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排骨急促的“靠”了声。
紧接着，麦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贺枕月能清晰的听见蓝牙耳机里，不知道是谁陡然加重的呼吸。
“……”
怎么感觉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贺枕月率先解释到，“首先我要申明，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排骨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于是，他试探性的问到，“你不是故意的……吗？”
“我不是啊。”贺枕月冲沙发旁的萨摩耶招了招手，“我就听到你们说喜欢谁要不要告诉，要不然我干嘛问。”
贺枕月是真的没想偷听。
她一开始的设想就是进去跟朋友聊聊天，顺便休息休息吃个饭，然后就可以专心工作，结果还没来得及插话，排骨就爆了个惊天大料。
于是，贺枕月下意识就迟疑了下。
一直到启明星出来说话，她都是懵的。
好在她早就习惯了这几个人在游戏群聊私事。
贺枕月笑了下，“放心，我没那么八卦。”
她跟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要探寻对方的现实生活。
在贺枕月从小接受的教育里，网络跟现实就是两回事，跟网友来往必须要保护好自己，所以她尽量避免提起自己、了解对方。
包括面基这件事。
如果不是有次排骨提起，她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这种可能。
眼看着他们这么紧张，贺枕月只觉得有些失笑。
排骨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贺枕月抬手薅了下狗狗，“我还吓一跳呢，早就提醒过私事回你们自己群聊，每次都不听。”
树林笑到，“这不是拿你当自己人吗。”
“可别。”贺枕月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一个两个嘴上说得好听，真要拿我当自己人，刚才问起来是谁那么紧张？”
突然，启明星懒懒道，“你想知道？”
贺枕月愣了下，回答得很果断，“我不想。”
其实也不用问，她大概猜得出是谁。
抛开问话的三个人和她自己，只剩下灯火知明。
她向来跟灯火不怎么聊天，突然八卦起来双方也许都会尴尬。
于是，贺枕月话音一转，“不是说你们忙着工作吗，什么工作这么闲啊，给我介绍结束呗？”
“羡慕不来。”树林感叹到，“这俩可是大老板。”
排骨突然想到什么，哈哈大笑，“我还真知道有个工作，绝对比他们闲。”
贺枕月有些好奇，“什么工作。”
排骨一本正经回答，“老板娘。”
这话一出，他跟树林双双笑出声。
贺枕月：“……”
贺枕月：“你嘴里能有点正经话吗？”
树林慢腾腾地说，“三句话，让老板给我花两百万。”
贺枕月忍不住吐槽，“那我直接篡位当老板。”
排骨半开玩笑提到，“让你男神当老板娘是吗？”
“……”贺枕月原地晃了晃身子，小声嘟囔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你还没给我们细讲过你男神呢。”
“这有什么好讲的。”
“就随便讲讲，怎么心动的啊，让我们八卦八卦。”
“心动啊。”贺枕月笑了下，“大概是在，高中？”
排骨懵了下，“那么早？”
贺枕月无意识的摸了摸萨摩耶，“嗯。”
排骨很是佩服，“你是真能忍，暗恋那么久。”
“暗恋嘛，总是有不能说出口的理由。”贺枕月蜷了蜷小指，语气云淡风轻，“反正我也看不上别人，那就暗恋着呗。”
“这期间就没有追你的啊？”
“有啊，很多。”
这时，耳麦传来一声轻嗤。
瞬间感觉有被嘲讽到，贺枕月眯起眼睛，“启明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你有什么异议吗！”
对于，他问得漫不经心，“很多人追你？”
贺枕月强调到，“从学校前门排到后门那么多。”
回答她的，是启明星若有似无的冷笑。
“……”
贺枕月忍了忍，没有怼他，“我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的校花。”
在“校花”这个词上，她故意加重了调。
“那你男神为什么——”
贺枕月瞬间炸毛，话不过脑的打断他，“我男神眼瞎不行吗！”
“……”嘴瓢了。
为了把这段小插曲略过，贺枕月抿了抿唇，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反正追我的人我都不喜欢。”
