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
184
望着那些珍贵药材, 楚凝陌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惊得直接站起身来，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热茶顺着桌角往下淌, 有几滴溅到手背上，白皙的手背顿时泛了红。
青梅忙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替长公主敷在手上，玄殇则快速打扫着地上的狼藉。
“主子, 您没事吧？”长公主难看的脸色让青梅颇不安, 小心问着。
楚凝陌摆摆手没吭声，心中却疑惑连连。
“玄殇，先将齐王送的药材收起来, 记住不要让人知道。”楚凝陌习惯性的猜测起楚天祁让自己敬献药材给皇上的真实意图。
上次是送她祥瑞，这次又是药材，重点是他还亲自登门拜访，楚凝陌性格中怀疑的种子并不因为这人是楚天祁——自己疼爱的三弟而有所懈怠, 其实这已经是她思考模式中的一部分了。
“慢着, 青梅, 你先将药材拿去检查清楚。”长公主转而道。
“是，奴婢明白。”青梅点头回应。
之前的祥瑞是楚天祁在大漠草原偶遇的，可楚凝陌的重点却在, 他为何去大漠草原？今次送来的药材，楚天祁不曾说起来处，当然她不会问, 也不曾问起。
对他们这种拿捏分寸的行家, 一问, 意义就变了。
这些药材如果真的敬献给皇帝，很可能不仅没有作用，还会带来灾难。
此时, 远去的黑色马车中，楚天祁玩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道：“想逃开？我可不会这么轻松就让你置身事外”
他现在还记得皇姐在走廊上朝自己走来时的喜悦与激动，那精致的眉眼，露在外边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精心雕琢出来的白玉，令人看一眼便神魂颠倒。
果然是大晋最美的女人。
她喊自己时的声音有些轻，有些冷，在那浓郁的夜色中有种令人心醉的空灵。
楚天祁觉得自己已经醉了，笑着伸出手摸了摸被她抓过的手腕，凑到鼻尖细闻，依稀还有清香弥漫
数日后，将军府内，琉璃站在廊芜下，听着顺着廊檐落下的水珠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这雨下了好几日了，终是停了。
她侧头问昕月：“小姐好些了吗？”
昕月脸色难看得厉害，显然气得不轻，眼神深沉看向琉璃。
在这样的目光下，琉璃有些难堪，却还是解释道：“昕月，是小姐自己不……”
昕月沉着脸，不吭声。
“小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就这么由着小姐胡闹？你以为土匪山贼就那么好对付？”昕月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是看到琉璃就烦躁。
琉璃被她说得不吭声了，突然落音在门口喊道：“昕月，小姐烧退了。”
昕月眼中便是一亮，大步走进寝屋，只见纱帐中影影绰绰显出小姐的身形，弥漫出淡淡的药味儿与一股熟悉的清香。
卧榻之上，林子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胳膊上裹着渗血的白布，昕月急着将手往林子汐额头一搭，果然退烧了：“落音，小姐会醒了吗？”
“你莫慌。”落音低声道：“小姐就手臂上有刀伤，且刀伤不在要害，已经昏睡两日，如今烧退了，便要醒了，小姐不会有事的。”
昕月闻言差点喜极而泣，她一颗惶惶不安的心也终于落地了，不然她在老夫人面前真的快要编不下去了。
就是她家小姐一天到晚磨死个人。
默默站在一旁的琉璃也终是松了口气，她知道小姐伤得不重，可是却因为淋雨受凉发烧了，才昏迷不醒的，原本没觉得多吓人的，被昕月一惊一乍的搞得她都没了主意。
小姐受伤这事，除了她们四人知道，就只有玄朗知道了，而那些山匪不过是她们说出来糊弄昕月的，她们是去查谭城洞的凶杀案的。
她还记得小姐拉着玄朗的衣袖，死活不让他告诉长公主时的恳切模样，所以她们是更不可能去说的，只要撑过了老夫人每日的问询，事情也就小事化了了。
昕月白了琉璃一眼，闷闷道：“你好生照料，我去给主子熬点小米粥，待会小姐醒了肯定要吃点东西。”
“嗯，好。”琉璃赶忙应着。
