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章
回到王府,安禹王还不忘揶揄我怎么不去和各府夫人聚会。我没理会他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写好陈情表我让春鸢送去了太和院。吃过晚饭后,才去向王妃讲明了情况。正好霍妈妈也在,我也知道了原来将军府还有几个硬骨头,敢和秋奴硬碰了好几回。
“慧夫人,这几人或许可用。”
“还是留在将军府吧,有那几人在才不至于让她把将军府都拆了。劳烦霍妈妈明日再跑一次,安抚下她们,也别让人寒心了。”
“扇扇当真是长大了,做事周全了很多。”王妃欣慰道。
我知道她的欣慰不是假的,安禹王和我爹总有些旧情,在她眼里我就是丈夫上司的女儿,一个从小就知道见过的妹妹。只是这个妹妹突然变成与自己共侍一夫的妹妹,但以王妃的人设品性,八成是喜闻乐见的。何况我自入府,对她也是恭敬有礼,事事从之。
能当上安禹王的正妃,王妃的娘家在大渝自有一定势力的,和她搞好关系也算给自己的小命多上一层保险吧。
因为我无故救了周泽年,所有人都觉得我该和他有所勾结,甚至周泽年自己估计也在想何时予过我恩惠。既如此,我便遂了他们的愿,通过太和院批报了秋奴不孝父亲,欺压旧仆,纵奴行窃的事。
秋奴既仍为太和院的学生,自然也在管教范围内。将军府已无长辈,我不过长她三岁,事已起头不适合再收尾。所以由太和院出面最为妥当。我在陈情表上写到,秋奴年幼,少时又缺乏管教,应以教为主,抄经思过足矣。当然只是建议,不值言明。
最后太和院给出的惩戒是抄写孝经二十遍,并打扫东郊佛堂。
此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各个联合的官员沾了崇孝义教的光,县衙令和太和院卖了秋奴的面子,那些被虐待的仆役也暂离了将军府。而我收获了一只小猫,一切皆大欢喜。
小猫怕水不敢洗澡,我只能每日用湿汗巾一点点替它擦身。以前在学校总看学生们喂猫,看多了也知道点。几日羊奶,陪着肉糜蛋羹,小猫渐渐长了点肉。身上干净后,才看出是只狸花猫。
本想就叫它梨花,但要避讳王妃闺名不可取。想到当时它瘦瘦小小的样,捧在手里摸到的全是骨头,索性就它叫排骨了。
排骨到挺懂事,一点不闹腾。会陪我一起看雨,会在我吹箫时装作认真听着的样子。时不时点头眯眼,好像真的听得懂一样。
天凉了下来,排骨还是太小了,它又老喜欢睡在廊下,春鸢怕它冻着了就做了几件小袄子。排骨本来不愿穿,我和春鸢费了不少力才把小袄套了上去。
我又说了一次,王妃才换下寒玉镯。问了霍妈妈才知道,那镯子是安禹王和王妃大婚时皇后亲赐的。之前皇后召见王妃时见她没有戴,还特意问过,所以王妃才一直带着。我听后直接把镯子摔碎了,为此领了罚,闭门三月,不得外出。
我本就不爱走动,罚了等于没罚,只是禁闭期间正好赶上亡兄的生辰。我和王妃说明情况后,得了准许出府一日。
父兄皆是死在战场上,将军府供奉的是灵位,将军墓里只有衣冠。我想了想去了东郊佛堂,我听王妃说过那里可以点长明灯。以灯祭魂,长明不灭。
我找到王妃说的地方,报上哥哥的名字和生辰,没想到殿里的和尚说已经有人点过灯了。至于是谁,他没有说。我说明身份后,他只是告诉我在哥哥阵亡那年灯便点下了。
我添完香油和灯钱,在哥哥的灯旁又点了一盏父亲的。我本以为是安禹王,但只点了哥哥的灯,显然不是他。
“安禹王来过此地吗?”临走时我问向主持。
“来过。”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多谢住持。”我双手合十朝他答谢道。一个月前,正是秋奴罚抄孝经的时候。长明灯只有一盏,原来所谓的故人恩情,不过如此。
除夕守岁,安禹王和王妃进了宫。我抱着排骨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霍妈妈找我一同去前堂,说是王妃特意留了烟花,叫我们自己放着玩儿。自从上次我摔碎玉镯并道明缘由后,王妃待我更为亲厚。连着霍妈妈,还有主院的下人都是。
当时我也和王妃说了,现阶段宫里只会用些小手段,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女主还没和夺嫡联系到一起,当然这句就不能告诉她了。
所谓的烟花,不过就是几支仙女棒,但在这里也是难得了。
“王妃对慧夫人还真是好。”说话的是穗棠,她和弄月也在前堂。
“你要玩吗?”我拿过仙女棒问向她。
“不了,这是王妃留给慧夫人的。”
“那就请月夫人帮忙放一下吧。”我把东西拿给了另一个人。
“弄月不敢。”那人有些缩瑟道,穗棠扫了弄月一眼多有不屑。
“王爷和王妃不在府里,我让你点,你点便是了。”我说着,又看了眼春鸢。春鸢会意,请弄月移步前厅,点亮了几根仙女棒。
“慧夫人不去吗?”