然而启明星并不顺着台阶下。
他拖腔带调的“噢”了声，语气里都藏不住笑意，“多骂点，我喜欢听。”
贺枕月没忍住笑，“你有病吧！！”
树林笑着出来打圆场，“月亮你听我说，启明星的意思是很巧。”
“巧什么。”贺枕月破罐子破摔，“他也眼瞎啊。”
“我们上次不是说了吗，这人也长得很好看，这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吗？”
“你怎么不说他是个校草呢？”
“不好意思。”启明星冷不丁冒了句，“还真是。”
贺枕月：“你闭嘴。”
启明星：“……”
贺枕月深呼吸两口，懒得跟他辩论，干脆直接说了句，“你最好真的是校草，不然到时候见面，我高低给你两下。”
只不过，既然提到这个话题。
贺枕月顺便就问了句，“排骨树林，你俩啥时候再来从取玩啊？”
“别指望我了。”树林说，“我得过年才能回老家。”
排骨想了想，“我看工作安排吧，过段时间估计过来出差。”
“那到时候再说吧。”贺枕月看了眼时间，准备结束今天的聊天，“我工作去了啊，你们继续聊。”
“行。”
挂断电话以后，麦里先是安静下来。
两秒后。
排骨：“我看月亮很喜欢她男神，你大概是没戏了。”
谢以星：“啧。”
下一秒，他也退出通话。
谢以星垂眸看向笔记本的开机键。
上面有个杏粉色的花瓣贴纸，跟整个办公室都格格不入。
他的眼底闪过些许烦躁情绪，抬手就想将其撕掉。
“……”
片刻，谢以星闭了闭眼，松力般靠在转椅。
算了。
绵延晚霞的余晖逐渐消失。
最后的那缕光芒消失前，缓慢扫过桌面的电脑。
屏幕上面是张游戏截图。
陡峭悬崖上朝阳正盛，披着暗紫兜帽的成男垂眸往下，身着淡粉霓裳的少女持剑抵在他的喉间，仿若绝地对峙。
游戏里位列第一的暗影。
技能蓄力以后，再没有任何动作。
-
当天晚上，从取市下了场雨，温度莫名降回二十出头。
第二天早晨有些冷，贺枕月吃完早餐后，从衣柜里翻了半天，选了条杏粉色卫衣裙，刚好适合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
去公司的路上，贺枕月给陆向晚发了条消息：【tat早上冷死我了。】
陆向晚这会刚睡醒：【还得爬起来化妆，我不想上班呜呜。】
贺枕月在街边买了两杯豆浆：【不画呗，说得像你平时天天化妆一样。】
陆向晚：【今晚聚餐，我不能素颜去吧！】
贺枕月：【跟你家里人？】
陆向晚：【我的宝贝月亮，你可看看群吧。】
看见这句话，贺枕月不明所以的退出聊天框，看了眼十几条未读的公司群消息。
梵落-陈若凝：【姐妹们，我回来上班啦！】
这条消息下面就是同事们发的抱抱贴贴表情包，还有就是提起聚餐的事情。
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十分钟前。
梵落-陈若凝：【虽然进度比大家慢些，但是我会尽快赶上的哦~】
贺枕月默了默，回了陆向晚一句：【牛逼。】
以组长的工作能力，不可能没通知对方这件事。
所以看见这种消息，她也有点无言以对。
贺枕月长呼一口气，没再去想这件事，加快步伐往公司走去。
打完卡上楼，来到二十七层。
刚踏入美术组办公室，里面的欢笑声就停下来。
贺枕月往中间的人群看了眼。
入眼就是个妆容精致的女生。
陈若凝身穿深红泡泡袖短裙坐在转椅上，精心打理过的波浪黑发搭在肩膀上，勾唇往门口这边看来，也没打招呼。
贺枕月平静的走到工位，给陆向晚发消息：【见到了。】
陆向晚秒回：【楼下，等我！！】
这边贺枕月回到座位以后，那边陈若凝她们就继续聊起来。
仿佛刚才所有的静默都不存在。
周礼笑着从旁边递过来颗糖，“我刚刚看见你，还以为哪个高中生来我们这参观了，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年轻漂亮。”
贺枕月接过糖放在桌面，开玩笑问到，“我平时就不年轻漂亮吗？”
“这个嘛。”周礼指腹抵着下巴，作思考状，“t0。”
t0算游戏术语，大概意思就是最强的层次。
贺枕月失笑的打开电脑，“一看平时就沉迷游戏。”
“我游戏技术还是不错的，每季度的公司比赛我都是前十。”周礼有点遗憾，“可惜每次匹配的队友都不是奶，运气不行。”
贺枕月茫然的回了句，“公司比赛。”
闻言，周礼倏而浅笑，“我都忘了你才来公司。”
“每个季度我们公司内部都会举办双人赛，赛制是随机匹配队友，楼下是自愿参与，但我们事业部是强制要求参加的。”
贺枕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楼上也会参加吗？”
“当然。”周礼感叹到，“楼上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打得猛，铁血输出流。”
贺枕月旁敲侧击了句，“这个活动岂不是痛失网名。”