落音在一旁利落的给伤口上药，然后从怀中掏一个白色小瓷瓶道：“这个你带在身上，日后再遇上此等情况，先给小姐服上一颗。”
琉璃接过白色瓷瓶，放入怀中收好。
“小姐伤势如何？”
“手臂上一点点皮外伤，应当是被剑锋擦到划伤了，留了些血看着有点吓人罢了。”
琉璃松了口气。
落音上前搭脉，嘴里说了句：“昕月这回真生气了，你好好哄哄。”
琉璃一阵尴尬，弱弱道了句好。
落音手里一支圆润锋利的砭石针已经捻入了林子汐的涌泉、神门两处大穴！
琉璃凝神屏息间，便见小姐脸泛红润，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竟是一脸笑意。
林子汐正要说话，却被落音制止：“小姐已无事，但得心平气和，否则虚弱不胜。”
“小姐可要吃些米粥？奴婢去端。”琉璃赶忙问道。
“再煮些鱼汤吧。”落音加了句。
片刻之后，一鼎热气腾腾的鱼汤便到了面前，雪白的汤汁上飘着细碎的小青葱，林子汐看得竟是“咕！”的咽了一口口水。
昕月笑道：“馋了就好！小姐快吃吧。”
她将林子汐扶起，又拿来一个大枕让她靠着坐了，琉璃煮了一壶淡茶给林子汐捧过来一盏。
落音兀自在书案前斟酌药方。
片刻后，林子汐吃罢，浑身汗津津的，精神显然好了许多。
“琉璃，玄朗可曾说漏嘴？”
“没有，玄朗见主子一直没醒也不敢乱报。”她没想到小姐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你去回他，我已无事，要他放心就好。”林子汐点头有道。
琉璃点头。
林子汐打量着几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馨便涌上了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昕月一听差点就要落泪，还好止住了，埋怨道：“小姐，下次出门多带几个家丁好吗？”
林子汐点头笑叹：“好，叫昕月都担心了，是不该，但你家小姐我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无碍的。”说完还亮出受伤的胳膊给晃了两下。
昕月喃喃道：“看来还是伤得太轻了，小姐不长记性。”
落音和琉璃一阵笑，看看，小姐再埋汰，最宠的还是昕月。
昕月想要开口询问小姐遇难经过，她家小姐却只回给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于是改口道：“小姐手臂疼吗？”
林子汐往自己收拾的左臂上瞅了瞅，似乎没什么感觉，“破了皮，你说疼不疼？”
昕月一阵心疼，连呼要给小姐好好补补，落音和琉璃只含笑不语，任由昕月说道不知哪道滋补美食去了。
“这几日，祖母可有发现异常？”
“都叫奴婢给挡回去了，只是小姐再不露面，老夫人估计会自己杀到小院来了等着您了，您这天天不着家的也太没分寸了。”昕月忍不住埋怨，小姐近来次次外出都不带她，肯定是偏心了！
“晚点我自己去祖母那露个面”
“二丫头！”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断了林子汐。
“糟糕，老夫人真来了！”昕月惊道。
“慌什么，平时怎样现在就怎样，本小姐在这撑着呢！”
听了这话，昕月慌了的神才找到主。
“落音，将药箱撤了，琉璃去开窗通风收拾房间，昕月伺候我换衣服起身。”林子汐一顿安排有条不紊。
众人利索散开，各干各的，等到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进到闺房时，林子汐正在案前描眉化妆。
“又要出去？”老夫人面无表情问道，最近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知道往外跑，“你马上要十八了，怎么还是小孩性子般只知道往外跑呢，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日后看你怎么嫁出去！”
林子汐一张脸涂上些许胭脂后红润得仿佛因羞涩而涨红一般，娇声娇气道：“我不嫁，就陪着祖母可好？”
“陪我？现在都不陪我这老太婆了，还指望你以后陪？”老夫人眉眼一横，装作生气的样子。
可她这样哪能唬住心思活络的孙女啊，林子汐讨好般的顺上老夫人的手臂，摇晃着：“那孙女陪祖母礼佛三日吧，保准诚心诚意的！”
