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灯光之下, 一个摆设如书房一般的山洞竟赫然呈现在眼前——几个书架、几个铜柜、一张石案、一个插着各式长短剑的兵器架。
“这！这摆设好似军帐呢！”林子汐颇带揶揄的笑了，“难道不是么？”
楚凝陌打开了一只铜柜，捧出一只小小铜箱, 一摁机关，箱盖“当！”的弹开。
她拿起一个形状怪异的青铜物件道：“这是慕容家特制的兵符，是调动莫容氏隐藏在禁军中卧底的凤符, 也可调动隐藏在民间的任何慕容氏子民, 凭此可在慕容氏各商铺直接支取钱财，多少不限量。”
林子汐诧异的看着楚凝陌，一副懵样：“殿下这是？何意？。”
莫不是要临终分遗产？不然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如此大的权利交给她林子汐？长公主脑袋没秀逗？怕是太把她当回事了吧？
林子汐大笑着摇头：“这我可不敢拿, 千金重的东西呢！”
楚凝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些，本是母后在特殊时日的特殊安排，今日交于你，是想让你帮我代管慕容家的事。本宫不方便, 数年来也不曾调动一人一物, 但人和物都是要用起来的, 不然就易生变，然只要本宫一日在长公主位上，这些东西就不能见天日, 唯独找一个和慕容家没有丝毫关系的人来操纵，方能掩人耳目，避开圣听。”
林子汐依旧不敢伸手去接这凤符, 她深切的明白这东西的含义, 若说以前她还能左右摇摆, 能食言欺骗，那么只要接过这东西，那就是连反口的机会都没了, 她将真真正正的同楚凝陌绑在一起了，生死同命。
看到她犹豫不决，楚凝陌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了，难道还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亦或者林子汐有其他心思？
“子汐信不过我？”楚凝陌墨玉般的眸子看过来，黑黑沉沉，让人一时看不透情绪。
“此物太贵重，而且殿下将它交予我，岂非暴殄天物？”林子汐心中乱糟糟的，匆匆回绝。
“暴殄天物？本宫若是这般想，今日又岂会带你来此？人生得一相爱之人很难，人生得一生死之交很难，人生得一相互扶持之人更难，子汐想要脱胎换骨，又岂能只在皮囊呢？”楚凝陌喟然一叹，只淡淡一笑，却是充实明朗。
一句‘脱胎换骨岂在皮囊’让林子汐心中猛然一震，在这皇权为尊的封建社会，她已势成骑虎，自己能退么？显然是不能的，退了也得不到救赎。
“我和你都是孤悬老树的一片绿叶，酷烈的权力风雨，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这片绿叶撕碎，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扶持向前呢？”
我们？林子汐幡然醒悟，她这是身处腐败旧制的封建社会，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遭遇不幸，若只是她自己倒也无所谓，还能期盼从哪来回哪去，可是她的家人呢？青史从来都只论成败，不问因由，若没有机遇，谁也不会成功，眼下就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弃之岂不是可惜？
林子汐默然良久，伸手从楚凝陌手中拿过凤符，甜甜一笑：“那我就拿着，若有差错，殿下记得给我兜底就行。”
楚凝陌笑得温柔灿烂，脆生生的一句：“好！“在山洞中回声悠扬。
打开了另一道石门，洞中却是码满了两排大铁箱！
林子汐问道：“这里面都是何物？难道是珠宝古董？”
她心想晋国王室的祖传宝物，十有八九都在这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财货珠宝为天下利市之精华，视之如粪土者能有几人？连她都想见识一二。
“这是兵器库。”
楚凝陌的声音惊醒了林子汐，她抬头一看，这个山洞里却环绕着一架又一架长剑短剑！
“这些兵器都涂着一层厚厚的牛油，所以光芒便收敛了。这些短剑都是一等一锋利的匕首，长剑和短剑影卫人各一把。”
林子汐从架上拿下一把短剑，用石桌上的细棉布擦去牛油，短剑顿时青光闪烁森森逼人！果真锋利非常。虽然是个兵器库，但也只够配备百来人而已。
待两个山洞都看完了，玄觞又点起火把，领着三人穿出洞中，洞外却是莽莽苍苍的森林，隐隐可见草木丛中的小道直通山外。
此时山谷一片朦胧，雾气弥漫，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
“另一个石洞内连接外界，影卫都是在那里训练，而后从这里领兵器后出山任职的。”楚凝陌并不隐瞒什么。
林子汐对这一隐匿场所不禁感叹道：“殿下好心思！竟选了这么个鬼都找不到的好地方！”
“这里挺好，隐秘又安全，胜过金城汤池。”楚凝陌淡笑道。
