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香菇脆片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方贝贝不负自己的想象,全班48人,她考了第38,年级排名888,真是个吉利的数字。余知绪也不负众望考了年级第一,方贝贝得知这个消息时简直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趴在桌上,各科试卷像一堆杂草一样被她压在脸下,“完了完了,我妈不会放过我的。”
余知绪听见后转身侧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贝贝的课桌沿,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哪种不放过法?”
“你这种学霸是不会理解的,你妈肯定爱死你了吧。”方贝贝抬眸,看向他的脸。
方贝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余知绪脸上那股兴奋劲儿好像皮球泄气般,突然就没了,他面色沉了沉,又转过身去,半晌,才说轻轻了句:“爱不爱的,我才不在意。”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空气似乎凝结了。
方贝贝和胡西东对了个眼色。
方贝贝:这人什么情况?
胡西东:我母鸡啊。
班会课上,江棋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放下手里茶杯时都比平常用力些。
他先是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面部肌肉都拧巴起来,方贝贝突然觉得自己舅舅似乎沧桑了许多,这果然应了那句“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教书育人可真是个辛苦活,实在太减寿了。
“这次考试,全年级20个班,咱们班排第十,当然这不算是太差的成绩,但是要知道年级前十咱们班有三个,所以那些拖后腿的同学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说到“拖后腿”这几个字时,方贝贝明显感觉江棋瞪了她一眼,于是她立马转移视线到了黑板上方的五星红旗上。
“你们是我教书生涯带的第一个班,我不希望你们只拿个第十就满足了,年轻人嘛,肯定是要拼搏的,你们也别嫌我唠叨,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
“好了,之前跟你们说过,考完试就要换座位,都没意见吧?”
众人都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没意见。”
“好,听我说,你们都按照自己排名一起,第一和最后一名坐,第二和倒数第二,以此类推,座次我都安排好了,胡西东,你把它贴上去。”江棋指着胡西东。
按江棋排的座次搬完,班里的人几乎都累出了汗,都在那儿叫苦不迭。
可能是由于个子的原因,方贝贝还是在最后一排,同桌变成了考了第十一名的黄阿蛮,前面坐着秦嘉和杜月,余知绪的座位跟她隔了一个过道,他的同桌是胡西东。
黄阿蛮看了看周围,很是满意,笑着对方贝贝说:“老江这座位排得不错嘛,都是老熟人。”
方贝贝坐在座位上,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旁边的余知绪,见他把长腿伸出座位,背靠在座椅靠背上,垂着头,手里转着笔,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方贝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他,于是本着维护同学友谊的良好心态从脚边的书箱里掏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香菇脆片,拆开,递了过去。
“余大爷,赏脸吃一个?”
余知绪茫然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手上那包印着黑米馒头图案的零食上。
方贝贝眼里极力传递着“这玩意儿好吃得要命”的信息,余知绪觉得要是不吃的话好像有些对不起她那副传销似的嘴脸,于是伸出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方贝贝满意地点了点头。
食物咽进喉咙时那股骤然升起的诡异气味,终于让余知绪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扯着嘴角问贝贝:“方贝贝,你给我吃的什么?”
“香菇脆片啊,我的最爱。”
神他妈香菇脆片!神他妈她的最爱!
余知绪突然起身,瞪着眼看向她:“香香……香菇?!”
“香菇怎么了?”方贝贝一脸不解地看向余知绪那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嘴脸。
“我对蘑菇过敏你知不知道?”
方贝贝一脸无辜,“我当然不知道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坐着,于是也跟着站起来,“你这过敏严不严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还是你试试看能不能吐出来?”