老夫人这才眉眼带笑，可又心疼孙女跪久了，有这份心就行了，还能当真要她陪着礼佛三日，不得憋死这个小祖宗？
“你早出晚归的祖母担心。”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说出自己的忧心。
“孙女日后会早些回的，祖母放心，长公主给我派了一个护卫，可厉害了，时时刻刻跟着，出不了事的。”
林子汐觉得得让老夫人放心，还是不能光靠自己嘴皮子说，得让她亲眼看到才行。
“人呢？搁哪呢？一路走来除了你这屋子里有人，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二丫头，你不会藏个男人在房里吧！”
老夫人一激动，声音不自觉就大了。
“哪能，孙女一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藏男人呢，再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点孙女还是懂的。”林子汐赶紧安抚道。
“玄朗！出来吧。”她朝着门外大喊一声。
只见一个身穿藏蓝劲装的年轻男子刷的从树丛隐秘处飞身而下，堪堪跪在门口，沉声道：“玄朗见过老夫人，二小姐。”
“你是长公主府的人？”林老夫人见来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功夫只怕还不低，原本的担忧放下一半。
这时玄殇不急不缓道：“禀老夫人：属下是长公主派来近身保护二小姐的，在林府，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只需保护二小姐，其他事情均无需向长公主汇报。”
听他这么一说，老夫人的担忧又少了一些，自家孙女是个不靠谱的，但有长公主看着到底好一些。
“如此，老妇就多谢殿下了。”老夫人客气道，在外人面前她也不会多说。
“是，玄朗告退。”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知道自家孙女不是个老实性子，有时候更有些一意孤行，让她依大家闺秀的标准，处处循规蹈矩是办不到的，自己也不强求，只希望在外时安全有保障，现今有长公主的人护着，一般的盗贼山匪是伤不了的，她也就没那个想法去约束着孙女了。
自孙子走后，她亦看开许多，只要儿孙能自在活着，就是最欣慰的事了。
林子汐也很明白，在老夫人面前，自己若走温婉内敛的大家闺秀路线，反而会给自己的出行做事添堵，还不如干练利索一些。她本就是将门出身，外出闯荡只要不惹事，父亲和祖母都不会拘束的。
一番好言好语终是将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林子汐还乖巧的扶住老夫人送回了慈心院。
回来后，落音和昕月都去忙活了，只剩琉璃立于桌案旁。
“可曾查到袭击我们的是哪方人马？”林子汐的愤愤不平不在于自己被人偷袭了受伤，而在于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偷袭自己的究竟是何人？只能说这谭城洞的杀人案处处透着诡异。
琉璃摇摇头道：“还是不曾查到。”
这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在这种武力和权力决定生死的时代，本就不是规规矩矩不惹事就能活到寿终正寝的，她身处这样混乱的局势中，本就武力值不高，若消息再不灵通，那真是死了也不知道仇人是谁？
虽然玲珑阁能收集京城内大小见闻，甚至官场隐秘也略有捕获，可触角不及之处还有很多，就比如这次，事发三日了，竟然连袭击者是哪方势力都不曾打探道，林子汐不禁暗暗叹息。
“小姐，不如找长公主帮忙吧。”
林子汐摇摇头，其实这事只要让长公主帮个忙，就没有查不出的，但是林子汐确万万不想开这个口，虽然她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但是这种暴露自己不足的事她还是没脸说的。
“还是日后小心点吧。”林子汐目光飘忽的望着门口道：“也是我自己武艺不精，对方若真有意要我们性命，定然不会派出中流水平的杀手。”
琉璃点点头，回想那些个敌人身手确实一般，否则不会十几人对阵他们三人也没占到便宜，但是什么组织能养着这么些犬牙就只为杀害几个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