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软成一团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安和焦急。
贺泽玦推开门的一瞬间就听到砰地一声,是赵清棠带着毯子摔到了地上。
他快步走过去要将她扶起,她却一动不动地粘在地上,甚至就地把自己捂成一团。
贺泽玦困惑了,只能劝道:“公主,地上凉。”
赵清棠没做声,只是低垂着头。
没反应?他再次要搀她起来。
却被她反手抓住了一只胳膊:“贺泽玦?”
“我在。”
赵清棠现在不想考虑丢不丢人,她只需要有一个人在,她紧紧抓住贺泽玦,像是抱住了大海中的一截浮木。
雷雨是她的阴影,甚至连奶奶都不知道,幼年时目睹的意外总会在每一个雷雨出现的时刻重现,她那时已经记事了。
又一道雷声伴着闪电而来,赵清棠又缩了起来,贺泽玦也看出了她今日的不对劲,但不能让她就这么坐在地上。
手中的胳膊猛然抽离,赵清棠着急地拉住他。
贺泽玦没有防备,在她大力拉扯之下,与她之间的距离完全消失,而赵清棠顺势就贴上了他的胸膛。
一颗脑袋就这么蹭在他的下巴处,贺泽玦听到一声低低的请求:“别走。”
绒发上女儿家的香味传进鼻子,不知是那调皮的发丝还是淡淡的幽香,竟让他鼻子痒痒的。
闪电扯进昏暗的室内,他低下头只看到赵清棠轻颤的睫毛,底下是一只俏鼻,慢慢翕动。
软玉温香在怀,倒叫他不知怎么办了,虽说是赵清棠主动的,但贺泽玦觉得此刻他要是做点儿什么,好像有些趁人之危。
双手在空中停了片刻,而后轻落在她的背上,轻抚着安慰。
心想:这应该不过分吧?
虽觉她平常任性的时候看着有趣,可现在软成一团,在他怀里好像要化掉的模样也是可爱得紧,让人心生怜爱。
贺泽玦忍不住把她拥得更紧了些,这模样可不能让外人瞧见。
雷声已过,赵清棠慢慢缓过来了,感受到他的力量,往他胸口重重一锤:“变态!”
那拳头软绵绵的砸在身上毫不觉痛,但贺泽玦还是配合地低嗷了声,带着委屈:“只许公主占我便宜,就不许我占公主的便宜吗?”
赵清棠这是特殊情况,是无意的,他那分明是有意的,虽隔了几层衣服,背部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可耻!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那不一样!”
虽然赵清棠这话没半分道理,还凶得很,贺泽玦却深受她软乎的模样影响,一样觉得可爱,不与她计较。
“这软塌太小了,还好没一头栽倒在炭火上,公主换个地方吧,去隔壁休息。”
“我的鞋还没……”
正要说鞋还没干,便被贺泽玦直接连带着毛毯子抱起,赵清棠不由得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这样?”赵清棠往他后颈的肉上拧了一把。
贺泽玦嘶了一声并未把她松开:“公主的鞋子还没干。”
“我已经休息够了,现在什么时间了?我还得回去!”
赵清棠在他怀里扑腾着,不敢太大动静恐怕掉在地上,却觉得腿弯处的手抓得更牢了。
“雨还未停歇,等会儿直接让人去宫里传个话就好。”
贺泽玦已经帮她做好了决定,语调轻快,不容拒绝。
室内很暗,赵清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那话里面的笑意,肯定是得逞的笑,就知道这人觊觎自己已久。
到了门口,便有更多光亮袭来,赵清棠抓住毯子一角遮住眼,闷着声音小声道:“不要让人看见了。”
其实为数不多的几人已经被他打发出门了,都住在对面的宅子里,连肖四也不例外。
贺泽玦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公主老实一点儿别动,就不会引起人注意。”
赵清棠双手双脚立马规矩了,躲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还好就只是在隔壁,没走几步路,门被贺泽玦用脚踢开,她很快被放在了床上。
贺泽玦一边将蜡烛燃亮,一边跟她解释:“这房子比较小,没设那么多床,公主就先睡这里好了。”
根根蜡烛被依次点着,赵清棠逐渐看清了室内的布局,算是宽敞的了。
不远处几个书架上放满了书,一张桌子摆在其间,上面落了几本摊开的书。
桌角的烛台上,熄了的蜡烛只剩下短短一小截,应该是常点的。
这是他的卧房,赵清棠确定。
贺泽玦给她在床头放了两本解闷的书,就拉开房门出去了,没让她难堪。
还好古人的衣服层层叠叠,去了外裙里面还有几层内衬,不过让外人看见终归是不合适,心想贺泽玦还是知道要稍微避嫌的。
门窗都牢牢关上了,隐约能听到风和雨相撞的声音,听起来还要很久才停。
不知道下午睡了多久,那会儿醒来太过错乱更是让她辨不出时间,坐在床上发着呆,没过多久贺泽玦就送来了一粥两菜。
赵清棠有些惊讶:“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吗?”
