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乔肃，我的名字
黎沫揉着太阳穴，许久才缓过神，然后慢慢的抬起头。
男人背着光站着，刀刻般的脸庞过于俊美，神色清冷淡漠，看向她时，却莫名透着温和。
瞧着至少一米八，只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却掩饰不住他满身的高雅风姿，气质浑然天成，黎沫脑子里不自觉冒出一个词。
清贵优雅。
如此呆愣愣的瞧着，黎沫眼睛里隐隐攒动着她未曾发觉的亮光。
这个男人嗯，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好想让他给自己当模特！
“需要帮忙吗？”
似听不见她的回答，男人又问了一句，黎沫恍然回过神来，忙摇头道：
“不用，谢谢”
她自小独立惯了，最怕麻烦别人，特别是陌生的男人，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想请他当模特的冲动，但黎沫还是忍住了。
男人察觉到她的警惕和疏离，也不在意，瞧一眼她额头上的伤口，声音和煦，如沐春风。
“你额头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医生”
黎沫的额头确实痛的厉害，脑袋又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医生这两个字，对他的防备松散了些。
但她觉得，还是去找个护士帮忙，正要开口拒绝，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跑过来。
“乔医生，你没走太好了，刚才车祸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她男朋友听说你还没走，非要你过去，他说他叫乔一舟，是你家亲戚，说是报了名字你就会过去”
听到乔一舟的名字，黎沫的脸色变了变，看向那乔医生的目光也变了，乔一舟的亲戚？
男人看她一眼，又朝那护士蹙眉道：“乔一舟？”
他蹙起眉头，脸上一副’乔一舟是谁’的疑惑，见此，那护士立刻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拍拍手。
“我就说乔医生怎么会有那样暴躁粗俗的亲戚，估计又是一个约不上乔医生的号，就打着乔医生亲戚的名义骗人的，最近好多这样的人”
护士说完，见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黎沫身上，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后，指着黎沫的额头惊声道：
“呀，你的额头还在流血，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黎沫正要答应，男人忽而开了口，“护士长，她交给我，你去告诉那个乔一舟，我已经下班了”
护士长郝燕忙点头应下，黎沫却是一愣，摇头道：“咦？不用不用，我跟着她”
她还没说完，小腹突然一阵绞痛，瞬间煞白了脸，弯腰就要蹲下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握住了她的胳膊，同时，一个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护士长郝燕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等长长的过道里只剩自己时，她才猛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情况？那女的谁啊？乔医生有女朋友了？
黎沫痛经，是早就有的毛病，每次来大姨妈都痛的死去活来，她把身子蜷缩在一起，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只隐约觉得有人往她小腹处塞了个热水袋，好像，还有只手在她额头不停的触碰和晃动，薄荷香的男人气息和药水味萦绕在鼻息间，很让人安心。
慢慢的，那抹绞痛感平息了不少，良久，她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正迷茫时，那个乔医生伸手递了杯热水给她。
“里面加了红糖，喝下去会舒服很多”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温和，听着便让人心中生出丝丝涟漪。
黎沫下意识伸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温度正正好，她仰头一口气喝完，伸手摸了摸额头，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原来刚才不是做梦。
“乔医生，谢谢你”
“乔肃”
男人随意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聚着温润的光芒，熠熠生辉，黎沫沉溺于他的声音，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什么？”
男人又重复一遍，“乔肃，我的名字”
黎沫这次听清了，却又开始纳闷，她又没问他名字，正准备离开，突然间想起什么，猛的坐直了身子，清亮的水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乔肃？你是云城第一刀，心外科专家乔肃？”
云城第一刀？
乔肃觉得这称呼好笑，却是认真的点点头，黎沫兴奋了，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乔医生，你的号太难挂了，我都挂了几个月了，一直排不上，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
