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城)
繁华街道间一队车马一连串的从商贩们的面前经过，马蹄哒哒声促使商贩早早的抬头观望这车马，猜测是否为其让道。
行驶在最前方的马车高高的挂着“黄家班”的旗帜，其后便是载着满满货物的板车。
车队井然有序的驶来，到了临近两边都有小贩的摊位地带还及体贴的缓缓降低了行车速度。
商贩打量了这些人后，继续吆喝叫卖，行人行走的轨迹渐渐的偏向两边，为车马让出道路。
在“黄家班”三字印入眼帘之时，众人已然明了。
卖糖人的商贩细想一番，又抬头望了望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烈日，暗暗腹诽，这次黄家班总能顺利离开了吧！
毕竟这也是第三次了出城了。
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已过月有余，从祁川特意赶来为太皇太后贺寿的黄家班其实早已该离开。
可第一次出城不过半日，天空不作美，忽暴风骤雨至，仓促间狼狈的原路返回，其后接连大雨，只待天晴；
第二次临近城门才得知科举泄题牵扯众多，为防止涉案家眷潜逃，已禁止任何人出城，只待再次返回。
算起来这已经是黄家班第三次出城了。
“甜蜜蜜，冰糖葫芦嘞！”
“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啊！”
“小贩，你这杀猪刀怎么卖啊”
“客官，好眼力，这可是新到的一批货”
………
躺在板车上，枕着自己小包袱的少年，不耐烦的扶着自己身侧的木箱坐起。
这条街吆喝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一直绕在他耳边，即使是脑袋晕沉沉比平常更易入睡的状态下，此时也被吵醒了。
姜易起身后缓缓的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的朝四周打量了几眼后，侧身慢悠悠的向后移了移，一只手开始在他刚才睡觉的包袱边摸索，无果，在换个方向侧身，换另一只手。
身后板车后的马夫武全见此姜易此刻不知所以然的情景，笑出了声，找水囊喝水，明明一低头就看见了，可他偏不信，非要用手去摸。
姜易并非黄家班中的人，不过是凑巧一道前往祁川的同路人罢了，只不过这些人是回，而她是去。
武全第一次见她也就是十几天前第一次出城的时候，那时姜易穿着灰扑扑又明显肥大的衣裳黑黝黝的脸庞眼睛显得格外亮，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包袱，怯生生的小声开口：“我，我的名字姜易，你们也是去祁川的啊！能不能…同你们一起，我…，我也要去祁川，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还是个黑的惊人的女娃！
黄班主是个热心肠的人，了解到姜易父母双亡，自幼是被亲戚养大，而如今亲戚又离世，临死前告知她祁川留有一处老宅，也算是给她留了一处安身之所。
姜易孤苦无依前往老宅，再加上又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独身一人在路上也不安全，便欣然同意！
在这十几天的相处过程中，姜易的确也不是什么惹事的人，住宿吃饭自己负责，对于戏班子来说也就是捎带了个货物。不过有一点让人格外注意，原本黑娃子的她在这两天变白了，原先脸上竟然抹的有药膏，怪不得黑如碳。
武全之前一直觉得如果自己的女儿长得像黄班主的女儿一样漂亮就好了，如今却觉得像姜易更好，更漂亮，可又转念一想，有时候美对于他们普通人也是一个祸端，便又歇了这个心思。
姜易的手依旧摸索着，还是没摸着，武全终是看不下去了，“小易子，水囊在你身旁的箱子上呢！”
“小易子”
“小易子”
武全连续唤了几声，姜易才回神，这才彻底从梦中清醒。
小易子这个称呼真是让人难以适应啊！
姜易将水囊从箱子上取下，喝了两口，长舒了一口气后对武全谢道，“谢谢全叔，不然我还要找好一会呢！”
全叔嘿嘿一笑，黝黑的脸庞中那一口白牙格外耀眼，“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说话间还冲姜易摆手，望着姜易那依旧如初次见面的小黑脸，脱口而出“你这脸什么时候又涂药了”
姜易听闻，下意识的拿手去挡，而后带着歉意“呵呵”了两声，把手拿下，“对不起啊！我脸昨天疼的厉害就敷上药膏了，吓到你了吧！”
“没事，就昨天还是瓷白瓷白的脸呢，今天突然又变成的黝黑黝黑的，反差有些大。”忽然武全又想起什么，“小易子，你现在退烧了吗？”
姜易将手心放到额头上，温度远不如昨天那般热了，向全叔笑道，“没事，我会注意的。”
“你可要小心啊！在路途中生病可是要遭老大罪的。”全叔叮嘱道，而又为姜易感到庆幸，“还好在前两日能够在客栈里养养病。”
武全看着点头如捣蒜，喉间发出嗯嗯声响的姜易，不禁想起远在祁川的小女儿，自己离开祁川的时候抱着自己的腿哇哇哭，却还是不住的点头回应自己的叮嘱，离家数月，回去后可要好好补偿她。
武全再望向姜易的时候，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看向一侧，面带惆怅，若有所思，自己顺着她的目光寻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许是，有所不舍吧!毕竟也在天衍城生活了十几年。
“全叔，我这次离开天衍可能就回不来了”姜易扭头看向武全，眉头微皱，面部充满不理解“可，并不觉的留恋是为什么。”
“为何不留恋？许是天衍再无你挂念的人吧！”
挂念的人，姜易脑海中下意识便涌现出一些人影。
有的，在这天衍城是有很多她依旧挂念的人的，只是他们在这城中享尽尊荣，无需她这个流离失所的人担心罢了！
可是这不是她不留恋的理由呀。
姜易顺势躺了下来，枕着的双臂看向蔚蓝清明的上空，轻飘飘的回答“有的”落到了武全的耳朵。
武全怅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在天衍城也呆这么久，如今离开也没见有一人前来相送，而且都到了回老宅这个地步了!
小易子，人情冷暖自然也看透了一些，对于天衍城事物又怎会有留恋。
如若姜易知武全心中所想，定然感叹这武全出苦情大戏编排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