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竹篮打水
晚膳后，姜全又来了棠梨院一回。
他按照姜南枝所言，前去试探姜玉盼的口风，姜玉盼听他解释了最近府上戒严的原因，也没有多问什么，便十分淡然的让落烟重新请了别的大夫。
将试探姜玉盼的过程悉数告知之后，姜全总结道：“看大小姐的样子，似乎是对惹了麻烦这件事情丝毫不知情。”
姜南枝坐在廊檐下的书案旁，一边听他说话， 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书。
她点点头：“她不知道便是最好，姜府现在风头正盛，阖府上下都该比从前更谨慎才好。”
二人说完话，姜南枝便挥挥手准许姜全退下，姜全行了礼，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步子又走回来。
“小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总觉得让郡主知道会比较好些。”他顿了一顿，往前又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从大小姐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私语声，就留意听了一下，似乎是说院子里有谁在害喜，所以才请的大夫。”
他这么一说，倒叫姜南枝想起自己询问落烟为何请大夫时，落烟一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了。
姜玉盼的院子里能有谁，无非就是她自己和一众丫鬟下人。
丫鬟害喜还不配让姜玉盼请大夫。
可若是她自己，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就算与三皇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这话若是传出去名声多少是不好听的。
“罢了。”姜南枝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未弄清楚的事情不可外传，你找人盯着大姐的院子，若是她有本事瞒过去，能风平浪静的解决这件事情，咱们就当不知道，不去蹚皇家这趟浑水。”
不用为姜玉盼操心婚事的日子，姜南枝乐得清闲。
姜承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听说这些日子楼鄯和陇西边界流匪频出，扰的边疆百姓不得安宁，萧明政为此事头疼不已，日日把在京华城内当差的几位将军喊去商量对策。
至于姜承寻，姜闻道在朝中为他谋了一份闲职，也没什么差事，日日在京郊各处晃荡，成日不见人影。
人人都在忙碌，连老太君也无暇偷闲，唯独是姜承睿，风雨无阻日日来棠梨院蹭吃蹭喝。
姜南枝起初不明所以，惦记他总来，吩咐丹书和风裳备好他爱吃的点心。
直到几天之后，姜闻道怒气冲冲的冲进棠梨院，一把将正在吃牛乳糕的姜承睿拎起来站好，一脸肃然的问他：“你成天不去先生房中习字，躲在这里，是要往后变成家中最没有用的孩子吗！”
他是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没有考虑到轻重。
可姜承睿自小就寡言又胆小，被他这么一凶，吓得一口牛乳糕卡在嗓子眼，险些被噎的归西。
姜南枝拍着小承睿的背，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姜承睿跑棠梨院这么勤快，是因为姜闻道给他请了个先生。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单独相处，便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与先生斗智斗勇之上了。
看见姜承睿一副瑟瑟缩缩的样子，姜南枝的心就硬不起来，于是温声劝慰姜闻道：“爹，阿睿只是对新来的先生不习惯，你也知道，阿睿最怕与生人来往，不如你把他放在我这里，索性他还小，不如你将他放在我这里，我先教着，如何？”
姜闻道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扭头看见小承睿捏着姜南枝的衣角，躲在她身后偷偷看他，一双眼睛尽是不谙世事的童真，心一软，气性也消了大半。
关于小承睿过分的害怕与人交流，他多少也听闻了，心里也明白对小承睿来说，强迫算不上什么好法子，甚至会不小心伤了他。
“算了，就按你说的做吧。”姜闻道负手叹了口气：“但愿他再大些的时候，这毛病能稍稍好些。”
姜南枝拉过身后的姜承睿，没有说话。
姜闻道在二人对面坐下，姜南枝伸手要给他倒茶，他挡住她的手，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如此往复，三杯茶下肚之后，姜闻道的情绪明显已经趋于平静。
“听说你驳了玉盼从府外请大夫的要求？”姜闻道沉声问了一句。
自细作事件之后，姜玉盼也派人来提过几次请大夫一事，不过姜南枝都没有直接答应，之后就姜玉盼就没再派人来过了。
她点了点头：“爹将掌家权交给我，我自然不能大意，大姐派人来说过几回，我已经明白告诉她，若是急用大夫，我去替她请，以防再出现上回的事情，不过大姐似乎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她是为姜家考虑，考虑的如此细致周全，姜闻道自然不会责怪，他点点头，语气中透着些赞赏之意：“家中上下你打理的都很好，如今连外头的铺子也渐渐由衰转盛，你做事得当，我很放心。”
赞赏一番之后，姜闻道话锋一转，对她道：“不过你姐姐请大夫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下回若是再着人去请大夫，你准了便是。”
他话中提及不得已的缘由，姜南枝自然而然的想到数日前姜全在院外听见的事情。
姜南枝眉头微蹙，难道真的是姜玉盼有喜了？可是姜玉盼看着实在不像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默然片刻，姜南枝淡淡出声：“我可否多问一句为何？”
为何会突然偏向姜玉盼，又为何会不顾姜家如今的局势，如此放纵姜玉盼？
姜闻道神色有些微妙，半晌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偏心，玉盼她请大夫，是为了为了元湘肚子里的孩子。”
姜南枝怔了怔，她猜测良多，不过倒是真没猜出来害喜的是程元湘。
“她前几日发觉有喜，但前段时间被我斥责，一直郁郁寡欢，玉盼说恐对腹中胎儿有影响”
后面姜闻道说了什么，姜南枝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姜闻道一句话吸引了。
大脑在飞速运转。
程元湘怀孕了，那姜玉盼成婚之后，姜闻道还会将她送去别院吗？
显然不会，就算是看在她肚里那个孩子的份上，姜闻道也会善待她。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不就是代表，她费尽苦心把程元湘拉下马，绕了这么大一圈，就被这么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搅黄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