乔肃伸手去拿她手里摇摇晃晃的空杯子，指尖有意无意碰到了她的手背。
黎沫心头一跳，他指尖的微凉让她心中顿起怪异的麻醉感，下意识就要收回手时，乔肃已经先她一步自然而然的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
紧张而微妙的气氛中，黎沫觉得两人离的太近，正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乔肃似不经意道：
“家里有人生病了？”
黎沫坐着没动，立刻道：“是，我外婆的心脏有点问题，乔医生，相逢就是缘分，既然咱俩这样见面了，能帮忙走个后门吗？”
乔肃挑眉，意味深长道：“走后门？你想怎么走后门？”
黎沫一听这话，以为他是在暗示，心中吐槽他的医德，却伸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微微朝他凑近了身子，压着声音道：
“多少钱都行，只要乔医生给行个方便，我可以包个大红包”
乔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紧张和期待，似笑非笑道：
“医院明令禁止，不准收红包，你这是要害我”
黎沫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被他直言戳破，顿觉大囧，心道现在的医生都这么光明磊落大义凛然吗，心里这样想着，黎沫嘴里却赶紧道歉。
“不是不是，乔医生，我是觉得觉得”
黎沫的嘴皮子除了比不上廖七七，放在平时也是十分厉害的，可对上乔肃眼中的玩味，她满肚子的话又哽在了喉咙里，气焰顿时去的无影无踪。
黎沫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和不礼貌，讪讪的朝他咧唇笑笑，“对不起，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挂号吧”
她说完又要起来，乔肃又适时开口，“瞧着你有些面熟”
嘿，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面熟？他们认识吗？能不能假装认识套近乎？如此想着，黎沫又坐着不动了。
乔肃端详着她的脸，甚至微微靠近了些，对于他突然的靠近，黎沫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正想伸手推开他，乔肃又开了口。
“你是黎沫？那个画家，成名作《浅滩》”
“我不是，我只是和黎沫重名，我额”
她话到一半便顿住，咦？她好像没告诉他名字，所以他是真的认出她了？
黎沫惊讶，愕然的瞪着他，虽说她在画坛颇有名气，但见过她真实样貌的人很少，能认出她的人也只有画坛圈里的人。
就连乔一舟他们，也只是以为她是和‘画家黎沫’重名的名不见经传的会画画的人，每次有人觉得她的名字熟悉时，她便会条件反射的解释重名。
没想到，今天竟被一个医生认出来了。
“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是你的粉丝，八年前在黎崇大师的画展上有幸见过你一次”
乔肃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嗓音依旧低沉，因为攒着温柔，更显性感。
粉丝？
黎沫愣了一下，很快，脸上顿显喜色，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乔肃是她粉丝？那外婆的事岂不是有希望了，偶像请粉丝走个后门，应该还算容易吧？
不过，八年前？
黎沫微微低着头陷入沉思，八年前她十九岁，那年，外公办了一场画展，《浅滩》就是在那时候展出的。
那个画展上，也是她唯一一次用真名出现，只是《浅滩》是在次年火的。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著名国画大师黎崇的外孙女，遂，那时候应该没有人过多关注她。
没想到，乔肃竟然是在那时见过自己。
不过
“难不成我这八年没什么变化？”
她伸手揉揉自己的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乔肃的眼神不停在她身上打量，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意。
“你外婆什么病？”
听他主动提起外婆，黎沫的思绪瞬间回笼，忙道：
“就是嗯，之前一直在你们医院检查的，我外婆叫王秋池，你应该能查到吧”
好不容易见到传闻中的云城第一刀乔肃，她怕她说的不详细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就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他桌上的电脑，扑闪的眼睛里带着殷殷期盼。
乔肃略一挑眉，打开电脑的过程中，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让那人调出王秋池的资料发给他。
黎沫感激的道了谢，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神色，乔肃看的很认真，过程中微微皱起了眉头。
黎沫一见他皱眉，心里越发不安。
终于，乔肃松开鼠标，细长的指尖慢慢敲打着桌面，深邃的目光看向黎沫，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告诉她，又似在考虑该不该说。
黎沫在他的沉默中，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几年，外婆的心脏一直不舒服，黎沫想带她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但是外婆最怕进医院，好说歹说都不肯。
