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别样色彩的拥抱。
因为这个举动,贺枕月脸颊触贴在他起伏的胸膛,整个人全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占据,耳畔的心跳如同带着电流,串联了两个人的心跳频率。
心跳有实质的加快速度。
视觉消失的同时,所有感官都异常清晰。
贺枕月感觉得到,在一瞬的僵硬之后,谢以星低下了头,随后抬手,缓慢的环过她的肩膀,掌心安抚性的落在背后。
宽厚温暖的胸膛同化了周身的冰凉。
不只是体温上的。
这一瞬间,贺枕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心脏里始终缺少的那块拼图,那块漏风的空洞,终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
一点一点。
填补出了色彩。
大概是夜晚容易扩大情绪。
谢以星带着无尽安定感,就这么出现在她的世界。
安定到,足以让她卸下所有心防。
被这个混蛋抱在怀里,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贺枕月抓紧他背后的衣服,尝试着平复自己没由来的情绪,却还是没忍住,在松手之前,更加用力的抱了他一下。
她眼角那滴泪,浸入他的胸膛位置。
刚收回手,贺枕月就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她视线微微偏移,落在了走廊的尽头,正好跟探身观察的民警撞了个正着。
民警尴尬的冲她点点头。
贺枕月表情滞住,刚才的情绪全都消散,脑子空白一片。
刚刚遗忘的羞耻心也升到极点。
贺枕月立刻推开谢以星,站直以后扯了扯他的衣角,民警见他们寒暄结束,也上前两步,说需要现在去警局做个笔录。
两个人换完衣服,下了楼。
贺枕月先弯腰上车,往里面让了让。
街道的路灯明晃晃的亮堂,光源洒下的时候,谢以星正好能看清她的神情,它尽力表现得镇定,但还是不小心流露了些后怕。
关上车窗,谢以星也敛下神色。
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眸色也如外面无垠的黑夜。
就这么来到了警局。
因为之前备案的原因,这次事件只被认为是正当防卫,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有多次前科,且持携带凶器,情节视为极其严重,会从重处罚。
民警在里面跟动手的当事人说话。
贺枕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被两个民警姐姐安慰了会。
听不太清里面的内容,她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透明窗户内,谢以星冷淡的侧脸,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民警的话题。
似乎是注意到视线,谢以星偏头。
视线对上时,他冷淡眉眼的骤然柔和些许。
贺枕月几乎能想象出,去掉口罩之后,他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只不过,他当她是小孩子吗?
看不见就代表不存在的。
贺枕月盯着他,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软了一瞬。
-
处理完以后,出了警局。
迎面而来是一股冷冽的晚风。
没适应这种温差,贺枕月冷得搓了搓手臂。
谢以星垂眸瞥了她一眼:“冷?”
确实是有点冷,但也说不上多冷,只要不吹风的话,就还是能忍耐的温度,所以贺枕月摇了摇头:“还好。”
“那就是冷的意思。”谢以星已经能大概解读出她话里隐藏的意思,直接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膀上,“不要逞强。”
贺枕月垂眼,揪在外套的衣领。
想要去反驳什么,可又说不出什么。
“……嗯。”
隔了两秒,她看向谢以星脸上的口罩,抿了抿唇:“我们去医院吧。”
口罩的遮挡让她看不出什么伤势,可她还记得,从猫眼看到的场景。
还有民警刚刚提到的,对方确实带了把小刀。
而且,就对方被打成那个惨样。
谢以星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还有在门口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他沉闷的呼吸声。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贺枕月想去扒拉下他的衣服,但又怕碰到什么伤口:“正好也去检查一下,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伤……”
谢以星打断她的话:“没有。”
贺枕月完全不信:“你把口罩摘下来。”
“摘口罩做什么。”谢以星说得漫不经心,“放心,我唯一的优点还在。”
贺枕月压根没回想起什么什么优点不优点的,闻言更不信了,催促到:“快点!”
