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人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林映雪很快感受到了寒冷，即使在梦境里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大脑觉得冷于是身体机能改变，最后硬生生在现实适宜的温度中冷死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低头瞄了眼，身上穿的还是工作单衣，完全不能抵挡零下的温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上冬身边，当务之急自然是把梦境的主人唤醒。
上冬似乎被冻坏了，林映雪用力摇了会儿毫无反应，脸色苍白、皮肤冰凉，他把上冬抱起来，在避风的小巷中找了一个夹在两幢房屋中的凹角。他拉开制服的拉链把上冬抱进怀里，再用破烂的大衣把彼此一起裹起来，不停搓着上冬裸露在外的皮肤，努力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醒醒，不要睡！”
上冬对于这样的话语极度不耐烦，不知哪里的记忆泛来，好像催着他上班般。他晃了下脑袋，不快地呓语一声“就睡一会儿”想翻身，没想到却是一沉，感觉像砸到了冰冷的地上，他痛苦地睁开眼睛，映入视野的是陌生墙角。
“什么鬼……”上冬挣扎着爬起来，很快被捞回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抬起头，看见林映雪疲惫的脸近在咫尺，“你开完会了？”
“我们不在现实里。”林映雪开门见山地道，“在梦境里。”
上冬瞬间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后惊讶地道：“你把我放进来的？”
“问题就在这儿，你没有进机器，我也不记得我睡着了。”林映雪的语气很沉着，丝毫听不出焦虑或者不安，“我不在现实，我在你的梦境里。”
上冬打量了林映雪片刻，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不由自主地反问道：“你真的是真的？”
林映雪无奈地道：“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很冷。”
上冬动了动手脚，只觉得钻心的刺痛：“我发现了。”
“所以，赶紧让我们暖和起来或者让雪停了，不然我们都要被冻死。”林映雪道，“我应该告诉过你，梦境中受到伤害现实也一样会受伤。”
上冬深吸口气，闭上心神集中注意力试图改变周围的环境，没想到，这一次他试了许久完全无效，上次那种“随心所欲”的状态不见了，这里的一切完全不听他的控制。
“你确定我们在梦境里？”上冬怀疑地问。
“确定。”林映雪的脚快失去知觉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是在开会结束后来这里的，你当时在沙发上睡着了，我非常非常确定。”
“你说过人是没有进来时记忆的。”上冬死命搂住林映雪，越发密集的鹅毛大雪令周围更加寒冷了，地上也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也许你进来时忘了。”
“我不会忘记睡着的。”林映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想到了另一个最近得来的消息，“也有可能被人搞了鬼，不过，对方不会在基地里大费周折地让我睡着再把我放进梦境里，直接杀了更方便。”
上冬同意这话的逻辑，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下雪的夜晚呈现出奇妙的粉红色，云层犹如棉花糖般可爱：“如果这不是现实，但我又无法控制，有没有可能这并不是我的梦境？”
这句话令林映雪愣了好一会儿，随即道：“你的意思我们在其他人的梦境里？我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你的梦境是我目前所知唯一能够影响现实中睡着的人，如果其他人有同样的能力我不会不知道。”停顿了下，他冷冷地补充道，“当然，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知道所有事。”
上冬忍住不发抖：“那依你的经验来看这是谁的梦境？”
“没见到导师前无法确定，但是我怀疑这里已经不是梦境，而是更深一层的童话。”林映雪注视着眼前的墙壁，“这种建筑风格不是现代，不会有导师把梦境设定成非现代的，想认为活在现实里现代社会是必须的。你看那些路灯，是煤气的。”
上冬探出头去，不远处大街上的路灯没有连接任何线路，造型古朴，而且普遍不高，仔细看能发现灯光有着轻微的摇动。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慌，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而他们的处境还非常不妙。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没用。”上冬叹了口气，抱怨道，“有时候你也太有用了，比如关我时。”
林映雪冷静地剔除了抱怨，搂着上冬站起来：“不能躲这儿，走走。”
“我靠，这个天走路？”上冬低头看了眼，“我靠，我穿的还是布鞋，全湿了！”
“我穿的是网面鞋。”恒温恒湿的基地里穿什么衣服完全是个人喜好，大多数人都穿着制服以及拖鞋，“不想死就走。”
“雪已经很厚了，别走了！”上冬一把搂住林映雪的腰，感受着臂膀下跳动的心脏和结实的背肌，满足地感叹道，“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别在死前还折腾了。”
这话说得林映雪心头升起极其不妙的预感，他抬起上冬的下巴借着飘摇的灯光看了看，脸上毫无血色，瞳孔放大，呼吸缓慢，显然冻得不轻。他略一考虑，干脆地脱了制服给上冬穿好，用力扇了两耳光过去。
“操！”突然挨打的上冬一个激零，看见光着上身的林映雪又是一惊，“你不想活了？”
“有人来了。”林映雪道，“跟我来。”
上冬茫然地听从了命令，看着林映雪宽阔的后背疑惑地道：“你哪来的肌肉？”
“基地有健身房，我偶尔会去。”林映雪的声音越发小了，“别说话，等人过来。”
俩人站在凹角的拐弯处，不远处的大路上有踩雪的脚步声，长长的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缓慢移动，很快，来人进入了小巷，慢腾腾地越走越近，当对方的身影刚一暴露在凹角，林映雪毫不犹豫地一拳捣了过去！
这一拳用尽全力，对方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林映雪扑上去拳打脚踢，上冬也不会傻站着，跑过去拼命踹头。来者是个高大的男人，几次想要爬起来都被他们踩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倒在雪地里不动了。俩人手忙脚乱地扒下这人的衣服，幸运的是这人穿得很厚，俩人把衣服分一分总算是暖和起来了。
“万一这人是导师怎么办？”上冬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不会，导师身边有吉祥物和观察员跟着。”林映雪道，“不会一个人的。”
上冬回忆了下，林映雪和卜罗米确实一直跟着他左右，先前他还奇怪为什么观察员和吉祥物连生活中都要住在一起。他走到林映雪身边想调侃两句，一低头就发现被扒了衣服的老兄旁边还躺着一具女尸，尸体的胸口至腹部都被剖开，肠子拖在地上，血迹从大街一直延伸至小巷里。
上冬问：“你说过，针对成年男性的是探案吧？”
“对，少女是童话，成年男性是侦探。”林映雪的声线平稳，给人以安心感。
“煤气灯和开膛破肚的女尸，有没有联想到什么？”上冬的语气里有一丝情不自禁的幸灾乐祸。
“开膛手杰克。”林映雪冷静地道。
“嗯，那我们现在是把开膛手杰克给杀了吗？”上冬道。
沉默片刻后林映雪道：“人没那么杀死的，我们又没用武器，说不定只是晕过去了。”
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