外公说，这是后遗症。
当年她妈出车祸，外婆在医院守了几个晚上，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人没了，从那之后，外婆就不能进医院了。
她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就难受，平时生病就吃个药或者看中医，所幸这些年老天保佑，外婆没有大病大灾。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想尽办法才让外婆来医院检查，早早就打听到了云城第一刀，赫赫有名的心外科专家乔肃。
奈何一直挂不上乔肃的号，医院里又没有熟人走后门，所以，他们就先挂了个其他医生的号看看，想着先把检查做了。
结果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要住院，外婆不愿住，今天下午她和舅舅才把人哄骗进来。
晚上她去参加聚会，舅舅在医院看着，刚才因为梁楚悦的事再回来，她没敢去看外婆，怕她看到她额头上的伤担心。
她以为自己衰透了踩了狗屎，没想到这狗屎踩对了，踩出了狗屎运，竟然让她误打误撞碰到了乔肃本人！
见乔肃愈发凝重的脸色，黎沫抖着声音道：“怎怎么了？乔医生，很严重吗？”
乔肃捏捏眉心，沉声道：“有点严重”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道了四个字，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可把黎沫吓坏了，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睛。
乔肃见她可怜巴巴的惊恐模样，松了几分语气，温声道：“我能救”
见黎沫闻言脸上一喜，乔肃目光一闪，又幽幽叹了口气。
“但是我手上的手术已经排到了年底，你外婆若是再不做手术，恐怕等不及”
黎沫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垂头丧气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试探道：
“乔医生，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粉丝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免费送你一幅画，两幅也行”
乔肃微微挑眉，似听到了什么玩笑话。
“黎小姐一幅画的价格最少都是六位数起步，我收了岂不是受贿？我与黎小姐无冤无仇，黎小姐怎么老想着害我”
黎沫有些急了，“不是，你是我粉丝，我是你偶像，我送你东西怎么能是贿赂呢？不然那你买吧，一幅画一毛钱，我两毛钱卖给你”
乔肃一愣，突然被她这句话逗笑，见她水盈盈的眸光里真的带着急切和害怕，才慢慢止住了笑。
“偶像的请求，我自然不能不帮忙，只是，送画肯定是不行，不然，黎小姐帮我画一幅，我再出钱买下来”
黎沫见他这么好说话，脸上带着喜色，满口答应，“好啊，你想画什么？”
乔肃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似不经意道：
“黎小姐在美院的时候，画过人体吗？我说的是……全脱，裸着的人体，男的”
黎沫点头，丝毫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坦然道：“当然”
乔肃敲击桌子的动作渐渐迟缓，道：“不会觉得不适应吗？”
黎沫依旧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解释道：
“第一次肯定不适应，但是克服心理障碍后，美术生眼里的人体跟你们医生眼里的病人差不多，都是裸着，我们欣赏的是艺术，你们研究的是器官”
乔肃敲着桌子的动作慢慢停止，“经常画吗？”
黎沫摇头，暗道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心中悱恻，面上却老老实实道：
“在学校的时候画的多，出了校门后，就没再画过了”
乔肃的神色一闪而过的幽暗，深深的看着她，声音性感的一塌糊涂。
“好，那黎小姐以我为模特画一幅”，说完，又慢悠悠的加了两个字，“全脱”
黎沫一愣，先是觉得画一个裸体模特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妥，后来回味过来他的话，顿尴尬道：
“乔医生，这不妥吧”
虽然她见他第一眼，就灵感爆发，但纯碎是想把他入画而已，绝对没有想给他画裸画的意思。
乔肃不以为然道：“有何不妥？你刚才不是说，裸着的人体在你们眼里是艺术吗？我这个模特都不介意，你这个画家介意什么？”
黎沫稳了稳心神，拒绝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男朋友会有意见的”
闻言，乔肃似玩味的看着她，那古怪的笑容让黎沫冒出浑身鸡皮疙瘩。
“男朋友？我刚才听你打电话，你们今天已经分手了，你还把男朋友的女闺蜜撞了，嗯，就是那个乔一舟对吗？”
黎沫瞪直了眼，她没想到，刚才和七七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脸色顿有些不悦，拧紧眉头正要说什么，乔肃又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其实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很喜欢你的画，又正好想要一幅自己的画像而已，你若是觉得为难，可以拒绝”
说罢，从容中带着些许为难，摸着下巴道：
“至于你外婆的事，我会尽量安排，但是随意更改手术时间真的很麻烦，弄不好还会产生医闹总之，我尽力”
