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你也觉得是她？
沈修然交代完便转身朝着竹楼走去，独留林莞一个人在凤栖亭中品味他刚才所说的话。
就，很不像清云剑仙这样的人物会说的话哎……
他不是应该告诫自己要努力学习各门课业，然后在师门试炼中一定要拔得头筹吗？再不济也得叮嘱自己，不要在试炼中给他丢脸，至少得个前三甲回来吧？
最最最最差，也得要求自己起码要通过试炼，不要留级才对吧？
现在这句“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安全第一，莫要逞强”是什么意思？怎么听怎么像是对咸鱼的要求啊。
修仙界第一人，清云剑仙沈修然，对待他三百多年来唯一收的徒弟，就这要求？
林莞的心理有些微妙了……
若是要求她拼尽全力不要丢脸，她反而能心安理得的摆烂，毕竟不发工资又没有五险一金，凭什么还要求这要求那的，反正丢脸也不是丢她自己的脸。
可，突然有人关切的跟她说，尽力而为不要逞强，她倒是生出了一丝想为这个人拼一把的念头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个倔样子，吃软不吃硬。
林莞看了一眼蹲在脚边的墨狸，跃跃欲试道：“肥猫，等我给你们拿个第一回来啊！”
“喵？？！！”
这声猫叫带着幽怨的情绪和强烈的抗议，不知道是不是墨狸在骂她。
林莞莞尔一笑，揉了揉漆黑的猫头，随后翻开了那本《阵法图集》，认认真真的开始誊抄起来。
沈修然在竹楼的高处，望着凤栖亭的方向浅浅一笑，他不禁想起以前那只红毛笨鸟也是这般别别扭扭的性格。
片刻后，他召唤出一物，那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灵石，灵石上有个小孔，孔中有条红色的丝线穿插而过，并在顶端被人潦草的打成了结。
沈修然拿着此物又不禁莞尔，那正是林莞送给他的通信石。
他心念一动，通信石立刻接通，虚空之上浮现出了姚忘尘的影像。
姚忘尘在讯息接通的那刻起，便凝目皱眉，神情严峻。因为沈修然极少主动联系他，一般来说，只有发生事关人界安危的重要事情时，他这个师弟才会闭关而出主动跟他联系，故而他此刻有些担忧。
“师弟突然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看着姚忘尘过于凝重的神情，沈修然噎了一下。
看来以后得多跟掌门师兄联系联系了……
“哦，没出什么事便好，那师弟找我是……？”姚忘尘闻言果然松懈了不少，但他仍然不觉得沈修然是来找他闲聊的。
“今早，符画峰新收的弟子风思雨，擅闯禁地且出言不逊，被我训诫了，我觉得此事理应通报掌门师兄一声。”
“竟有此事？”姚忘尘一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面又有点儿自责自己管教不严：“我定当严厉告诫宗门上下，重申不可进犯禁地的铁律。只是……毕竟风思雨擅闯的是师弟的凌寒峰，不知道师弟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逐出师门，永不录用。”沈修然的语气如常，可细细品味又像夹杂了一丝冷漠和怒意。
“这……”姚忘尘听出了沈修然语气里的情绪，但还是犹豫了一瞬：“会不会处罚的太重了？符画峰的峰主贺洪明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护犊子，而风思雨又是风家风永年的后人……”
“就是念在她是风永年的后人，我才与她说了许多，可她仍是执迷不悟，得此惩戒不过是咎由自取。至于贺洪明……”沈修然想了想，随后说道：“我记得贺师兄擅长作画。”
“嗯？？是吗？”姚忘尘想起贺洪明画的那些鬼画符，有点儿怀疑沈修然在讽刺他，他自然也不明白沈修然为什么提到这一茬儿。
“是。”沈修然像是回忆起了往事：“我记得贺师兄之前给她画过好几套衣裙，只是……”只是没等到小凤凰化形。
“修然……”姚忘尘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和苦楚：“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到这个？”
姚忘尘自然不想提及沈修然的伤痛，他自然也知道贺洪明画的那些衣裙的画稿根本没能等到小凤凰化形做成成衣，小凤凰就意外陨落了。
“无妨。”
也许是因为林莞给了他希望，再次提到这段往事时，沈修然的眼神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苍凉，语气也没有那么悲苦绝望。
“只是，我今早在风思雨的身上，意外看到了其中一件画稿的成衣，所以才有感而发。”
“怎么会……？”
姚忘尘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至此他已经大致推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贺洪明给小凤凰设计的那些衣服，都是投其所好，每一件都是艳丽的红装。一向打扮素净的风思雨穿着这样的衣服闯进凌寒峰，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想清楚这一切后，姚忘尘脸上的难色尽消：“事情既是如此，那就按师弟所说的办吧，贺师兄那边我自会与他说明情况。”