“我不喜欢。”我看着前厅亮起的火焰,淡淡答道。还想着不知她能不能听懂我的的话外之音,没想到她直言问道:
“那人呢?
既然她直接问了,我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一样。”
“那何必费尽心思,要入王府?”
“自是求生。”
“哦?何然敢害将军嫡女?”
“将军都死了,嫡女算什么。”
“原来是急着找下家,慧夫人动作倒是快啊。”
“已失先机了。”
“失何先机?”
“烟花放完了。”我看着前厅消散的花火慢慢说道,“我说的你未必信,若是想知道,自己去查吧。”
安禹王和王妃并没有留得太晚,亥时前便回来了,我又被拉去前堂守岁。呵欠连连中终于熬过了三更天,才回房睡去了。
年里太太平平无事发生,十五那日本该陪王妃逛花灯会的人巡城去了,我便临时被抓了壮丁上街了。
街上人很多,为了安全我和王妃只是坐在马车上,但随着人流渐多马车已经走不动了。霍妈妈以安全为由劝王妃回府,我也跟着附和道。
“霍妈妈劝我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起哄?”
“前面人多容易出事,王妃身份尊贵还是别去了。”
“今年灯会是王爷操办的,出不了事。”
“正因是王爷负责,我们更该回去,万一出了事不还给王爷添乱了吗?”
“呸呸呸,这孩子怎么尽乱说话。”王妃叹了口气说,“我是想让你多出来逛逛,哪有你这个年纪天天待在府里的。”
“毕竟嫁人了,不好抛头露面。”
“今日难得盛会,你若要我回去,可以,你得多逛一会儿。”
“我不喜欢热闹。”
“胡说,你以前可贪玩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不管,今日无论如何你得待在这里,至少待够一个时辰。我把陈岭留给你,有他护着不会有事。”王妃说着。陈岭是安禹王的近卫,安禹王留给了她,她又留给了我。我知道王妃是好意,但对我来说无疑按了个地雷。
“才嫁过来几个月,像过了几年似的。好好一个姑娘,老气横秋的,都快成老妇了。”王妃摇了摇头说。
说来也算吧,四年本科,七年硕博连读。毕业后又在母校工作了一年,算一算三十在这儿也是老妇了。
王妃和霍妈妈离开后,我和陈岭像两个木头一样站在街边。说的是一个时辰吧,我想了想走进了一家酒楼,想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会儿。没想到街上人多,酒楼里人也多,只有中间过道几个位置,我总不能盯着桌面发呆吧。
换了几家酒楼都是如此,我便把目光转向了小一些的茶肆。茶肆本就比酒楼便宜,所以人更多了。我抬着头四处观望,从找酒楼茶肆,变成了找二楼带窗子的铺子。最后找到了一家蜜饯铺子。铺面并不大,一楼是售卖区,二楼过道上有一张长桌,是掌柜用来晾晒好的果脯的。我让陈岭把桌子移到了窗边。
掌柜对我也是客气,特意沏了壶茶还和我聊了聊灯会的事。后见我没什么兴致,便下楼看铺面去了。
街上人多,大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还有不少都戴着灯会特制的彩绘面具。街边受欢迎的铺子大都是玩游戏的,我这边正好看到一个猜谜送花灯的铺子,门前没断过客人。
茶虚了一壶,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下楼看起了蜜饯。掌柜建议我试吃几款,我不爱甜食,便随意选了几款,付了银子让掌柜打包起来。
“姑娘不去玩一玩吗?”
“我不会猜谜。”见掌柜准备收铺了我有些好奇,问道,“你要休息了吗?”
“是啊,这个时辰做不到什么生意了。不如早些收拾,明日早点去市集买点新鲜水果晒点果干。”
“明日或有雨,你不如后日再去吧。”
“姑娘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看人景的同时我也看了天色,元宵月圆,星辰也在不断闪烁。星光折射明暗交错,是因为空气密度大,气层不稳,第二日多半要下雨。
离开蜜饯铺子后我去了那家灯谜店,刚才我隐约看到其中一个兔子灯上挂着一个铃铛。我还奇怪纸灯为何要挂物件,直到这会儿才发现,那是一盏漆皮灯。
“老板,这盏灯卖吗?”
“这儿的灯都不卖,得靠猜谜。”
“我不会猜谜,有其他办法吗?”
“那姑娘可以等等,等有人猜中这盏灯你可以再找他商量。不过这盏可不好猜,姑娘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
“我并非为了灯,只是只想要灯上挂的的铃铛。能否通融一下?”
“铃铛?我看姑娘诚心要不给你换个简单点的谜面?”老板看出我有些犹豫又说道,“姑娘可以试试啊,万一猜中了呢。”
“好吧。”
我接过老板的谜面,想了一会儿还是猜不出答案。
“这已经是最初等的谜面了,姑娘看着也像读过书的,怎么会猜不出呢?”
“是我才疏学浅了。”我把谜面还给老板又问道,“那请问一下,这铃铛是在哪儿买的?”
“看来姑娘是真喜欢,这铃铛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灯会的规矩我也不好破。要不我再给姑娘换个谜面?”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猜谜,你再换几个也没用。既有行业规矩,自然要遵守,你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就好。”
“这不就是不记得了吗。”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啊,叨扰了。”我朝老板点了点头,离开了灯谜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