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变化

    赵染看着这样强撑着的姬洛颖，不禁想笑，道了声是，转回头去从石桌上拿起了托盘，带着姬洛颖进了旁边的屋子。

    进去后她把衣服放在了桌上，等姬洛颖脱下了外衫，她便拿着那件脏了的衣服出了门，没有在屋里等她。

    她在屋外还没站多久，就听到里边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赵染！你去给本宫找其他衣服！”

    听着这声音，赵染把手里的衣服随手放在地上，推开门进去，见姬洛颖压根就没把那件她故意买的丑衣服穿上身。她背过手去把门关上，问道：“殿下可是要我去请示三皇子殿下？”

    赵染只是想吓唬她这么一句，若她真的不穿，自己也不能非得按着她穿，到时再穿着外边地上那件衣服就好。

    “不！不必了！”姬洛颖拿起那套裁剪极不合适的衣服，看了半晌，终是不想穿。

    她现在恨极了赵染，若不是赵染，她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突然间，她看见了放在针线篮里的一把剪刀。从没拿过锋利物品的她，鬼使神差般握住了这把剪刀，接着，便听到撕拉一声，裂帛的声音传到赵染耳中。

    姬洛颖剪碎了这套衣裙。

    之后，她手里握着剪刀，脸上狞笑着，看着赵染，道：“本宫自小尊贵，怎会穿这等贱民都不穿的衣服！”说着，发疯一般将碎布片从桌上推到了地上。

    姬洛颖中衣是一件正红色的织锦制成，看着倒是不难看，只是若要这般的话，未免让人说她不识礼数。

    她要是这样出去，赵染也没意见，可她握着剪刀，像是要朝自己扑过来，这就让赵染害怕了。

    赵染看着明显是癫狂了的姬洛颖，也害怕她用剪刀扎到自己身上，便向后退了两步，出了门，然后又在外边将门关住。

    她没想到，与姬洛颖相见还不到两日，关系就处的比仇敌还恶劣。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对付的吧，她自己不愿吃亏，被人欺负了就要报仇。好巧不巧，姬洛颖是根本就不会吃亏的那种人，莫说被欺负了，欺负别人没欺负好都会觉得气不顺。这样的两个人在一处，可不是要闹翻了天。

    慢慢打开窗户，从窗户处往屋里看去，她看见姬洛颖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抽泣。

    再想到姬洛颖之后的日子，便也觉得她蛮可怜的。

    可是这世上的可怜人何其多，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心情操别人的心。很多人是为吃饭穿衣发愁，姬洛颖却从来不用，她已经强过这世间的大部分人了，又何需可怜？

    之后，就算谋害两位皇子的罪名落到了姬洛颖头上，大成也不会处死她。至多，嫁的差一些罢了，可再差嫁的也是成国的皇室宗族。

    突然，赵染就觉得挺没意思的，她仇也报了，姬洛颖难受也难受了，便就这样吧。她又推门进去，对姬洛颖道：“殿下何必这般委屈？昨日殿下掷我杯子，让我捡碎瓷片，今日我泼殿下茶水，弄脏殿下衣服。你在此罚跪不是为我所累，可是我早上被按着跪在地上时，却是你亲口吩咐的。你不愿穿这样的衣服，难道我就愿意吗？这件绿色衣裙是按殿下吩咐买的，可是我不想穿，便没穿，当然，殿下你也没穿。这么算起来，我们之间，该是两不相欠了，若是再算，也该是你欠我的。”

    姬洛颖害怕尖锐物品，早将剪刀扔在了地上，她听赵染这么说，哭的更厉害了，她捶打着桌面，抽泣着说：“你，你这样算不对，呜呜呜，本宫是大楚最尊贵的嫡公主，你和本，本宫怎么能相提并论？”

    说罢，她又发泄一般拍着桌子。

    本以为姬洛颖说到这里也就说完了，没想到她还哭哭啼啼地说着，“凭什么？母后不喜欢我利用好也就罢了，坤宁宫里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也对我不敬，为什么连你都要欺负我？正好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有母后的毒药，连死的步骤都省了……”

    听到这里，赵染开始疑惑，姬洛颖怎么会说是。楚国皇后的毒药，再说，姬洛颖在宫中不是最得宠了吗？若不是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一个，该是不会让她来和亲的。怎么在她口中，她反倒成了受害者？那毒药的话她倒是没起疑，毕竟那件暗室里不少药都是毒药吧。