“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应该的，出了这样的事，本就是我这个做掌门的疏于督导。”姚忘尘叹了口气，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师弟最近……和林莞相处的如何？”
相处的如何，这沈修然可不好说。他也从没和什么别的人相处过，没有对比，自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于是他沉默着没说话。
姚忘尘见沈修然沉默不语，以为这二人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于是出言安慰道：“林莞她生性活泼，平日里可能是闹腾了点儿，你就念在她尚且年少，多加担待些吧。”
“嗯，多谢师兄指点。”沈修然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修然啊……”姚忘尘看着他这位清冷师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既已收了林莞为徒，平时就该多关心关心她，别总是一副淡漠冰冷的模样。你虽为清云剑仙，但我觉得那林莞并不看中什么实力名号，云墟宗各峰峰主性格迥异，其中也不乏风趣幽默之流。万一哪天林莞和谁看对了眼儿，想改拜其他峰门，那……”
沈修然闻言平静的脸上终是起了一丝波澜，姚忘尘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与姚忘尘切断联系后，沈修然又在竹楼中小憩了片刻，他最近感到越来越疲累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时分。
夕阳的余晖从窗棂中斜散而下，在沈修然的鬓边，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他微微睁开了双眼，那双幽暗的眸子似乎也被金色点亮，朦朦胧胧的，全然不似往日的清冷。
他刚一起身，视线就被桌案上的一张字条吸引了去。那字条上的墨迹已干，上面写着几行隽永清秀的小楷：
“师尊，饭点儿到了，我先去用晚膳。阵法还没誊抄完，我带回弟子峰接着抄。
”
字迹的末尾，还画了一张俏皮的笑脸，显然是出自林莞之手。
沈修然淡然一笑，心道，他倒是忘了她还没辟谷，还仍然需要用膳，看来掌门师兄说的没错，以后是要对她多一些关心才是。
沈修然这样想着，便随手将字条拿了起来。谁知这字条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画，沈修然抬手时带起一丝风，正好将底下压得那张画吹落到了地上。
暂且就当它算是一幅画吧，这画画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可沈修然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却呆在了原地。
那幅画画的正是小憩时的沈修然，只不过绝代风华的清云剑仙在画里被画成了一条白色且闪着金光的毛毛虫，不仅如此，画中的床榻、桌案、窗棂无一不是歪歪扭扭，就连窗外的竹叶都画得跟鸟爪子印一样……
而沈修然目光注视的地方，正好就是那一排鸟爪子印。
他愣了半晌，随后终于小心翼翼的从地上将那幅画稿捡了起来。
“喵~喵喵~~”
身后传来了墨狸的几声猫叫，沈修然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墨狸此刻正在一座书架前不停徘徊，它的头还一直在一张长抽屉上蹭来蹭去。
那张抽屉沈修然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用来存放过往回忆的地方。
“你也觉得……是她？”沈修然像是捕捉到了一丝天光一般，语调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喵~”墨狸又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头还是不停地蹭着抽屉。
沈修然看着那只有几步远的书架，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犹犹豫豫的迈不开。那通体漆黑的抽屉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个魔盒一般，关着他急欲知晓又害怕会有误差的命运。
沈修然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最后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那张抽屉。
被尘封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瞬间将他吞没，他一手拿着林莞的画稿，一手在抽屉里小心翼翼的翻找，左手和右手像穿越了两个时空一般，等待着命运的相遇。
终于，沈修然的手指停住了，在一堆字画中，他抽出了那张寻找已久的画作。
这幅画比林莞画得还要抽象，但却同样画着一片依稀可辨的竹林。如果细细看去，还能发现，这两幅画中的竹叶画得都像是鸟爪子印一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沈修然看着看着，就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