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高楼起，高楼塌
等程元湘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
姜欢仪一向反应都迟缓些，临到这时候，才发觉眼下情势似乎不好，慌忙转头看向姜玉盼，后者镇定自若，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丝毫的惊慌诧异。
“长姐”她只喊了一声，剩下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姜玉盼转头看了她一眼，一个眼神，短短几秒，其中的淡定就像定心丹一样，稳住了姜欢仪慌乱的心。
程元湘跪着抽噎的功夫，秋荷从人群最后头挤出来，站在姜玉盼身边。
她看见跪在地上默然流泪的程元湘，默默垂下了头。
姜玉盼淡漠的问了一句：“事情办好了吗？”
“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姜玉盼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她只顾着紧盯面前的场景，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秋荷眼中一划而过的心虚。
程元湘时断时续的抹着眼泪，姜闻道见她这段日子简直瘦成一具骨架，心中原本还有不忍，啼哭不休的声音却是把最后一丝不忍也消耗殆尽了。
他拿起茶盏，猛地一拍桌案，喝了一句：“休要在此处哭闹！你再这般哭闹不休，便是要把我们之间多年同床共枕的情谊通通哭个干净！”
程元湘看了他一眼，把低声啜泣改为默默流泪，配上苍白的面色和瘦弱的身躯，看起来益发弱不禁风。
做了十几年的枕边人，总归还是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果然，姜闻道见了她这样子，皱皱眉却是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肃然看着她，斥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这一声斥问，没有吓到程元湘，倒是直接把人群中一道身影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闻道看过去，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程元湘的近侍秋荷。
一直都很淡定的姜玉盼看见这一幕也有些懵然，懵然过后，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准备先静观其变。
“秋荷。”姜闻道喊了她的名字，脑中浮现对秋荷的印象，“你是元湘的陪嫁，她屋里数你最稳重能干，说说吧，你为何要跪下？”
秋荷垂着头，一路膝行至与程元湘平齐的地方。
她转过身，面向身旁的程元湘，含泪朝她拜了一拜。
见她这样，程元湘连抽泣都忘记了，心里顿时升腾一阵不祥的预感。
拜完程元湘，秋荷红着眼眶看向姜闻道，声音微微颤抖：“求老爷宽恕，夫人的嫁妆，是二夫人拿的。”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倒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秋荷跟在程元湘身边十数年，与林妈妈二人一同为她的心腹，谁能想到，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奴婢竟然是一条咬人的狗？
搁在谁身上谁不要恶寒一把？
但姜南枝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很省心，环环扣扣都不需要她出面，她只需要站在人群中，静静观赏这场策划已久的大戏便足矣。
最震惊还要当属程元湘，她愕然看着秋荷，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姜闻道脸色大变，他紧盯着秋荷的脸，像是要从她面上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但是无果，这本来就是事实，秋荷只是实话实说，自然不存在什么谎言。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姜闻道脑中想了许多，最后他压下心里的千头万绪，对秋荷道：“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秋荷抖得像个鹌鹑，颤巍巍的朝姜闻道拜了拜：“二夫人只是希望玉盼小姐能风风光光的嫁去三皇子府，才会出此下策”
杜馥华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你这小丫头不老实，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姜家的体面难道老太君和老爷不会考量吗？再说，如今管家的是安平郡主，这三位都没有过目礼单，凭她一个姨娘擅自从先夫人库房里中饱私囊，难不成咱们还得夸她一句懂事知礼不成？”
“不是不是”秋荷抖得越发厉害：“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笨嘴拙舌的说不明白，但是二夫人的确是为了姜家，为了小姐，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这边的好戏已经开唱，程元湘却像是入定一般，愣愣看着秋荷，一句话也没有说。
眼看着姜闻道的面色越来越黑，再不辩解只怕就没有辩解的机会了，姜玉盼咬了咬牙，横下心上前一步。
“秋荷。”她淡淡出声：“你平时不声不响的，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爹面前这般胡言乱语，攀诬旁人？”
姜玉盼缓步踱到秋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扯起一抹冷笑：“你别忘了，当年你家乡遇洪灾，是我娘将你们一家人安顿在京华城，你爹病重，也是我娘去为你爹请的大夫。”
“当年口口声声说要报我娘的恩情，如今却不知道伙同什么人来陷害我娘，你爹娘便是教你如此报恩的吗？”
很普通的话，落在秋荷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些年程元湘拿家人要挟她做了许多坏事，今日她本不想做的这么绝，好歹总有十几年的主仆情分在，可是姜玉盼居然又拿家人要挟她
她压抑多年积攒的怨气和怒气，狠下心直直扑向姜玉盼脚边。
秋荷俯在她脚边，眼泪扑棱棱落下来，她膝行到姜玉盼面前，重重的一下下将头磕到地面：“小姐明鉴！我就是不想眼看着夫人误入歧途才这么做的求小姐和夫人放过我家人吧他们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