她要把男神的网名裱起来挂在卧室里！！
“我们基本都是开小号玩的。”周礼回答以后话音一转，“对了，你玩什么职业。”
贺枕月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的对话。
于是，她温吞笑了下，“我玩奶的。”
没有输出可以拒绝奶。
贺枕月决定今晚回去就练一个铁血纯奶。
万一呢！！
万一就跟谢以星一起呢！！
周礼笑，“期待到时候跟你一组。”
贺枕月不置可否。
没过几分钟，陆向晚也来到了自己的工位。
贺枕月把桌面的豆浆递过去一杯，“加糖了。”
陆向晚冲她挑了下眉，“你想去茶水间加点冰块吗？”
贺枕月：“行。”
两个人起身来到茶水间。
陆向晚端起豆浆抿了口，“什么感觉？”
贺枕月无所谓的摇摇头，“顶多就是职场冷暴力，只要别影响到我赚钱就一切好说，其他什么的我都可以忍。”
陆向晚想了想，“我平时也没什么花费，你如果……”
“不用。”贺枕月靠在茶水间的台子上，失笑到，“真到那种程度铁定找你，你放一千个心。”
闻声陆向晚耸了耸肩，上前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
茶水间的灯光依旧耀眼明亮，贺枕月注视着好朋友的背影，刚才唇角的笑意逐渐平淡下来，无声的叹了口气。
好烦啊，一想到跟陈若凝未来的共事生活就烦。
-
大概是为了和谐参加晚上的聚餐，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次的聚餐选在公司楼下的中餐厅，装潢贵气。
除了周礼临时有事没法参加，其他人都准时到达。
孟挽预定的包间在二楼靠左，里面是个能容纳十人的圆桌，因为聚餐的人员比较多，还多要了几张凳子。
贺枕月选择了靠里的位置。
她还记得当时说的谢以星可能会来，不免有些紧张。
孟挽头也没抬的问了句，“小贺，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牛肉。”贺枕月抿了抿唇，又补了句，“……香菜也不吃。”
“你们怎么都不喜欢吃香菜啊，每次我跟他们聚餐，连点香菜沫都见不着。”
有同事笑答，“我也不吃我也不吃。”
贺枕月笑了下，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
这个时候，微信传来新消息。
【启明星】：游戏？
【月亮悄悄说】：你不是最近忙吗？
【启明星】：同事有聚餐。
【启明星】：来不来，等你。
【月亮悄悄说】：我不来啦，要跟男神吃饭饭哒quq
【启明星】：……
贺枕月放下手机，为了避免等会群里聊起来，还顺手调了静音模式。
结果等到菜都上齐了，该来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贺枕月心里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
还好她习惯了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于是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刚往碗里夹了两个菜，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贺枕月一抬头，就看见谢以星站在门外。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谢以星穿着身黑色冲锋外套，里面的衣领松松垮垮，餐厅暖黄的微光带着些缱绻，倾洒在他的眼睫。
有一种说不出的，散漫又迷人。
孟挽惊讶到，“他们三个就算了，谢以星你不是不来吗？”
谢以星单手插着兜，情绪很淡的说了句，“来了。”
薛止明慢悠悠的说，“我可是劝了他很久。”
贺枕月的心高高提起。
希望他，能坐到自己旁边来。
像是在回应她的祈祷，薛止明推了下谢以星的胳膊，“你不端菜，坐里面去。”
谢以星若有似无的“嗯”了声，穿过几个椅子就坐到贺枕月的旁边。
拥挤的座椅让两个人靠得有些近。
他掀了掀眼皮看过来时，她就弯眸笑了笑。
谢以星冷着脸，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看见她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冲她点头以示招呼。
下一秒，他就伸腿把椅子往桌外挪开一段距离。
贺枕月：“……”
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
贺枕月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尤其是当注意到桌上的女生都在看谢以星时，心里突然就多了些难受和不是滋味。