谢以星盯了她两秒,妥协般抬手取下口罩。
比她想象之中要好很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以星唇角的血丝已经擦去,脸侧有轻微的红肿,再往下,是下颚处渗出的血珠,被划破得很浅,但她直直的盯了好几秒。
心脏说不出的闷,很不舒服。
“……”
“怎么这个表情。”谢以星无所谓的抬手去碰,被贺枕月拦下,他懒洋洋的补了句,“又没破相。”
贺枕月抿了抿唇:“什么叫没破相。”
谢以星眉头一挑:“那就是破相了?”
“……”
跟他说不通。
刚才出门有些急,他穿着纯黑短袖,外加一条黑色休闲裤,现在外套搭在她身上,他看起来倒像是个少年感十足的大学生。
尤其是带着口罩的时候。
更像了。
就是脸上伤口挺明显的。
正好路过一家药店。
贺枕月盯了两秒,再看回他。
谢以星倏然笑了声:“去吧。”
得到答复后,贺枕月进药店买了点酒精,因为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伤,还买了瓶跌打药,结账时,她莫名就想起那句破相。
于是。在前台提醒扫码时。
贺枕月冒了句:“你们这有祛疤的药膏吗?”
-
大半夜的,怎么都拦不到车。
这里距离松和苑小区也还有些距离。
贺枕月提着袋子,干脆拉着他在路边长椅坐下。
“先消毒吧。”贺枕月低头翻了翻,先把酒精跟药膏递过去,“然后再擦这个,等伤口好了就可以用最后那个药膏。”
“……”
谢以星抬眼,盯了她两秒。
贺枕月被看得有些懵:“怎么了?”
谢以星没说话,低下头把包装盒拆开。
贺枕月犹豫了一下,感觉坐在椅子上不方便他发挥,就蹲在原地盯着他晃了晃酒精喷瓶,闭眼扬起下巴,眼看着就要对着下颚按喷头。
贺枕月伸手阻止他:“我是让你把酒精喷在棉签上,你这样容易弄到眼睛……”
谢以星微掀眼皮,收手往棉签喷了喷酒精。
也是这个时候,贺枕月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想直接喷酒精。
自己上药的时候,根本找不准位置。
棉签第三次从伤口旁擦过时,贺枕月当时就有些不忍心,本来就是因为自己,他才会遭这场罪,现在自己还让他自己处理伤口,太不是人了。
贺枕月阻止了他的动作:“我来吧。”
就像是早就在等这句话,谢以星非常自然的把东西递给她。
贺枕月准备坐在椅子上涂药,结果刚才蹲得有点久,站起来时有些腿麻,眼前也黑了一瞬,她下意识撑在谢以星的大腿上。
“……”
视线恢复时,正好撞上谢以星莫名的视线。
贺枕月立刻收回手,镇定开口:“你往旁边挪挪。”
说完后,她拿起棉签沾了点酒精,小心翼翼的往下颚处点了点。
“不是。”谢以星倏然笑了声,“你在玩过家家呢?”
贺枕月动作顿了顿,加了点力道往上面擦。
给别人上药这种事情,刚开始还有点掌握不好力度,后面就越来越快,因为路灯有些昏暗的原因,她不知不觉靠近了些许。
涂到唇角时,谢以星垂眸。
霓虹的光影不偏不倚,落在她浓密的睫羽。
她专注盯着他的唇角。
如临大敌般眨了眨眼睛。
他眸子暗了一瞬,稍微移开视线,落在女生白皙的颈侧。
她微卷的黑发被别在耳后,随着忽而吹起的风轻微摆动,拂过他的胸膛,有些痒。
顷刻,贺枕月也上完药坐回原位,看了眼瓶身的字体:“好像是要经常涂的。”
谢以星的声音哑了些:“嗯。”
贺枕月拿出手机,注意到时间已经到凌晨三点:“我们回去吧,现在有点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要不……明天请个假吧?”