    赵染心中思虑着，她发觉情况和她了解的不太一样。

    在姬洛白口中，姬洛颖是什么事都不懂，只知为虎作伥的，当然，皇后也宠极了她，时常叫她去坤宁宫玩。

    不对！楚国本就是强国，若要和亲的话，选一宗室女子成国都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成国只是要楚国一个态度，哪敢再要求楚国最尊贵的嫡公主。

    那姬洛白为什么没起疑呢？

    赵染想起了月前姜修和她说的一句话，当时姜修以为姬洛颖喜欢他，所以才会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成国。甚至昨日刚到，姬洛颖便与她对上了，一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可在她看来，姬洛颖对姜修根本就没有感情，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

    她看向姬洛颖，姬洛颖口中依然在说着，眼泪掉下去打湿了一大片衣服，像是委屈极了的样子。可那些委屈又不是因为她受的。

    赵染屈起手指，敲了敲姬洛颖胳膊旁边的桌子，一贯清冷的声音传出，“既然殿下不愿这般受制于人，何不振作自己，老是拿着公主的威风到处耍有什么意思？”

    姬洛颖听了赵染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又呜咽了起来，她心里压了太多事不敢说，此时却想一个劲的全说出来。但是赵染不止是与她不在一个国家，她们的立场从认识以来也是对立的，她能和赵染说吗？

    “没意思又怎样？本宫终究还是公主……”说着说着，姬洛颖的声音就低了。

    赵染也懒得与她去计较这些，只道：“随你。”随你怎么认为，她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说了，最终是什么结果还得看姬洛颖本人怎么做。

    姬洛颖眼神迷茫着，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她对赵染说：“我要去见三皇兄。”

    她要把母后所有的计划都说出来，她要去告诉三皇兄，让三皇兄有个准备。如今大皇兄已经死了，以母后对大皇兄的偏爱来说的话，母后一定不会原谅她了。反正她也身中剧毒，不如在死前再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赵染没有理她，等着她说下文。

    “三皇兄有危险，我得去见他。”不知不觉中，姬洛颖换了自称，不再自称本宫，语气也诚挚了许多。

    赵染抬眸看向姬洛颖，见她说的认真，便回应了一句，“你若想去便去，你是他的妹妹。只是刚刚进去时，见三皇子面色苍白，此刻应该歇下了。”赵染脑中浮起姬洛白没有血色的面色，心中不由难过。

    顺势就把话说了出来，“你此刻说三皇子有危险，今晨他受那般重伤，危急性命，是因谁的手笔？”

    她现下有些怀疑，早晨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完全出于姬洛颖之手，但姬洛颖却心甘情愿的认下了。甚至从她刚刚的表现中，她觉得姬洛颖应该是不想伤害姬洛白的。

    不料姬洛颖一阵语塞。早晨的人确实是接了她的命令被派出去的，只是她没让那么多人出去，她知道三皇兄的身手，只派出了五人。怎么会伤的那么严重？

    对，是张氏。母后让张氏来绝不只是指点她进行计划那么简单，张氏一定也能调动母后的人手。那些人都是张氏调出去的，她想让三皇兄死在这里。

    等不到姬洛颖的回应，赵染也不再问，屋内就这么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姬洛颖站起身关上了窗户，在关窗户时朝外边看了一眼，她看的是张氏，张氏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也在看她，却在一瞬间转为恭敬。

    随即她一笑，她心中明白母后给她身边带的都是什么人，张氏，不是省油的灯。她本以为她站在母后这一边，母后就会信任她，现在想来，她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不然何苦给她下毒。

    一个月服一次解药的话，这个月还差几日她身上的毒就该发作了。之前几个月，母后为了叫她安心，也为了不叫人发现，在毒发前五日就会派人将解药送到她这里。

    如今只剩三日了，此时母后应该还没收到大皇子的死讯，解药迟迟不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母后原本就准备让她因毒死在成国。

    她想自嘲地笑笑，却发觉自己牵动嘴角的那一下是那么僵硬，想来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了。

    “是我派的人。”过了许久，她终于出声，“我原本只派了五人，以三皇兄的身手，不会有任何危险。后来去刺杀三皇兄的，却不止五人……”剩下的，她没说，赵染也明白了。

    想让姬洛白死的不是姬洛颖，而是另有其人，那人该是楚国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