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生不嫁
凉亭立于碧绿池水之上。
一阵熏风吹过，满池绿荷微微摇动，送来一阵带着草木气味的凉风。
已是五月，天气渐暖，阳光落在人身上泛起一阵暖意。
霍怀月看着他问，“辞行？什么时候？三哥也要远行吗？”
萧敛点点头，“铁鞑和楼鄯二部勾结，对陇西大漠边疆百姓骚扰不断，父皇想让我历练历练，正好最近逢五叔生辰，大概要在陇西逗留一段时间。”
他口中的五叔，是先帝容妃之子，如今的陇西王萧永喻。
先帝在世之时，萧永喻和萧无言一同在军中，二人并肩作战时默契非常，战无不胜。
后先帝崩殂，萧无言被召回京华，萧永喻远封陇西，昔年狂傲不羁的五王爷，如今安安分分缩在陇西，不问世事。
姜南枝在一边静静听二人说话。
上次夜宴之后，她私下碰到过萧敛几次，萧敛和他父皇眉眼间有三四分相似。
看见那张脸，姜南枝就忍不住想起，那夜萧明政动了要将自己嫁给萧敛的念头，对萧敛就只剩下敬而远之，生怕与他再有丝毫的牵连。
姜南枝越是不说话，萧敛的目光越是频繁落到她身上。
霍怀月在二人之间瞧了半晌，忍不住问萧敛，“三哥，你在看什么呢？”
被点破的萧敛面色有些窘迫，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没有说话。
姜南枝从他面上淡淡扫过，“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省的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人看见误会。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萧敛好歹是当朝三皇子，也不能当着下人和霍怀月的面，让他太过没脸。
“我”萧敛微微皱眉，片刻后下定决心般道，“虽说楼鄯和铁鞑之间本就有嫌隙，二部只是乌合之众，但此去陇西，少说也要三两月，我想临行前，再见一见你。”
此言一出，姜南枝和霍怀月对视一眼。
霍怀月打着哈哈，“皇上遣三哥去陇西，三哥莫不是畏惧路途遥远，怕思念京华城，中午多喝了两杯吧？”
萧敛紧锁眉头没有回答。
见他不语，霍怀月又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皇上似乎已经为三哥定亲了？临行饯别这种事，自然是未来嫂子最重要，我们这些人都是次要的。”
姜南枝眼神遥遥点了点，微微一笑，“她来了。”
越过萧敛看去，凉亭台阶尽头，姜玉盼和姜珑霜并排而立，姜玉盼微微笑着，见几人皆转过头看自己，落落大方的朝几人行了个礼。
琦云扶着她走上凉亭，姜珑霜跟在她身后，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姜玉盼走到萧敛身边站定，看着他温温柔柔的道，“陇西的事情，我都听我爹说了，我正要去你府上找你，还好走到门口听小厮说你来了姜府。”
萧敛垂头看她，她眼中情意绵绵，嘴角一抹笑似水般柔情。
想起方才背着她同姜南枝说的那番话，顿觉愧疚，垂眸避开她的直视，“我正说要来同你践行，正巧遇见你妹妹和怀月在凉亭说话”
姜玉盼笑看着他，打断他的话，“不必说这么多，萧郎与盼儿之间无需多言。”
霍怀月笑的揶揄，“三哥和未来嫂嫂真是甜蜜呀，我看着好生羡慕！”
姜玉盼一来，萧敛便不敢再继续纠缠她。
姜南枝心中暗爽，跟着众人后头笑，“大姐和三皇子实是一双登对璧人。”
出征陇西一事，虽说姜闻道已经知道，但萧敛既然来了姜家，未来又是姜家的乘龙快婿，于礼数来说姜家的两位长辈自然都是要去见一见的。
于是几人客套的说了几句话，萧敛便道要去见长辈，不宜太晚，和姜玉盼二人一同离去了。
姜珑霜与姜南枝平日里就没什么交情，他们二人一走，便也借口有事，匆匆而去。
叫这几人一折腾，时候也不早了。
霍怀月无奈的看着姜南枝，“我也不能再逗留了，要是回去的太晚，估计《女规》和戒尺要一起在府门口等我。”
“等过几日有空，我去长公主府找你叙话。”姜南枝送她往府门去。
“今天叫你躲过去两回。”霍怀月双手环胸“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甘，“罚你七天至少要去找我三次。下回再这么避而不谈，可不是三回这么简单了。”
姜南枝笑眯眯的道，“行也是行，不过总要等我想明白了，才能回答你。”
一直送霍怀月上了马车，姜南枝主仆二人才转身往院子里走。
丹书跟在姜南枝身后，抿着嘴小脸憋得通红。
姜南枝侧目看她，“憋得这么辛苦，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丹书张大嘴巴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凑近不解道，“我觉得王爷对小姐很好，而且与旁人不同。”
她回忆在凉亭时的情景，犹豫着问，“羲和郡主分明是在撮合小姐与王爷，可是小姐好像一直在回避王爷？”
姜南枝默了默，斟酌半晌才回答，“你可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姐是说管宁割席？”
“书温习的不错，看来最近有用功。”姜南枝笑着夸了她一句，语气忽的高深起来，“二人相处，习惯性格爱好不同，这些都并不可怕，最怕就是思想不同，我和萧无言就是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早知道，又何必费劲去得到？到头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丹书两只眉毛纠结在一起，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姐的话，拆开了我都懂，放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姜南枝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了又耐着性子解释给她听：
“喜欢萧无言的人太多了，他喜欢的也太多了，注定与我所求相悖。你家小姐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喜欢的人，我就想让他一颗心里只有我，我也一颗心向着他。”
“这是我想要的一辈子，如果不能如此，我宁愿一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