行下车,替少爷掀开了帘子,搀扶着下了马车。沈南意站在门外有些感慨,还记得一年前从侯府逃跑到隐云庄时的情节,难道这就是近乡情怯?
沈南意只身走到威远侯的门口,门外的护卫见来者有些眼熟。“这位公子,要见威远侯还您出示拜帖。”
他明显被这俩门卫整的有些发愣,不过是外出一年,竟然认不出自家的主子了?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连自家的主子也敢拦。”
身后的枫实,听到少爷在大骂,连忙放下手中的牵马的绳子,跑到沈南意的身边。“少爷,出什么事了。”
两个门卫见到少爷身边的枫实赶来,瞬间认了出来对方就是自家的少爷。吓得连忙单跪地“少爷,恕小的们眼拙,没有认出少爷。”沈南意连忙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起来吧起来吧。”
这要是平时的沈南意早就发作了,但是他今天心情好,就原谅了两人,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内。
一进到内院就见到,他的老父亲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树下躺椅上打盹,直到有人中午叫他用膳才肯醒。
他小声的绕过沈牧川来到哥哥沈南泽的院内。
“哥,我回来了。”
叫了一声发现并没有人回应自己,这与自己想象中的回家场面有些不太一样,不甘心的又喊了一遍“哥!我!回!来!了!”
屋内这才有了动静,沈南泽拉开房门就见到自己弟弟站在院内,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抱住了沈南意“回来就好,可想死哥哥了。快让哥哥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长高了没有?”说着沈南意就被迫的在沈南泽面前转了好几圈,给他晕的早饭都要给转出来了。
“行了哥,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咱们家老头子都没你这么操心,我刚刚看他还在外面打盹睡觉呢。”
沈南泽好久没有见到弟弟,有些欣慰的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不错,长高了,也比之前稳重许多了。正好快要午膳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说着,就催促着自己身边的下人去布置午膳。
他将一只手搭在沈南意的肩膀上,拉着他进屋叙旧,直到下人们传唤午膳已经备好才出来。
“弟弟,你去叫父亲过来用膳吧。”
沈南意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笋丝放进了嘴里“我不去,要去你去。”
他哥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指着他“你小子,怎么还怕父亲吃了你?”
“反正我就是不去。”
“也罢,待为兄去去就来。”
不一会,两人就走了过来,但是沈南意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妙。放下手中的筷子,装作没有吃的样子。
沈牧川绕过沈南意坐到主位,带着有些吃醋的语气说“回到家中,也不嫌拜见家中长辈,真是教养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沈牧川向来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巧,沈南意也是两个人对亲人别扭的性子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父子。
“我也没见过哪个当爹的,为老不尊。惦记师父给我的东西。”
沈牧川被他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咒骂着。“这个混小子,真记仇啊。”
父子三人用膳时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像寻常老百姓家的嘘寒问暖。在座的都是个顶个的别扭性子,谁也不服输谁也不张口就这么耗着。
但是内心却想着心事,“我儿子一年不见变帅了,随我,有我当年的英姿。”
“好久没有一家三口吃饭了,真不错,还是家里呆着舒服。”
“我应该怎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能让父亲跟弟弟说说话呢?”
……
三个人的内心戏,想必都能写一个话本了。
饭后,沈南泽刚想离席,沈牧川便叫住了他“随为父来一趟书房。”
沈南意本来还想着回去打个盹,嘟囔着嘴满不情愿的说“知道了。”
跟随着父亲来到书房后,沈牧川坐在书案前对沈南意问话“你也离家一年了,跟为父汇报一下你在云峥那都学了什么吧。”
沈南意站着说:“也就下下棋,看看书喽。”
“行,那咱们就下一盘棋,看看你到底学的如何。”沈牧川说实话根本不想让他儿子习武,但听说这一年来也就学习了下棋,这让他倒是很满意。
“老头子,提前说好了,谁也不许耍赖。输一个子就给对方一千两银子,往上累积如何?”
“小样的,不就是一千两,咱们威远侯府家大业大,还差你这点钱了。”
其实沈牧川听到后心里早就美的乐开了花,他巴不得以什么由头把霁月清风从沈南意那里抢来呢。如果他输的没有钱,就让他把这两把剑抵给自己,不由得佩服自己的才智。
“爹,黑子落棋。”
一场父子间的战争,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