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豆浆油条
回程的大巴开得好慢，车上的人都昏昏欲睡，只有班主任江棋还清醒着，他坐在第一排转过身满脸怜爱地看着背后坐着的这些小鸡仔们，内心感慨着未来三年就要和他们共同奋战了，随后他敏锐地注意到他那没个正型的外甥女旁边坐着他们班最好看的男孩子。
嗯，有问题，这件事必须给老姐汇报。
江棋郑重地将这件事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毕竟他可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舅舅。
……
开学第一天，方贝贝就顶着黑眼圈出了门，在十一中念书除了能稳上重点大学外还有个好处就是离家近，本想睡个懒觉却被江琴女士早早叫了起来。
上午7点，胡西东已经提着豆浆油条在小区门口等她了。
“贝姐？昨晚又打游戏了？”胡西东望着贝贝的熊猫眼发出了疑问。
“开学前一天，优秀的我会这么作践自己吗？”方贝贝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我那不省心的舅舅居然告我状，说我有早恋的苗头，害我昨天被我妈盘问好久，差点没把我骂死，晚上就没休息好。”
“早恋？恋谁？我怎么不知道？”胡西东发出疑问三连。
方贝贝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倏地抬头盯死胡西东：“说起来这事的罪魁祸首还是你呢！”
“啊？”胡西东皱眉，关他什么事？
“我亲爱的舅舅告状说我见色忘义，为了挨着帅哥把你给踢开了。”方贝贝狠狠拍了拍他的后背，顶着熊猫眼和怨毒的眼神：“你说这事是不是怪你？嗯？”
胡西东：“……”
江棋可真是拥有惊奇的脑回路，他不得不怀疑这家伙能否胜任班主任的职务。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校门口，胡西东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油条，于是问方贝贝：“吃吗？”
方贝贝迅速抢过油条就送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觉得经过昨晚的事我妈今天会给我做早餐吗？”
“豆浆也给我，好噎。”她伸手接过豆浆猛吸了一口。
“你慢点吃，本来就是给你带的。”胡西东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他们来得不算早，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后一排有空位了。
方贝贝来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胡西东也把书包放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他们前面坐了一个人，脑袋上罩着个外套在睡觉。
方贝贝扭头吐槽：“这人也不嫌热。”
胡西东抬头看了看那个转得很不得劲的吊扇，随后附和：“就是，这么热还罩件衣服。”
前面那人闷哼一声后动了动，伸手摘掉了头上的衣服，露出了蓬松的亚麻色头发，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转过头，嗓音沙哑：“你们两个又说我坏话？”
方贝贝和胡西东异口同声：“怎么又是你？”
完全没想到不良少年会来这么早，迟到不是不良少年的标配吗？
方贝贝有些惊讶。
余知绪慢悠悠直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都是缘分呀。”
方贝贝扯着嘴角没答话，胡西东笑着说：“对对，这不巧了吗。”
教室里的哄闹戛然而止，江棋在腋下夹着点名册上了讲台，身边还跟了个短发女孩，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西裤，要命的是衬衫还扎在裤子里，领上很郑重地打了个黑色有暗纹的领带，顶着八级风都吹不乱的那种中年教师最爱的发型，可偏又长着张娃娃脸，十分违和。
看样子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年轻，树立教师的威严，不得不说，他这样滑稽的扮相，只会让他在军训那段时间树立的翩翩公子形象毁于一旦，对于让同学们信服他是一个教学优良、拥有丰富教学经验的老教师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方贝贝差点就把嘴里的一口豆浆喷了出来，本来她还想在课堂上刁难她那多事的舅舅，但看在他那么努力逗她笑的份上，她决定不计前嫌、放他一马。
“贝姐，你舅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胡西东轻轻戳了她一下。
“那是有点吗？你看他从头到脚还有几分像从前？”方贝贝忍不住咧开嘴。
讲台上的江棋明显注意到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于是轻咳一声后说道：“同学们，今天开学第一天，暂时让大家坐自己想坐的位置，等月考成绩出来，我会另行安排座位。”
台下众人炸开了锅。
“按成绩排座位？不是说十一中不是唯成绩论吗？”
“对啊，搞什么啊，还不如去念九中。”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十一中不唯成绩论，可咱们江老师有自己的想法呀。”
“这江棋可真是的，年纪轻轻还搞老学究那一套。”
……
不少人都抱怨起来，纷纷表示对江棋这个班主任的不满。
