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算计
不大的院落里，今日塞满了人。
但南院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姜闻道坐在石桌边，对面坐着面色同样不好的老太君，二人面色皆阴沉凝重。
人群分立两侧，眼下这情景，也无人敢多言。
来的路上程元湘将事情跟姜南枝说了个大概。
身子不适是昨晚的事，吐血是今晨喝了药之后的事。
好巧不巧，这喝的药就是命丹书送来的新方子。
路上，程元湘还假意宽慰她道：“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忧，定会没事的。”
姜南枝没有搭话，心道：又不是她做的，她有什么好担忧的。
走到南院，院子里全是人，连老太君都惊动了，整个姜府的人，除了五姨娘罗朝月在佛堂，其余皆在。
见姜南枝到场，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郡主到了。”
全院的人纷纷转过头，目光落在院门处的姜南枝身上。
姜南枝走进门，对一众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姜闻道身边，朝他行了个礼：“爹。”
姜闻道摆摆手，“虚礼就免了，快！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的反应在姜南枝意料之内。
二爷把女儿托付给他，若是在姜府出了什么事，那便是姜闻道的过失，姜珑霜若真是伤到哪里，岂不是要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姜南枝称是站起身，身后跟着丹书，朝内室走去。
走到外室，内室的大门紧闭，只听见里头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丹书上前把内室大门打开，扑面一阵风，风中夹着中药味和血腥气。
苦涩的气味中掺杂着腥臭的味道，那腥臭味明显不是正常血液的味道。
吉令的哭声从帷幔里传来，门一打开，哭声听得更加清楚。
里头一个侍奉的小侍女见姜南枝到了，忙对帷幔里道：“吉令姐姐，郡主到了！”
哭声中断了片刻，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大一会儿，吉令红着眼睛走出来，扑跪在姜南枝面前：“郡主！求郡主救救我家小姐！”
丹书走上前扶起她。
姜南枝道：“让我先看看她现在状况如何。”虽不是烈性毒药，但这药性也是十分厉害的，不留神分量也是要死人的。
帷幔打开，榻上人静静的躺着，整个人陷在被褥之中，面色苍白如鬼，紧闭的双唇上，沾了些吐出的血，双眼无力的耷拉着，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没有口唇发青及高热，只有吐血，便是微量中毒的症状。吐血只是看着吓人，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这姜珑霜虽动了歪心思，倒也没有全然失了头脑，还算懂得分寸。
姜南枝走到榻边坐下，递了个眼神给丹书。
她立即心领神会的道：“人多杂乱，让小姐一个人在此细细为表小姐诊脉吧。”说着将屋内两个丫鬟领到外室，还贴心的为两人把屋门合上。
屏退众人后，屋内只剩姜珑霜和姜南枝二人。
姜南枝整了整衣衫，泰然开口：“屋内只剩我们二人，妹妹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姜珑霜应声睁开眼，“见过郡主，今日身子乏力，实在不能下床请安，请郡主见谅。”
一句话说的还算完整，只是气息虚浮，一听便知是患病体虚之人。
“因病乏力，本郡主自然不会怪罪。”前头四个字姜南枝咬的极重，她拢起一侧衣袖：“闲话就不必说了，还是让我先为妹妹诊脉吧。”
诊脉的结果与姜南枝看见的相差无几，中毒的初始阶段，体虚导致吐血，此时若吃解药，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种毒药在体内拖的越久，对人体伤害越大。
如果没有此番的事，姜珑霜只是言语上得罪过她，姜南枝再心狠，也不至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决定再给姜珑霜一次机会，如果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她算计了。
收了手，姜南枝问道：“除了我给你的方子，可有吃过什么旁的药？”
姜珑霜垂眸：“郡主为何有此怀疑，我自生病以来，一直都是十分小心，连吃药都是一碗不落，怎么会私自服食药物呢？”
“不是怀疑。”姜南枝微微一笑：“只是怕两者有相冲的药性，会伤了你的身体。”
“那我的病情？”姜珑霜小心的问了一句。
“一切都好，慢慢将养就好。”姜南枝站起来，低头看着她：“好好休息，不要劳心也不要吃些不该吃的，很快就会好。”
外头姜闻道还等着她去回话，她也不能在屋内逗留太久，简略的嘱咐了两句便转身去了院中。
院外姜闻道和老太君焦急的等着。
姜珑霜也是老太君的孙女，虽不是长在身边的，但在老太君眼中都是一样的疼爱。
一听她出了事，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一路直直走到南院来。
这些日子夜晚溽热，老太君休息不好，身子也没好透，此刻坐在这心里又着急，一时眼前竟有些发花了。
她一晃，险些直愣愣栽倒地上。
听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老夫人当心身子啊！”
姜闻道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也劝慰她：“珑霜的病一时半会也不能好全，娘这样担心，伤着身子，倒是儿子的不是，还请娘移步福堂休息吧。”
自打进院子后，程元湘就一直未出声，此刻一听姜闻道劝老太君，思忖一阵，也走上前去劝慰：“老爷说的是，老夫人还是要保重身子，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还指望您做主心骨呢。”
她心中想的是，老太君如此偏爱姜南枝，若是放她留在这里，回头闹起来，少不得要替姜南枝开口。
姜闻道向来是个孝子，对老太君耳根子又软，若是不能成事，倒白费这段时间心血金钱一大把一大把的流出去了。
老太君看了眼紧闭的屋门，面露犹豫之色。
察觉她的担忧，程元湘道：“您放心，只要一有消息，我即刻便遣人去福堂告知，您看如何？”
老太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叹了一句：“珑霜丫头命不好，要遭此厄难……”
见她态度略有松动，一边的姜玉盼也柔声劝道：“郡主最担心的就是祖母的身体，祖母若是不舒服了，岂不是要郡主更分心吗？”
她这话是说到老太君心坎上了，老太君重又朝屋门看去，良久，终于松口，“罢了，你们要如何就如何吧，只一样，珑霜丫头的情况要随时告诉我。”
言罢，听竹走上前扶住她，身后的人群瞬间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二人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