下得山来进入土路，灰蒙蒙的夜空竟开始飘下飞扬的细雨，水雾弥漫，片刻之间，四人骑马除了山谷，来到一片大树林前。
这片山林实际是两座浑圆小山包，中间一条小道穿出去，距京城北门便只有十里之地，称做“十里林”。
突然，坐下的马匹不安的咴咴喷鼻，低低的嘶鸣几声，楚凝陌坐下的骏马——闪电，骤然人立，长嘶一声，连连倒退！
楚凝陌看了林子汐一眼，瞄着大雾中黑黝黝的山林。
“主子，好像前方树林有异。”玄觞勒马朝楚凝陌低声道。
此时林子汐坐下马儿又是一声长嘶人立，不断喷鼻倒退，显然更为紧张！
她骤然一身冷汗，右手一伸，握在腰间的龙泉剑上。
正在此时，一声尖利的口哨，右侧山梁上一道黑影掠地飞来！林子汐未及反应，楚凝陌已经拉过她坐到自己马被上，同时伸手一圈马缰，闪电倏的转身，那条猛犬已经顺斜刺里冲上山坡，闪电长嘶一声四蹄腾空，风驰电掣般跑了！
便在此时，突然一声呐喊，密密丛林中已经涌出了一片森然无声的武士，箭如飞蝗，弧形包了上来。
这时，丛林中杀声大起，一支蓝袍马队从山林中呐喊冲出，人人头戴鬼面具手执长剑，在雨中迷雾里显得威猛可怖！面具骑队冲开武士弧阵，与迎面而来的闪电堪堪相遇。
骑队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喊：“杀上山坡！主子快走——！”
骑队立即旋风般卷了过来，一个冲锋便将山坡上的弓箭手杀散，又反身压了下来，与山林中的武士杀在了一处。武士却如潮水般不断涌出，弓箭手也重新聚拢，三面围住了死战不退的蓝袍骑队，渐渐的，有蓝袍人在箭雨中倒卧在血泊之中……这些人便是先前山洞内楚凝陌说的影卫营中的影卫。
一番血战，黑袍武士尽数被杀。雨雾弥漫的十里林中，蓝袍骑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体都没有了！
楚凝陌护着林子汐飞出伏击圈，一个转弯便上了官道。
春日的正午，柔柔的日光照在了窗櫺上。
林子汐还和衣伏在长案上，听得高声疾步，猛然睁开眼睛，见琉璃神色有异，心中不禁一沉，便已霍然站起。
琉璃将竹简递给林子汐，却是一句话不说。
林子汐凑近一看，惊讶得竟愣怔了片刻。
“徐嫔被打入冷宫了？“
一旁的昕月听了更是惊讶不已，重复一句‘徐嫔被打入冷宫了？’
仿佛是不相信般，还凑到竹简面前再次确认，“是真的！可她不是太后的人吗？就因为怀了龙种被打入冷宫？这是什么道理？“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琉璃。
“竹简何人给你的？“
“不是给奴婢的，是刚刚奴婢在外院，一守门家仆让奴婢转交给主子的，至于是何人送来的将军府就不得而知了，守门家仆说是通正街的兴桂坊小二送过来的。”
昕月拽着琉璃的手腕拉近低声问：“兴桂坊？就是小姐常去买桂花糕的那家？“
琉璃点了点头。
“小姐，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呢？徐嫔被打入冷宫怎的还有人特意给咱们送消息呢？给消息还将过程写详实？知道咱们跟徐嫔有仇的不只有长公主吗？可长公主要告诉咱们有必要曲曲折折还通过兴桂坊送来吗？“昕月一脸疑惑。
难道兴桂坊是慕容家的产业？虽然楚凝陌将凤符给了自己，可这凤符怎么用，在哪里用她全然不知，能知道她和徐嫔有仇的只有楚凝陌，这竹简必然是她让人送的，那么至少说明兴桂坊和长公主府关系密切。
具体如何还得去兴桂坊一趟才能确定，林子汐一颗心顿时活了起来。
她又将竹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几个字再无其他猫腻，白瞎她一颗激动的心。
“也不知道送一盒桂花糕了，当真让小二白跑一趟。”昕月抱怨道。
“送了一盒，送去的是老夫人的院子。”琉璃解释道。
算她有心了，林子汐将竹简收好道：“徐嫔孩子也落了，冷宫也进了，算是对她当初的所作所为一报还一报吧。”
“掉了孩子还真是可怜，可是怀了皇上的孩子不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吗？怎么像是要杀头的大罪似的？”
“问题就在皇上想不想让你怀，没看到后宫已经多年无所出了吗？徐嫔也真是大胆，连淑妃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她以为她就可以。”林子汐冷笑一声。
昕月一张脸充满惊恐，“小姐，你是说，淑妃娘娘的孩子也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别说出来！“琉璃打断昕月的怀疑，直接将她的话堵回去。
昕月感觉自己凌乱了，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些守在后宫的女人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