余知绪还没答话,方贝贝就惊叫了一声,“天哪,你左边腮帮子好像变大了。”
余知绪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凸起,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棋注意到后面两人的情况,于是走了下来,“你们干嘛?还不坐好。”
“老江,余知绪过敏了。”
“刚才都没事,怎么突然过敏?”江棋狐疑地看向她。
“他乱吃东西。”方贝贝顺势甩锅。
余知绪听后满脸哀怨地看向她。
“过敏可不是小事,走,医务室医疗条件有限,老师带你去医院。”江棋拉过余知绪的手。
突然放学铃声响了起来,座位上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刚好放学了,你,你,跟我一起送他去医院。”江棋指了指胡西东和方贝贝。
方贝贝点了点头,毕竟是她害的。
胡西东又以训练为由推脱掉。
“行吧,就你,刚好你妈今天让我去你家吃饭。”江棋朝方贝贝看了一眼。
什么?!方贝贝瞳孔地震,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她完全可以想象,等江棋进了家门,会怎样添油加醋地跟她妈编排起她的成绩。
-
市立医院。
余知绪再三拒绝了江棋要把他家长叫来的要求,只说是父母工作很忙,而且过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已经发短信给妈妈说过了会晚些回家。
见他非常坚持,江棋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他作为班主任,很了解自己学生的家庭状况,余知绪来自重组家庭,跟父母关系怎样很难说,不过现在看来,八成不太好。
江棋简单跟方贝贝交代了几句,就拿着单子去楼下缴费了。
余知绪挂了水,脸还是有些肿肿的,还泛着红。
方贝贝自知自己是罪魁祸首,很自觉地安静呆在一旁,见余知绪嘴唇有点干,还规规矩矩去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放在他旁边的桌上。
“谢啦。”余知绪对她笑了笑。
方贝贝更不好意思了。
他怎么这么爱笑啊,与其对她笑还不如骂她几句,她心里还好受些。
见方贝贝对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就明白她现在可能有些自责,于是安慰道:“你不用自责,毕竟你也不知道我过敏,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以后就对我好些。”
方贝贝脱口而出:“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好吗?”余知绪侧头。
方贝贝思忖了一会儿,好像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于是像是被说服了一般,她点点头,“好吧,那我以后对你好些,这次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嗯。”
等余知绪吊完水,天已经黑透了,江棋本想先送余知绪回家,再带着方贝贝回去,转念想到余知绪还没吃饭,家里也不一定有饭吃,就领着他一起去了方贝贝家,去之前还跟江琴报备了一下,说是要多带个学生去吃饭。
方贝贝内心是拒绝的,毕竟让余知绪去她家这件事,就如同山大王被端了老窝,自己的家庭地位必定会在他面前展露无疑,况且这次月考他考第一,自己考那么烂,再加上江棋这个爱添油加醋的家伙,到时候她在余知绪面前肯定一点面子都没了。
于是方贝贝各种对着余知绪挤眉弄眼,妄图让他拒绝江棋的邀请,可余知绪就跟没看见似的,直接答应了。
江棋去取车,方贝贝和余知绪站在医院门口等他。
方贝贝乘机问他:“喂,你干嘛答应去我家吃饭?”
他淡淡道:“饿了。”
“那你也没必要——”
余知绪打断了她,“不是说好你以后要对我好些吗?”
方贝贝愣住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而且不过是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方贝贝叹了一口气,“行吧,那你去了我家不准乱说话,也不准炫耀你的成绩,最好表现得没礼貌一点,这样才能衬托出我的优秀。”
听了她的话,余知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rua了一把她脑袋上的丸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放心,前两条我可以做到,不过你要搞搞清楚,不管我有没有礼貌,都衬托不出你的优秀,因为无论如何,你还是你,毫无优秀可言。”
方贝贝捂住被他揉乱的头发,满脸嫌弃,“你干嘛?!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这时,江棋开着车到了二人面前,他摇下车窗,皱着眉,语气极不耐烦:“几分钟没看住,你们又吵架了?”
现在他是彻底不会怀疑他那没正型的外甥女对班里这个内外兼修的好学生有非分之想了,毕竟平时没少见两人斗嘴,这不没一会儿又闹上了。
“快上车。”江棋又催促着。
方贝贝瞪了一眼余知绪,气呼呼地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余知绪跟着坐到了她旁边。
江棋默不作声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两个没礼貌的家伙,都把我当司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