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满城风雨
那日，萧无言离去的时候，曾放话会亲自前来取药。
为这一句话，主仆三人生生熬到夜里子时。
最后来的是姜南枝的熟人诸临。
从前在陇西时，诸临就常常来替阁主取药。
他来时一身藏蓝色窄袖劲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诸临常走夜路，习惯性翻窗进来，一个纵身跳进来，正落在风裳剑下。
险些被风裳当成小贼，一剑戳死。
数月不见，诸临已从阁主贴身暗卫，变成手持开阳令的堂主。
开阳令乃是七星令七块令牌中的一个，非得是深得信任，又能力过硬者，才能得到。
诸临取了药，和姜南枝寒暄片刻，临走时，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玉牌，递到她手中，“阁主吩咐，让我把玉衡令交给你。”
“我又不是天幽阁里的人，给我这个做什么？”姜南枝看着玉牌，微不可见的蹙眉。
“阁主说了，京华城并不太平，你有令牌在身，若真有一日，到无法可解的境地，好歹还有天幽阁能护你一命。”
诸临说的话，点醒了姜南枝。
这所谓的帝都京华城，只是表面看起来纸醉金迷，繁华非常。
和平的假象之下，还藏着曾想杀了她的那群恶徒，一刻都大意不得。
看姜南枝盯着玉牌陷入沉思，诸临拍拍她的肩宽慰，“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京华城的路宽敞着呐，哪就那么容易陷入死路。”
见她仍旧不语，诸临转了话题道，“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了，阁主让我转告你，有消息传来，母蛊似乎就在宫中某处，你得先想办法进宫，才能找机会除掉母蛊。”
姜南枝默默收起玉牌，朝诸临点了点头。
见她应下，诸临也不再耽误，一个纵身，从来时的窗户翻出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说的简单，但一个普通的世家嫡女，如何能轻易进得了皇家居所，更别说要查探。
于是诸临走后好几日，姜南枝都在思索，以她现在的身份，如何才能进入皇宫之中。
冥思苦想的结果是，几乎不可能。
世家女，除非宫宴，或是其余特殊情况下，皇上恩准，否则几乎没有进宫的机会。
若等宫宴，眼下才暮春，宫宴得等到九月初，秋猎结束，圣驾回銮时，才陆陆续续开始。
阁主可以等，她却不想等。
当初和天幽阁说好，一命换一命，等解了阁主身上的蛊毒，她便与天幽阁两不相欠。
现在好不容易知道母蛊很有可能就在宫内，姜南枝怎么肯放过？
在姜南枝闭门不出的几日，京华城可是难得的热闹。
三日后，正是月中，丹书上街市买东西。
姜南枝眼看着她高高兴兴的出门，一炷香的功夫后，厢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丹书风风火火冲进来。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姜南枝放下写字的笔，示意风裳给她倒杯水。
接过杯子，丹书仰头一饮而尽。
一阵牛饮后，她鼓着粗气放下茶杯，在姜南枝对面坐下，一双杏眼瞪得滚圆，直直看着姜南枝，“小姐。”
喊了一声后，话卡在嗓子眼，半晌没有出声。
“出什么事了？”姜南枝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
“外头最近风言风语盛行，街头巷尾都在说有关姜府的事情”丹书一面说，一面观察姜南枝的面色。
姜南枝气定神闲的收起笔墨，随口问道，“都说些什么？”
见她面色如常，丹书舒了一口气，“说前几日姜家的葬礼是个乌龙，本该死了一年多的小姐又活了，他们还说姜家的嫡小姐，生死不明的在外头待了一年，说”
“说我行踪不定，没有清白可言，不配为良配。”姜南枝将毛笔在笔架上挂好，了然一笑，“是不是？”
“小姐都知道了？”丹书一震，转而又叹气，“也是，整个京华城都传遍了，小姐要是听不见风声才奇怪呢。”
“不需要听到风声，稍稍深思，一切都清楚了。”姜南枝笑着倒了一杯茶，“不让萧敛娶我的法子很多，但能膈应人的法子就不多了。我那二娘虽急躁，倒也聪明。”
“那眼下怎么办？”丹书担忧的看向姜南枝。
“等。”姜南枝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动作一滞，微微一笑，“这几日应该不会有人来棠梨院打扰我们，闲下来去帮我找一趟诸临。”
“小姐要送药？”
“不，劳烦他，让隐于街市的天幽阁暗卫，帮帮忙散布谣言，二娘手下的人动作太慢，等谣言传到朝堂之上不知道要多久，我懒得等。”
丹书隐约明白，姜南枝所做的，是为了不嫁给萧敛，但又明白的不透彻，不知道谣言和嫁娶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不重要，她知道，只要听姜南枝的吩咐，准是不会错的。
有了诸临在背后推波助澜，没几天，谣言就传的满城风雨。
走到大街小巷，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即便不是姜家小姐清誉不明，大多也是在讨论有关姜家的事情。
谣言之甚，以至于姜家人出门，都要遭到一番围观。
而幕后推手姜南枝，带着丹书和风裳，关上棠梨院的大门，窝在院里打叶子牌。
丹书整个一莽夫，没有一点策略，风裳又太过谨慎。
玩了几天，姜南枝赢牌赢到失了兴趣。
她想出门走走，不过眼下风头正盛，并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闭门不出的几日，老太君派听竹来过几趟，听竹闭口不提府外的谣言，只说是老太君的意思，体恤她一路奔波，让姜南枝这几日都不必去福堂请安，安心在棠梨院休息。
自打听竹来过之后，就再没有人再来棠梨院。
姜南枝猜测，大概是老太君和家中上下都打过招呼，不许来棠梨院嚼舌根。
其余人她不知道，若不是老太君有交代，按姜欢仪的性格，定然是早就来棠梨院冷嘲热讽了。
又是几日之后，晨光熹微，清净了好几日的棠梨院忽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
来人一面敲门，一面高声冲院子里喊，“小姐！小姐！前厅来了宫里的人！老太君让您即刻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