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允恪出生在景和四年的秋天。除了送阿妍过来那次,裴弋直至允恪出生时才来了未央宫。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自此,他常来未央宫抱着允恪逗他玩,他时常抱着允恪坐在我身边,试图从允恪身上引出话头来。他说什么,我也只是应着,没什么情绪。
我知道他想与我重归于好,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诚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彼时一曲《凤求凰》,才子佳人,郎情妾意。而后虽生了嫌隙,却又破镜重圆归隐山林。只是不论何种原因,一旦生了嫌隙,谁又能做到对那道裂纹视而不见。更何况我不是卓文君,作不来《白头吟》。
那一日阿妍正带着允恪玩,他突然来了未央宫,支吾着说了一个消息。
西边战场上,大哥回不来了。
阿妍年纪尚小,不懂何为生离死别,因此背上的人只有我一个。
也幸好只有我一个。
我为大哥难过,却又为他庆幸。庆幸他作为一个将军,最终战死在沙场,马革裹尸,青山埋骨,而非死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中,死在多疑的君王手里。
大哥离世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日日都来看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个人说着得不到我回应的话。
那日,他突然指着阿妍与允恪说:“他们自幼伴着长大,不如日后……”
“陛下。”我难得对他开口,随即支起身子跪在他面前:“阿妍的父亲战死在沙场,膝下不过她一个女儿,臣妾求陛下能给阿妍一个县主的身份,日后也能择一户家世好一些的人家。”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扶了起来,而后径自离开了未央宫。
次日,今上下旨,册封平西将军孤女为平宁郡主。
阿妍,这深宫已经囚了姑姑半生,姑姑不想你也葬送在这里。帝心难测,帝妇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