黎沫一听这话，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人家担了这么大风险，不过一幅画而已，她不答应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黎沫又试探道：“也不是不能画，就是咱能不脱衣服吗？”
虽说他长得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但是光想想他脱光了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她就觉得罪恶！
乔肃笑望着她，摇摇头，“我就这一个心愿”
见黎沫为难的眉毛都皱起来，乔肃慢条斯理的朝她伸出手。
“把手机给我”
黎沫不解，乔肃温和道：“你外婆暂时不会有事，我的条件你可以回去想想，你先把我的手机号记着，就算最后你还是拒绝，也没关系”
见她没动静，乔肃稍稍顿了一下，又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明天我不在云城，一周后才会回来，万一你外婆有什么状况，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听到他这句话，黎沫果断的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并真诚且感激道：
“乔医生，谢谢你”
乔肃接过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的滑动，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后，备注上‘乔肃’两个字，然后用她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电话，备注上‘黎沫’。
一番操作后，他并没有把手机还给她，只是抬头看她，“方便加下微信吗？”
黎沫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乔肃又道：“别误会，我很少看手机，你打电话我可能不能及时接听，你可以在微信上给我留言”
黎沫傻了眼，不能及时接听刚才干嘛留手机号，直接留微信不就行了？
乔肃似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说的是可能，有时候还是会接到，而且，我留你微信是因为”
他停了停，目光移向她小腹的位置，慢慢抬了抬眼皮。
“你经期痛的厉害，我恰好知道个偏方，回头可以发给你，我师娘是个老中医，她亲自配得方子，很有效”
一听这话，黎沫眼睛又亮了亮，立马道：“加吧加吧，qq微信微博都可以加，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每次大姨妈她都痛的死去活来，一听乔肃亲自推荐的配方，黎沫哪有不应的，若是能把这个毛病治好，她定要弄个锦旗给乔肃送来。
乔肃把手机还给她时，指尖又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背。
黎沫心里想着他的高风亮节没注意，乔肃的眼神忽明忽暗，把手机放在她手里后，又漫不经心道：
“那个乔一舟……你真的要分手？为什么分手？”
黎沫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八卦，不想跟他说太多自己的私事，又想着刚才和廖七七的电话他都听到了，也没什么隐瞒的，便道：
“是，我们性格不合，三观不一”
乔肃眉宇间含着一抹黎沫看不懂的笑意，他指着她额头上的伤道：
“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的男人，确实够差劲的，分了好”
黎沫伸手摸摸额头，没多说，目光不经意落在墙上的石英钟上，想着廖七七还等着她，便起身道：
“乔医生，我外婆的事，就麻烦您了，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忙您的”
黎沫溜得极快，几个大步就出了办公室，乔肃望着被重新关上的门，目光深邃，闪着暗暗的幽光。
他拿出手机，给好友谭信元打了个电话，对方似乎在进行少儿不宜的运动，声音喘的厉害。
“肃哥，啥事”
乔肃见怪不怪，他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黎沫单身了”
听到这话，手机里有短暂的沉默，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起床声，很快，谭信元的声音像被点燃的炮仗炸开。
“靠！真的假的！乔一舟那臭小子玩命追了一年，这才一年就分了？他舍得吗？”
说罢，不待乔肃开口，他突然大笑起来，比乔肃还激动。
“管他舍不舍得，分了就行，哈哈，肃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我还以为你他妈这辈子要出家当和尚了，哈哈”
谭信元又兴奋又激动，“肃哥，趁着他们分手，赶紧追，凭你的条件，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
乔肃道：“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追？”
谭信元一听这话，立刻顿悟了，这是要向他这个情场高手取经呢！
谭信元立刻来了精神，把自己追女人的经验噼里啪啦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出三个字。
“不要脸，哥，追女人就得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