谢以星半拖不拖的嗯了声,跟着她往回走。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贺枕月盯着地面的影子,思绪飘忽了一瞬,半晌,她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
还是没能打到车,两个人一路走回了松和苑。
比起外界的安静,松和苑倒是有些热闹。
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变态的事情,晚上的警笛声闹得人心惶惶,很多家长在物业处抗议,要求加强戒备开设监控,避免自家孩子也遇见这种事。
贺枕月路过物业处时,正好听见物管的那句:“以后会在每层走廊安装监控。”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想法。
这些老小区最不好的就是这一点。
出事了才想起来补救,平时里再怎么催或者建议都没用,早干嘛去了?
一楼回到五楼。
穿过那条狭窄而长的走廊时,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往身旁看去,是谢以星平静的表情。
她突然安定下来。
再往前走,到达家门口。
贺枕月盯着有些损坏的门锁,突然就有些犹豫。
拿出手机准备去外面先凑合一晚上。
这时,谢以星冒了句:“你明天——”
贺枕月一楞:“啊?”
谢以星视线扫过她家门锁:“上班吗?”
“应该上吧?不知道能不能请假。”贺枕月有些苦恼,“我先给组长发个消息吧,定个闹钟早上起来看看。”
谢以星:“我给你批假。”
“……”
谢以星一个主策划,美术组的事哪里用得着他。
明晃晃的就是给她开后门了,但今晚已经够惊心动魄了,她也没有什么工作的心情,所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份特权不用白不用。
贺枕月道了声谢:“那谢谢你,今天晚上的事也是。”
谢以星懒懒的嗯了声,推开自己的门。
“进来吧。”
贺枕月先是懵了下。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个“进来”,是去他家里。
谢以星偏头:“那破锁你还打算回去住?”
“……”
“那……你家。”
贺枕月咽咽口水:“我可以吗?”
对此,谢以星压根没搭腔,打开灯。
贺枕月快速眨了眨眼睛,踏进客厅时莫名有些紧张。
这次是在他清醒状态被邀请进来。
贺枕月有种,被允许,入侵他专属领域的感觉。
跟着他往客房走。
里面很是整洁,什么摆设都没有,看上去很少有客人来居住。
之前顾派他们不是住他家吗?
贺枕月正思考着,谢以星就已经铺好了床。
“好了。”
贺枕月倏然回神:“啊,好,谢谢。”
“……”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会。
贺枕月没由来的更紧张了,握了握掌心。
这时,谢以星打破了寂静:“晚安,睡吧。”
“……嗯。”贺枕月低下头,小声答了句:“晚安。”
这话说完,谢以星离开客房,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贺枕月盯着门把手发了会呆。
半晌,她垂下头,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就像是拥抱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下一秒,她又有些好笑,怎么跟个痴汉一眼。
睡觉吧。
-
晚上的心情过于大起大落。
一躺到床上,困与累全都一涌而上。
贺枕月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因为没有定闹钟,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尴尬的是,贺枕月住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蹑手蹑脚的出了客房,准备趁谢以星不注意偷溜回去洗漱。
结果刚出来,就跟他撞了个正着。
“……”
谢以星坐在餐桌上,桌面是很简单的两碗面。
贺枕月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中午了。”谢以星瞥了她一眼,“过来吃饭。”
贺枕月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试图理顺点。
怎么感觉,所有不修边幅的时刻都被他看过了。
这还怎么保持她的形象!
这么想着,她坐到餐桌时还不忘给他道谢:“谢谢。”
尝了两口面。
味道意料之外的还挺好。
贺枕月莫名看了眼谢以星,正好对上他琢磨不透的目光。
“……怎么了?”
是发现她还没洗漱了吗!
谢以星没动筷,慢条斯理道:“你一晚上跟我说了三次谢谢。”
贺枕月迟疑了下:“那……不然呢?”
“别光说啊。”谢以星眉眼舒展,懒散靠在椅背,“老板,能不能来点实质性的。”
“……”
贺枕月还没想好怎么答复。
就听见谢以星慢悠悠来了句:“比如,作为回报。”
贺枕月抬眼。
谢以星:“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这些天他帮了自己这么多,现在终于可以回报了,贺枕月当然是一口答应:“你说!”
谢以星表现得很漫不经心。
“我缺一个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