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画个大饼
京城的十月，天和地都被洗刷得很干净，自打那一阵暴雨过后，接下来几天都是天朗气清。
天气好，商贩的心情更好，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十里长街，酒肆铺子数不胜数，街道中间挂满了花灯，其中以菊花灯最为注目，要问这缘由，只因十月中旬有一场菊花会。
四十年前，当时的衡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祖父，与太皇太后携手领兵占了这座城，一改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惨状。
开国之时，由于常年战乱，城内废墟良多，多数土地由于战火的蔓延寸草不生，唯宫墙边有一块野地里的菊花开得繁茂，时人把这当做好兆头。
再加上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皇太后的生辰，正好在十月底，是菊花绽放的时候，菊花也就被自然而然当成了国花。
菊花会最早在民间兴起，其实质不过是商人贩售货物的噱头，虽说主题是赏花，现场一看更像是竞美。
每当这个时候，首饰门店和衣裳铺子往往能大赚一笔。小姐夫人们动辄百两千两的银子往外抛，出手阔绰，给钱时毫不含糊。
因为参加赏花会的，多为富商家未出嫁的女儿，以及世家大族女眷，花会上小姐夫人们无不想赢得别人的夸赞，个个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
之后的菊花会每年都会有新的变化，特别是自打世家子弟参与之后，这花会就变得更像是大型选美和相亲现场，这对商家女子来讲，是不可多得的攀高枝儿的好机会。
而今年，菊花会更是一反常态，改在宫里举办，只不过有了人数的限制，门槛对于平民也提高了些。
对于这一变动，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宫，对于普通百姓和大部分贵族女眷来说，是一个谜，也是做梦都想进的地方。
可惜今年皇上不选妃了，那些报着登上枝头念头的未婚少女们不得不叹息，准备了那么久的礼仪都白学了。
却未想到没过多久，宫里就传下消息，邀她们到宫里参加菊花会，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好歹是能进宫门，说不定就遇到皇上或者别的贵人了呢！
赵清棠这几日在街上行走，时不时就会听到一些贵女兴奋地讨论着相关准备事宜，也曾亲眼看见她们为得美衣美饰挥金如土的疯狂模样。
在感慨万千的同时，赵清棠只恨时间太过仓促了，否则一定有针对性地推出一些精美的物件，大好的商机啊这是。
仔细算来，到古代也没多久，堪堪一月有余，一直在忙活各种琐事，对这里的各种制度和大型活动都未做了解，真是不该。
下次提前做好活动前的准备，毕竟有奶奶，对于官方策划有最大的话语权，她便可以提前根据情况延展事业线了。
以前的赵清棠作为深宫里的小透明，是压根没机会随意出宫的，更别提参加什么社交活动了。
而今年，奶奶听说有这么一个大型民间活动，不仅让人改在宫里举办，还要让她盛装出席。
照奶奶这个激动劲儿，若不是参加活动的都是些年轻人，赵清棠觉得奶奶也会凑热闹。
奶奶说，多交些朋友，朋友多了好办事，有困难能互相帮助。
赵清棠看着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奶奶，又数着自己从钱恒坤那里分割的家产，觉得自己已经在巅峰了。
她只想躺平，交朋友对她来讲，更像是让她去给人雪中送炭。
不过看奶奶这么热衷，她去现场走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答应了。
看她爽快应下，奶奶当下就让人给她量体裁衣，要那些能工巧匠务必按着图纸加急缝制。
裁缝老手们一看那图纸吓坏了，那是历史上有名的霓裳羽衣，不说用料不俗，细节上更是不好把控。因着朝代更迭，唯一一件曾被做出来的已经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可参考的，只有一张图纸，要从头开始摸索！
可太皇太后的要求除了服从只剩下服从，他们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在十日之内完工。
太皇太后的威仪现在都体现到赵清棠的身上了，看到太后的嫉妒与不满、皇上偶尔的羡慕，她总会摇摇头叹息，奶奶的宠爱对于这些人来讲，太过显眼了，一个两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有一回听到太后酸溜溜地说：“她居然能受得住太皇太后这么捧着，也不怕哪天摔个粉身碎骨。”
赵清棠便让人贴心地给她传了话，不好意思，她已经习惯了奶奶对她好，没感觉是把她捧着的。
笑话，那可是她奶奶，与其他人没半分关系！
哪怕现在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奶奶也关心着她的各种情况。
她现在每日会给奶奶讲些宫外的新鲜事儿，或者带些别致的零食，倘若她当天不回宫陪奶奶，也会让萧夜捎个信息。
最近几天计划着把生意做大，一直在外面住，她考虑到奶奶一个老人家在宫内太闷了，哪怕会有人逗她开心，也只是因着奶奶的身份尊贵。
