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那里有你才是家
太阳如约升起，阳光依旧明媚。
因为陈丹菲上午开会，刘高原早早从妻子宿舍接了儿子去玩，但临近中午时，自己却接到两通电话。
科技大的领导和冷湖天文观测基地的领导都让自己过去一同开会，说是国家天文台的常井之台长已经过去。
无奈只能从俄博梁雅丹驱车返程，让儿子刘皓文自己呆在旅馆里玩平板电脑。待赶到会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小心推开了门，常井之台长正在讲话：“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吧？我现在传达上面领导的决定。愿意调走的同志，只要签了这份保密协议，就可以离开了。”
场内一片死寂，刘高原听到这句话也是为之一愣。
常台长继续补充解释：“请大家放心，选择离开并不会对个人有任何负面影响，那只代表一个新的开始。在座的各位，大多都可以回自己的院校继续教书育人，我们同样需要一辈辈的继承人。”
“常台长，没必要这样。”一位项目负责人说，“我没停止过教书，我现在带的几个学生也在这里。但如果放弃这一切，难道让我的学生们去网上卖塑料玩具么？”
常台长却语重心长的说：“你是导师，你清楚知识的重要。让更多的人会用天文望远镜，哪怕是塑料的，那也是未来的希望。”
“老常，我说两句吧。”此时一位姓张的女领导接过话来，“大家千万别曲解上面领导的本意。领导的意思是，离开，不等于放弃。国家和人民都希望，当冲锋号响起的那一刻，我们还有能够冲锋的战士。当然，我也理解南大这位导师的意思，您是说，如果观测设备都没人了，学生们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是吧？”
“是也不是。谁走谁留，那是他们的权力，我不干涉。”朱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我担心的是，以后还会有莘莘学子们，去报考相关专业吗？如此一来，能够冲锋的战士又在哪里？靠我们这些老骨头能撑多久？十年？二十年？”
此时，前排一位较为年轻的研究员问：“常台长，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里对吧？组织上并不是要解散我们吧？”
“当然。”常台长点点头，“刚才已经说了，虽然多国会议暂时无法达成一致，但至少我们的意志是坚定的。”
“那就行了，我先表个态。”研究员说，“我是不会走的，毕竟……”
“等一下，先别说这些。”常台长立刻打断他，“我清楚大家心中的星辰大海，但每个人的自身情况都不同，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被道德绑架。午饭过后，每个人都会被点名，领导会单独会见各位。要不要签协议，每个人都独自决定。”
刘高原坐在门边的座位上，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体恤之策来的如此之快，国家真的在尽力为每一个人着想。
想想自己昨天还在期望着妻子能够调离这里，当下明明就是机会，但自己却好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不知妻子会做怎样的抉择，但换个位置想想，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常台长此时问话：“刚才进来的那位同志，是科技大的刘老师吗？”
“是。”刘高原站起回答。
常台长招手道：“刘老师，你知道的情况最全面，请你亲自来给大家说一下情况吧，也好帮大家做出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
刘高原清楚台长的意思，自己来到前面开始讲述，尽量不掺杂自己的情感和倾向。
说完碳基联邦和硅基帝国，当谈到virgo被毁一事，他也再次说明了碳基联邦让大家注意所有维度，所以危险很可能会来的十分突然。
最后，领导们简单做了总结，在所有人离开会场后，刘高原却又被那位女领导叫住。
在简单告知了多国会议的结果后，女领导慎重的问：“刘老师，你希望拿回那个探测器吗？”
刘高原当即愣住，犹豫了一下，问：“这才是找我来的原因？”
对方点了点头，说：“但是领导们说了，尊重你自己的决定。大家一视同仁，不能让你独自去背负什么。”
刘高原沉默了。他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高尚。
曾经梦中拯救太阳的自豪感，只不过是儿时的英雄梦在支撑。
现在，梦醒了。
刘高原清楚现实的残酷与无奈。
自己出生在贫瘠的小山村，回想这三十多年来，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来之不易。
哪怕工作和财产也能舍弃，但如果非要在星辰大海和妻儿之间做选择，那……
“刘老师，你考虑一下吧，反正一下午我都在这里。”女领导的微笑十分暖人，“你是科技大的物理老师，祖国和学生们都需要你，不要有道德上的压力。”
刘高原点点头：“嗯，谢谢您，那我先想想吧。”
辞别领导，刘高原向门外走去。他听见两位领导的闲聊：“老常，你把你夫人也带这儿来干什么？”
常台长笑着说：“儿女都不用操心了，她说自己在家无聊，非要来。虽然我明年就可以退休了，但也可以继续发挥余热嘛。你呢？”
“我这不是正在发挥余热吗？该燃烧就燃烧，你还不了解我？”
刘高原带上了门，他清楚两位领导话中的意思，以及他们相同的决定。
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妻子陈丹菲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小跑几步来到妻子身边，刘高原迫不及待的问：“考虑的怎样了？保密协议你签么？”
陈丹菲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说：“高原，这一年多你自己带着儿子，辛苦你了。”
两三年来，这是妻子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说这种话。
刘高原一下窒在原地，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这种前奏会带来怎样的答案。
“没事，儿子随咱俩，比较省心。说这干嘛？你已经决定……”
没等他说完，陈丹菲接过话来：“我知道你想让我签。”
“我不是不支持你，我只是怕失去……”
陈丹菲看向远方，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说：“高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不是一定要你跟我回去。”刘高原说，“我们买的房子是不错，但那不是家。你和儿子在哪，哪里才是家。”
陈丹菲听到这句，泫然欲泣，直接扑在了刘高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