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
见妻子默默拭泪，刘高原心软动摇，但他还是说：“丹菲，原谅我的自私，你在哪我都可以陪你，但是儿子现在还小……”
“我知道，我知道……”陈丹菲抹了下眼角，“其实，自私的人是我。当初老师让我选文科，我偏要选理科。家里不让我嫁那么远，我偏要嫁给你。新房子刚装修好一年，我又撇下你们俩，跑这来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的性格。”刘高原连忙安慰道，“这些没什么不对的，你要是太听话，那就不认识我了。我这简并态刚体，可能现在还耍着光棍呢。”
怀中的身体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呜咽，刘高原不知妻子是哭是笑。
或许，都有吧。
“高原，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但我放不下儿子……”陈丹菲抬起头来，离开他的怀抱，问，“你这次怎么不跟我讲道理了？你倒是说服我啊。”
刘高原沉吟一下，才道：“我……有点不敢。而且我也不想再说什么道理了。”
“你说吧，我已经没有主意了。”一向要强的陈丹菲，此时却需要一个依靠。
刘高原想了想，说：“既然我觉得我已经想明白了，那我以后都会尽量先去理解你的感受。道理你都懂，根本不用我说。以前我要么逃避性的忽略，要么去硬掰道理，那是我傻了。现在，你只是要我帮你下一个决心，对吧？”
陈丹菲点头，却颠下了泪花：“高原，你这样……我更没主意了……”
“现在不想着扔掉我了？”
“哼！”陈丹菲娇嗔着锤了他胸口一下。
刘高原微微有笑，他道：“我不会再逃避忽略了，也没有道理可掰扯。我知道失去你我，对儿子意味着什么。但希望你也理解一下，如果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泪再次夺眶，“其实我知道……尤其这两年，我也已经不去在乎你的感受了……”
“这不怪你，这是我导致的。但我想挽回。”刘高原拉起妻子的手，“其实刚才领导找我问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原来我是自私的。我真的无法接受失去你或儿子。不然，有遗憾就是一辈子！所以我也明白，你也不想有遗憾。”
“那？可是……”
“其实，你需要的也不止是个决心，而是决心的背后，有亲人的理解和支持。”说完，刘高原又略显谨慎的问，“这次我没理解错吧？”
心中触动，话说到了陈丹菲的心坎里，让她本能的点了点头。
“我真的很想让你签了协议跟我回家！”刘高原狠狠的说着，同时却又摇着头，“但刚说了要在乎你的感受，难道我又要食言么？那下半辈子你要相信我什么呢？”
“这不一样……”
“一样的。”刘高原扶向她的双肩，“丹菲，回家也罢，不回也罢。不管你最终做什么决定，我都愿意做支持你的那个人！你放心，我没有冲动。我想的很清楚，如果这次我依然不顾及你的感受，非要强行拉你回家，那以后我们之间……”
陈丹菲沉默了，昨晚银河下的那番对话，真的改变了丈夫。这本是自己一直期望的结果，可如今这种情况，又要怎样去憧憬未来？
“这样吧，你先去吃饭，我回镇上带儿子吃饭。总之，儿子是不可能不管的，到底签不签，你好好想想吧。”刘高原肯定的说，“反正，说了支持你，我就一定做到！既然想挽回，就总要有个开始。”
得到了支持，所谓的决心也已经不再重要。陈丹菲轻轻点头，说：“那你先回镇上吧，儿子自己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去吧，我自己再好好想想。”
虽然心中轻巧了些，但这种抉择又怎能不让人纠葛？
要去找不离开的理由，只怕有百种千种。而离开的理由，哪怕只有儿子一个，也已足够充分。
她清楚，高尚的道理和别人的眼光都不用去理会，但这次，真的还能由着自己任性么？
看着汽车渐行渐远，陈丹菲在心中自问：“我任性的方向，错了么？”
刘高原也不放心儿子独自久待，下山之后便提起了车速。
此刻，他依然希望妻子能选择回家。但也知道自己刚才对妻子的支持，很可能会让结果倒向另一边。
支持，是因为要有信任和希望，这是重构未来的基础和前提。
但这不能变成一场赌注！刘高原在心中狠狠告诉自己，这根本输不起！
世间难有两全事，这是现实残酷的真相之一。
在无奈的挣扎彷徨中，刘高原想起了老家山村里病逝的那位老师。
他似乎得到了一个无法得知结果，但却是唯一的答案。
回到冷湖镇上，带着儿子去了一家面馆。刘高原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儿子，有没有想过来这边上学？”
“无所谓啊，反正上了初中也没几个以前的同学。”皓文嘬了一口面，又问道，“那你呢？你要自己回去，让我跟妈妈了？”
“不会。当然是我在哪，你就在哪。不过这边的学校，估计条件可没有咱家那边的好。”
“你和我妈亲自教呗，这些年你俩也没少给我加作业啊。”
刘高原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决定，如果妻子真的决定留下来，那自己可不能再把一切交给时间来处理。
意外，从没理会过侥幸。
自己和儿子都无法去承受这种意外，虽然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但能想到的事情，他都要早做打算。
既然儿子不反对，刘高原心里有了底：“我现在就是个想法，回头看情况吧。”
皓文却说：“嗯，只要你和妈妈别吵架，我就满足了。”
听了这句，刘高原不免愧疚。原本不觉得什么，但自从想通了之后，他才发觉各种伤害不仅清晰，而且还会持续弥漫。
吃完饭回到旅馆，刘高原觉得既然要面对，那就应该把事情告诉儿子一些。
听完后，皓文却是说：“其实，昨天晚上睡觉前，妈妈已经告诉我一些了。但是，她说让你带我回家，让我听你的话。”
“你同意了吗？”
“爸，我是未成年，又不是傻！虽然我什么都要听你们的，但你和我妈是不是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刘高原听懂了儿子的答案，笑容发自心底，他点着头，高兴的摸了摸皓文的头：“好儿子！”
往返加上吃饭，驱车再次来到天文观测基地时，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虽然陈丹菲进到领导的办公室里并不算久，但刘高原还是觉得时间太过漫长。从考虑着各种可能性，一直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咔。”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