贺泽玦点点头并未多言。
赵清棠不是很饿,但还是老实吃了,一如既往的清淡口味,是他的菜谱风格。
她吸溜吸溜喝着粥,贺泽玦就在书桌前看了一会书,时不时沾些墨汁写几个字。
跟他相处,难得有这么恬静的时刻,二人都沉默着,等赵清棠用完饭,贺泽玦就把东西收拾好出去了。
这让她一度怀疑贺泽玦看书只是为了等她吃完东西,之后贺泽玦大概是有事在忙也没来管她。
既然说过会到宫里传话,赵清棠就不用担心奶奶会一直等着了。奶奶并不严苛限她在哪儿住下,只是无论什么时候总要只会她一声,否则就会出门找自己,或者一直等着她回家才能放心睡下。
安心地靠在了床头,摊开一本书,记的是奇闻异志,循着几个有意思的标题翻着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便拿起另一本来读,是一本人物小传。
掀了两页,其中一行字倏然闯进视线:“父寄美玉于双子,一唤瑜,一名玦。”
看了之前的内容,上下一联系,确定这是贺泽玦的传记,本就对他的背景有些好奇,现在居然能有这么一整本资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清棠顺着往后看,又见“余兄早夭”、“族人不存”、“孑然一身”等字样。
火光照在书页上,竟让她觉得那上面的字发烫,书页翻飞,暗暗记着,不知不觉间就把他的经历读完了。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赵清棠把微折的书角整理好,又把那书放在另一本底下压着,有一种窥视了别人隐私的微妙感,怀疑贺泽玦拿错了。
那上面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涉及了家族要事,最后还明明指出“非吾族人禁看,违者后果自负”。
赵清棠觉得这极其不合理,都看完了才看到最后的字,这能怎么办?不过若是写在前面更让人禁不住好奇心去看了。
算了,管他呢,也不是她非要去看的,看了又不会中毒身亡。
秋风扫残叶,清珠挂枯枝。
阳光透过水珠四射光芒,照在了一道吱呀作响的房门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光大亮,阳光虽是灿烂,赵清棠站在门口却明显感受到了凉意。
无风无雨,她狠吸了一口掺了新鲜阳光的空气,一扫昨日心头阴霾,她赵清棠又回来了!
“公主醒了。”
清淡温润的声音响起,是贺泽玦从旁边屋里出来。
他目光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看她穿回了昨日晾干的衣服,蹙眉问道:“公主怎么不换房里挂着的那件?”
赵清棠偏头看了一眼,指着那件粉粉嫩嫩的纱裙问:“你说那个?”
贺泽玦点头,又说:“莫非公主才看到?”
怎么可能?赵清棠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了,想想就知道是给她穿的,可是她怎么可能会穿那种衣服?
贺泽玦居然看上这样的衣服,直男审美。
她一撩额前发丝,昂首挺立:“我不喜欢,这完全不符合本公主的气质。”
“哦?”贺泽玦看她又变成了那个充满傲气的公主,忍不住说一句:“确实与公主此刻的霸气有碍,还是留给昨天软成一团的小姑娘穿更合适。”
昨天?软成一团!不说还好,一说她便忆起这是她的耻辱!
赵清棠想起昨天惊雷滚滚,她扑倒在他怀里不撒手,也不让他走的情形。
扶额,悲叹。
而后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忿忿道:“禁止你提昨天!”
贺泽玦看她带着些许羞愤却故作凶恶的模样,兀自点点头:“像一般姑娘家跟别的男子如此这般,早就要以身相许了,公主不愧是公主,如此镇静。”
镇静不镇静她自己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只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又有笑柄给他看了,赵清棠不甘心,最后就当昨天那人不是自己,面上这才恢复了淡定自若。
冷声开口:“眼下是特殊时期,昨日的事休要再提,莫要毁了我的清白。”
对,就是这样,要严肃,要淡漠!
赵清棠冷眼看着他,势要挽回形象。
贺泽玦看她说变就变,知她还惦念着与李敦的合作,有些不悦:“公主还真是不客气。”
而后自嘲一笑:“算是贺某多管闲事了,下次就应该直接将公主推开。”
赵清棠一怔,他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是怎么回事?落寞、无奈,像是在指责负心人……
“喂,我就是打个预防针提前跟你说一下,免得你不小心说出去了。”
他倒也不用这样吧……不过,还是希望不要有下次吧,丢人的事让她碰上一回就够了。
说起来是要感谢贺泽玦的,但恐怕他听了两句好话就得意忘形了,而且昨天的事也不免尴尬,她不想提。
眼见贺泽玦的眉眼轻抬,她赶紧加一句:“你肯定不是多嘴的人,对吧?”
“还有,跟李敦的事情你也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看着她瞬间态度是缓和了不少,却提说着别的要求,贺泽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顿了片刻,无奈低喃了声:“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