这些话入到方贝贝耳里很不顺耳，特别是她斜前方一个瘦猴子一样的男孩子骂江棋是老古董，还diss他的衣着，她皱着眉对斜前方那个瘦猴子说：“喂，对老师放尊重点。”江棋再怎么惹人厌也是她舅舅，她舅舅的坏话只能她说，她可听不得别人乱嚼舌根。
那个男生转头见自己被一个长得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女孩呛声，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想跟她争辩几句，就看见她旁边坐着的小麦肤色、一看就比自己结实好几倍的胡西东，并且他还做着一副“敢惹她我揍你”的表情，瘦猴子的这口气也就自然而然地憋了回去，他撇撇嘴转了回去。
“安静！”江棋拿起黑板擦在讲桌上敲了两下。
“之前军训秦嘉同学因为私人原因没来参加，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好好相处。”江棋介绍完身旁的短发女孩又转过头对她说：“自己去找个位置坐下吧。”
女孩点头，向下方看去。
此时教室里只有余知绪身旁有个空位，秦嘉目不斜视地走过来，放下书包，坐下，连看都没看周围的人一眼。
方贝贝注意到，这个女孩虽然梳着妹妹头，但却长着张青春疼痛文学专属女主脸，眼里透着股倔强劲儿，她眼尾有颗很精致的黑痣，小翘鼻，鼻尖弧度绝美，嘴唇饱满红润，不施粉黛，却像化了全妆。
班里的男同学几乎都悄咪咪在互递眼色，更有甚者直接掏出手机在男生之间的小群里聊了起来。
【大美女啊这是。】
【之前我觉得温柔是咱班班花，现在看来，班花的位置非这位新同学莫属了。】
【废话！温柔充其量算是小家碧玉，这位简直天女下凡！】
【你们至于吗？我就喜欢温柔这样的，我可不喜欢短发女孩。】
【呵呵，你喜欢啥样的没人在意，放心，人家两个都看不上你，普信男！】
……
胡西东抽屉里的手机震了又震，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消息，又不动声色塞回了抽屉，他抠了抠下巴，觉得还是张曼玉比较好看。
余知绪没加群，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想一个人坐一排的梦碎了。
杜月和温柔坐在一起，她小声对温柔说：“还是你最好看。”
温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还是新同学好看些。”
几节课下来，基本上什么收获也没有，刚开学，老师们基本都在做自我介绍和课程介绍。
方贝贝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弹着玻璃杯：“你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她看向胡西东。
“不知道，队里还没通知，也就这几天的事吧。”
“你以后去训练，我下了课多无聊啊。”
胡西东挠了挠头，指着坐在贝贝前面的余知绪说道：“你找余哥玩啊，你们不是挺熟的吗？”
余知绪转过头，挑眉：“我什么时候跟她熟了？”
“不好意思，我也没觉得我跟你熟。”她白他一眼。
……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怼了起来。
胡西东拉都拉不住，就连坐在他前面安安静静的秦嘉都忍不住侧目瞟了他们几眼。
于是胡西东劝道：“你看你们把新同学都吵到了。”
秦嘉立马摇了摇头：“没。”声音比蚊子还小，白皙的耳廓也红了起来。
方贝贝疑惑：这新同学好像有些怕生。
于是朝余知绪摆了摆手：“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余知绪看了一眼秦嘉，然后朝方贝贝点点头，顺从地转回身，没再说话。
十一中的高一学生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下午6点半高一的学生们都背着包，有的回了寝室，走读生就回家了。
秦嘉住校，早早收拾东西就走了，方贝贝和胡西东收拾好东西也准备走。
见余知绪坐在座位上看手机，胡西东便顺嘴问了一句：“余哥，不走吗？”
“你问他干嘛？”方贝贝剜了他一眼。
余知绪把手机塞进斜挎包，一边背包一边问：“你们住哪儿？”
“翠湖那边。”胡西东答。
“这么巧，我也住那附近。”
方贝贝早就猜到他应该和他们住在一片区域，毕竟晚上会出现在河滩公园的基本都是住在那附近的人。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回家了！”胡西东很兴奋。
“如果某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余知绪有所顾忌地看了贝贝一眼，仿佛自己很委屈。
他那副受伤的表情搞得就跟方贝贝欺负他了一样。
方贝贝转念一想，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对他偏见有点太多了，甚至有些小题大做，以至于处处针对他。
回想这段时间，她和余知绪虽是天天斗嘴，但从这几天的相处看来，余知绪和她原本想得其实不太一样，除了抽烟喝酒外并没有什么不良作风，好好听课，上学不迟到，细想还算挺有礼貌的一个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是个好姑娘。
方贝贝认为这话放在余知绪身上好像同样适用。
想明白了，方贝贝就本着不能以偏概全的客观立场抬头对余知绪说：“走吧，一起回家。”
余知绪对上她的眼神，突然有一种错觉，她就好像是捡了条流浪狗，怜悯地说：“走吧，一起回家。”怎么说呢，这感觉很难形容，于是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