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可以放下了)
刚才离去的十一很快赶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暗色披风，正是当时入付府的那一件。
姜易伸手接过，自己披在身上，而后等着莫母转过身来。
“姜易啊！你是很适合这种颜色的。等到了时节，我让绣衣阁中的绣娘多给你缝制几件。”
“西云，你一会记得给绣衣阁中的制衣人说一下！对了，刚才库房还有几匹上好的布匹，你给带过去。”
“莫夫人！”
莫母不断的交代着西云事情，姜易轻声唤她打断了莫母的话。
“我有话要说，我这里几日一直在将所识得之人与姜如清进行联系，虽是猜测，却也是有依据，如你所想，她，已经离去，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产厄之灾。”
莫母忽的站不住，一旁的西云见状急忙扶住倒下的身影，扶着她来到一旁的长椅上。
“至于你一直质疑为何阿妩对我这般好，是因为…。”
少女抿了抿嘴，对于二娘娘对她好，应该也是爱屋及乌。
“生下的那名女婴于两月后，夭折。”
“而我，在几日后出生。”
莫母愣怔着听她讲完，声音减弱，有气无力道“所以，她把你当做了那名女婴？”
姜易点点头，“我绝对是不是姜如清的孩子，我很清楚。”
在幼时，她也曾想过，那个女人对自己从不亲切，甚至称得上极为严厉厌恶，自己会不会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可是自己与皎皎身上又都有赤雪莲的延续，即便是自己想，也是不可能的。
莫母闻之抬头，凝望少女沉静的面容，刚才乍然见到她的脸庞，想的是果然不愧是清姐姐的孩子，清婉不失夺目，当为绝代佳人。
可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发觉，谁都是天姿绝色，可论相似，竟无一处。
莫母突然仿佛浑身被泄了力气，再说不出一句话，沉默不语。
一阵风吹来，小榭旁的树木打着颤儿，少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先后退了一步，“莫夫人，幸得在今日的款待以及多年朔回之事，让姜易对于亲故之人旧事有所了解，这几日，多谢！”
“姜姑娘，可是前来告别的。”莫母听闻姜易这番话心中明了，“不能多待些时日吗？即便你不是那个孩子，在莫府断然不会苛责于你。”
当时邀姜易前来莫府，本是为建立感情将她留在此处，以报答当年之恩。
可如今……。
少女笑着摇头，“想必莫夫人也知，我是栩王手下的人，如今嫂嫂丧期已过，此处便不宜久留。”
简单的告别后，姜易带着十一离开了此处，望向溅起大片涟漪的湖面，姜易不由的咳嗽两声。
这场雨快些过去，自己才好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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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莫链急匆匆的快步走了进来，肩上落满了细雨，毛绒绒一片。
很明显路上走的急，说话都结巴了几次，“听，听说姜姑娘你，你要离开祁川。”
“嗯！”少女抬目望着他，未曾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
哪成想听到她的嗯，莫链反应更焦急了，“真离开啊，那，那，那你离开了，能将他！留下吗？”
说完手径直指向了姜易身边的十一。
姜易和十一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莫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之前从未与十一这种高手比过武，这几日与之相斗，我觉得自己的武力都提升了不少，你们这一走，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对手了。”
姜易眼睛向上抬了抬，后退几步，离开两人身边。
而十一难得遇上对他赞赏有加之人，一时间小尾巴便翘了起来，下巴不自觉的朝上，“那既然这样，在这几日，莫少爷有什么需要请教于我的，可随时前来，绝不保留。”
莫链神采奕奕，一改刚才腼腆，随即侧手，“现下即可，还没十一师傅，不吝赐教。”
两人一拍即合。
……
话说出来却为简单，但做起来却越发的让十一连连推脱。
赐教，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万万没想到，从晨起到日落再到傍晚，莫链那小子竟能拉着他一直比武。不过两天，十一手中的剑他连看都没有欲望，更别提碰了。
在南关以及付府他都是秉承姜易主子的命令，什么时候她说离开就离开。
而这次，连绵几天的雨一停，便睁着厚厚的黑眼圈再三恳求，现下离开。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姜易和十一悄悄离开的那天早上，没想到会碰到牵着马车的西云。。
“姜姑娘，昨夜星辰遍布，夫人一早便料到今日你们会离开，特命我在此等候。”
“这是那日的斗篷，虽说现下用不着，但也是夫人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西云递出手中的红色包袱，姜易倒是未曾犹豫双手接过。
“还请西云姑姑替我谢过莫夫人。”
西云看着进入马车的姜易，而后将缰绳给了十一，侧身退到路的一旁。
“姜姑娘，一路顺风。”
“嗯。”
马车的轮子转了一圈，姜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姜如清的相公自她离去， 她所住的院子多年来一直未被他人踏足，虽然他从不说，但是他的相公确实是将她放在了心上。”
“莫夫人可以放下了！”
姜如清这个名字确实没听过，但是宫中的嘉贵妃却犹记于心。
嘉贵妃。
是舅舅最爱之人，在他死后，宫中再未出现一位妃嫔，嘉贵妃的景梧宫也被禁军严格把守，外人不得进入。
曾有一位刚宫的常在买通守卫，在景梧宫有意装扮故去的嘉贵妃引诱舅舅。
结果次日相关人等全部被吊挂在宫墙之上，常在一家人也被尽数贬至边关，子孙后辈永不得回天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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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西云迈入亭台，轻声唤着面目憔悴，游离在外的汪芙。
“西云，姜姑娘已经离开了吗？”
“西云是目送她们离开的。”
莫母垂下眼睑，欣慰的勾起一抹笑，目送他们离开的。可是很快消失，如果当年自己也是目送她们离开的就好了。
“夫人，姜姑娘收下了斗篷，还说，清姑娘的相公待清姑娘是很好的，夫人你，可以放下了。”
“什么？”
“夫人，你可以放下了。”
莫母蠕动着嘴唇，震惊于那孩子竟然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同时又怀揣希冀，“可以放下了吗？”
当年姜如清的相公前来时，她隐约察觉气氛不对，可是被团团围住时，却下意识的选择忽略。
看到凭空消失的两个人，和空落落的南关住处时，震惊之余更多的其实是恐惧，内疚。
如若那群人是姜姐姐的仇人？如何姜姐姐就是为了逃离他们才流落至此？如若再了解的多一点……。
这十多年来，在告示处张贴清姐姐的告示，无数次的希望能探求到她的生活幸福美满消息，以平慰自己多年的内疚，当日的怯懦。
知道有姜易此人的时候，萦绕在自己心头十多年的大石头，落了地，当年的空缺终于可以补上了，可结果再也没机会了。
放下，放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