不如直接当个平凡的老太太，估计也会自在些，赵清棠已经打算把商业版图拓展到各个领域，到时候什么都不会缺乏，她就能带着奶奶愉快养老了。
最好是到一个没有人能认得出她们的地方住下，赵清棠是这么想的。
不过眼下还不能告诉奶奶，时机还未成熟。
前几日，不知贺泽玦是怎么跟奶奶说的，她回宫的时候，奶奶什么也没问，只说让她多操心自己的事情。
奶奶不那么着急催她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
赵清棠看着眼前的五六个人，陷入深思。
她怀疑奶奶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了，因为自己不着急没关系，这些被太皇太后钦点的驸马候选人可是主动得很。
自打第一回他们到酒楼来没拦着，之后连续五天，在他们下完朝办完工之后，都要来这里坐坐。
虽然五天有三天她是借口在外面忙的，任他们自己吃饭聊天，好表现出自己的兴趣不大，让他们识趣点儿早点放弃。
可是他们居然还如此执着！
难道第一次在奶奶那里，她的拒绝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或许，赵清棠觉得是自己的钱财外露了，所以这些人是图她富贵！
几人踩着夕阳而来，一如往常，知道公主今日得空，喜不自胜。
一个说自己近日闻鸡起舞，一个说自己被太医诊出身娇体弱，一个又说自己打算改行……
赵清棠听得头都大了，他们倒也不必如此夸张，敲了敲桌面让他们停下来。
几人终于发现公主的不耐，瞬间静默端坐。
赵清棠看着他们神情专注的样子，无奈道：“各位大人，你们各个都这么年轻，怎么就不知道多花点儿心思在事业上呢？”
“还有！你们的工作很清闲吗？每天都出来吃喝潇洒，怎么就不能多为民生社稷考虑一下呢？”
大人们这才互相看了看，琢磨着公主这话的意思。
赵清棠觉得有必要让他们重视她的话，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神情也严肃了几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上进心，像这样，别说是本公主，就连一般的姑娘都瞧不上你们。”
她的眼神带着轻蔑，语气里也满是不屑，赵清棠在心里默道，果然把他们都唬住了。
一人缓缓开口问：“公主是要我等……多用心朝中事务？”
废话！不让他们转移注意力她怎么安生？
她微笑着点点头。
又有一人喃喃道：“那要如何跟公主培养感情呢？”
赵清棠收了笑意看向那人，只见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此人正是头一回直接约她的勇士，说话还是这么直球。
她本来可以直接拿李敦做挡箭牌回绝这一众人，后来想想也不大好。
毕竟让一个老实人行骗，良心上过不去不说，恐怕对他的仕途不好，也有碍他的桃花运。
赵清棠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本公主直接跟你们坦白了，我是一个俗人，太皇太后说的那些标准我都不在乎，本公主最看重高官厚禄。”
她用眼神扫了一眼众人，等着他们反应，“所以，你们明白吗？”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个人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李状元，不是他不打算与公主结缘，原来是另有妙招，偷偷努力，等着加官晋爵呢！”
“那李状元现在岂不是领先于我们了？”
赵清棠没有质疑他的想法，几人最后纷纷表示会做好本职工作，积极晋升。
连晚饭都不吃了，当下就要回去处理事务。
“好！祝各位大人早日升官！”
目送着他们离开，赵清棠撇了撇嘴，不是她故意要给他们画大饼的，真的不怪她。
想想确实有几日不见李敦，哪怕在宫里也没见着他，估计有躲着自己的成分在里面，赵清棠觉得还是不要为难他了比较好，去给他讲清楚好让他安心。
贺泽玦听着送菜小二的描述，说公主如何与几位年轻大人言谈甚欢，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他顿时没了胃口。
她这又是在闹什么把戏？
小二哥看眼前这位大人顿住了筷子，不由得疑惑：“大人，这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吗？”
他眉飞色舞道：“这可是公主每次待客必点的！用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贺泽玦摇摇头，给他一锭银子挥退了他：“去忙你的吧。”
不是饭菜的问题。
待小二连声道谢出了大门，贺泽玦看了眼还在晃动的门扇，唤了声：“备车！”
不多时就到了李敦家门口，正巧赶上赵清棠从一辆马车上跳下。
“公主，好巧。”贺泽玦打着招呼。
这场景似曾相识，这次总不能是知道她的行程，赵清棠也不得不叹道：“确实很巧。”
贺泽玦转头就对肖四吩咐：“你今日有事，就先回去忙。”
肖四驶出马车很远都没想起来有什么事，大人记性一向不差，分明是想把他撵走。
上次下雨天没来得及接人，大人就是乘公主的马车回去的，这次……
兴许是公主的马车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