有人笑到，“我说孟组长，你这聚餐都不喝酒的？”
这四个人除开谢以星和薛止明，就是其他部门的领导。
刚入职的时候她也见过，听说多少跟二十九层的董事会有点来往。
“那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们都要过来吗。”孟挽招呼着给刚进来的四个人倒酒，“我陪你们喝啊。”
听到喝酒的时候，贺枕月下意识瞄了眼旁边。
谢以星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正一瞬不瞬的垂眸看着手机。
氤氲微光之下，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阴影，无法辨别任何情绪。
贺枕月以前很喜欢玩乙女游戏。
而谢以星就像是游戏里无法攻略的天使，过分矜贵、毫无感情，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就好像不属于人间。
也无法，属于任何人。
这样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有人叫到，“谢以星，喝酒啊。”
这个时候，谢以星忽的抬眸。
正好撞上了她来不及掩饰和躲避的视线。
贺枕月慌乱的看向旁边的窗户，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嘈杂环境里，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无法克制的加速跳动。
谢以星平静的移开视线，端起桌面的酒杯一饮而尽。
贺枕月小幅度的咽了咽口水，假装自己在正常的吃饭，然后在余光里偷偷看了他好多眼，心里有种偷来的喜悦之情。
近水楼台先得星。
照她这个进度，很快就可以了！
直到看着对方被劝着喝了三杯，她心里那股开心忽然转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贺枕月不自觉捏了捏台面的桌布。
但谢以星自己没有反感，她也迟疑着没敢说什么，只是打开了手机跟小伙伴默默吐槽。
【月亮悄悄说】：但是灌酒好烦人！！！
贺枕月再次放下手机时，就发现旁边人已经没有喝酒。
谢以星盯着手机屏幕，眉心拧起，看上去明显的不高兴，随后他抿紧唇，敲击键盘打字输入着什么。
桌上的其他人也没有打搅他。
刚才催喝酒的男人灌了一圈，终于轮到她头上。
“小贺，祝你入职成功。”男人把酒给她满上，“来，喝一杯。”
贺枕月的注意力骤然被拉回来。
她迟疑的瞥了眼谢以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到，“谢谢，但是不好意思啊，我有点酒精过敏，我喝果汁吧。”
说完，她就准备去拿桌面的橙汁。
男人伸手就拦住了她。
在肢体接触前，贺枕月本能就收回了手。
“都聚餐了就别找借口啦，就一口，庆祝庆祝嘛。”
男人坐在谢以星的左边，此时已经端着酒杯探过来。
贺枕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谢以星。
他的眉心拧得更紧，没有注意到这边。
孟挽跟陆向晚去厕所了，薛止明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简直是天崩开局。
这个人还可能是谢以星的朋友，救命。
贺枕月抿了抿唇，开玩笑般劝到，“我是真的过敏，沾了酒会去医院的，到时候我们的聚餐就是以悲剧收场了。”
另一个男人被逗乐，“你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那不行，我人都来了。”他笑到，“怎么着都得跟楼下的美女妹妹喝点。”
哪来这么傻逼的人，真觉得自己能无法无天了？
贺枕月心里的火瞬间涌起。
她握紧拳头，指尖也嵌进肉里，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
在心里权衡利弊之后。
她笑得有些冷，准备答应下来。
去他妈的职场！
就在她刚碰到酒杯的时候。
“啪。”
谢以星把电话扣回桌面，眉眼间满是不耐与烦躁，“你很喜欢喝酒？”
瞥见她此时的无措神情，以及男人咄咄逼人的姿态。
谢以星神色冷硬，气压低得过分。
下一秒，他扯了扯唇角。
拎起自己的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啪的碰在另一个。
“我跟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