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君王之病
听着萧无言的话，姜南枝半晌没有说话。
萧明政的算盘打得着实响。
他既敢提出这要求，便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无言从无不臣之心，只不过想为北朝的百姓做点什么。
萧无言笑了笑，语气柔和许多，似是在宽慰姜南枝：“他做了多年帝王，心里有猜忌实属正常，古往今来带兵的，有几个落得好下场？”
他说着话的时候，姜南枝扭头看过去，入目虽是笑脸，但莫名从这笑容中看出一丝凄凉的满足来。
没有认识萧无言时，姜南枝只当他是堕落，以自身之堕落，以求在皇帝面前自保。
亲近他之后，姜南枝才明白，萧明政困他在京华城，是翱翔的雄鹰被折断了翅膀。
各种心思在心头绕了几绕终是被压下来，姜南枝看向他，眼中只剩淡淡笑意：“大概多久？”
她周身的凝重消失不见，萧无言也松快许多：“我披挂上阵，至多三月，就能把铁鞑打回草原老家。”
姜南枝听着他的话，忽然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我最不喜旁人骗我，三月后便是年关，你得赶回来陪我过年。还有，我也不喜欢不告而别，你走之前，不许瞒着我。”
警告完萧无言，她重又笑起来：“从前总听人说镇北王穿铠甲的英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眼福能亲眼看见。”
未等萧无言回答她，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忽然冒出个身着便服的男子。
他低声在萧无言身边说了句什么，姜南枝眼看着萧无言面上的笑意消散，面色变得冰冷，然而他只是很冷淡的点了点头，便挥退了那人。
自那人出现过之后，萧无言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不说，姜南枝也不想逼着他说，二人就这样默然向前走。
一直到走东市街道的尽头。
原先三三两两散去的人都站在牌坊下，脖子伸的老长，向着二人投去意味深长又八卦的眼神。
当然，风裳除外。
夙风顶着一个乌眼青，兴致勃勃的走上前：“王爷，这时辰还早呢。”
他一说话，风裳冷哼一声，一记犀利的眼刀直直飞向夙风。
夙风转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眼神凌厉的风裳，顿觉口渴，咽了咽口水，忙抬步蹿到丹书身后，“丹书姑娘！救命！她还想打我！”
丹书捂着嘴巴偷笑。
萧无言沉默一路，听着几人的打闹声，渐渐回过神，他看了眼姜南枝，语气中颇有些歉疚：“本来想陪你逛一逛，但府上”
姜南枝弯着眼睛笑起来：“无妨，丹书和风裳可以陪我，有事你就先走吧。”
他从来不会这样急急的要离去，加之方才前来禀报的那人面色，姜南枝能猜出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萧无言叹了一口气，低声丢下一句抱歉，转身匆匆离去。
他一走，众人便也跟着散去。
那一夜，主仆三人在东市一直逛到尽兴才离去。
回府的路上，出于好奇，丹书便顺口问起姜南枝是否知道王爷匆匆离去的原因。
姜南枝摇摇头说不知道。
诚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那夜之后，姜南枝便没有再见过萧无言，但是夙风一连几日准时出现在姜府，给姜南枝送来各式各样的美食，他嘴里说的是，萧无言这段时间准备出征之事，实在繁忙抽不出身，以至于不能来看她。
一直到姜玉盼大婚那一日。
姜家出了个皇子侧妃，这是莫大的喜事，攀上皇亲，亦是莫大的荣光，整个姜府上下天不亮便开始忙活起来。
霍怀月最喜欢凑热闹，婚礼这种又少见又热闹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错过，一大早便从长公主府溜了出来。
一路上皆是行色匆匆的姜府下人，整个姜府被红色的绸缎包围，四处点着红色宫灯，但凡有窗户的地方，都贴着红彤彤的喜字。
走过姜府前院，穿过小路，一路走到后院。
霍怀月坐在床边，看着姜南枝不紧不慢的穿衣裳，咋舌道：“今天是姜家的好日子，我看老太君都已经洗漱好在前院忙活开了，你居然还没起床？”
姜南枝起身披上一件水蓝色的褙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由着丹书给自己梳头发。
“我昨儿就派人去向祖母说过了，秋风乍起，身子不适，不宜早起。”姜南枝伸手将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气定神闲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这把金钗太招摇，换个素点的。”
丹书应声拔下金钗，从妆奁里换了一只白玉簪子插上。
“我心想你现在管着姜府的后院，早点来指不定还能凑凑热闹，没想到，你居然还没起床。”霍怀月支棱着脑袋，看着丹书在姜南枝的指点下，把铜镜里的脑袋插成一只开屏的孔雀。
刚才是谁嫌金钗招摇？
顶着一头首饰不比一把金钗招摇？
姜南枝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得多想不开，我才会亲自操办他俩的婚礼？这日子还不够添堵的吗？”
平日在姜府小打小闹就算了，今日的婚礼事关皇室与姜府，万一出了岔子，她可是万万担待不起。
姜南枝扶正头上一只簪子，随口问道：“听说今日皇上也会来？”
霍怀月搬来一个凳子，坐的离她近了些，看着满头珠翠回答：“应该是来不了了。”
铜镜中美人的手一顿，“为何？”
萧明政如此喜爱嫡出的萧敛，前几日还说着要来姜府好好看着二人的婚事，按理说，身为君王是不会平白无故失言的。
“你还不知道？”见姜南枝一脸迷茫，霍怀月顿时来了劲，凑到姜南枝身边，压低声音道：“皇上突然病重，病情似乎很是严重，前几日太医院还为此事向皇上死谏，说是想请你入宫为皇上诊治，但不知为何被皇上盛怒之下驳回了”
霍怀月惊讶的戳了戳她的脸：“这么大的事，宫里都吵翻天了，你居然不知道？你不会是演戏给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