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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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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来更深, 明月渐渐高悬在校场之上,刁斗声声,山塬倍显幽静。

    自打这些皇子公主成年, 这郊野的皇家校场便年复一年的冷清了,宫中又未有新出生的小皇子皇女,这校场自然也就冷落下来, 也就晋军和羽林卫偶尔还会来此操练。

    沉默有顷, 楚凝陌缓缓道:“昨日安王凯旋而归,本宫可不想这左臂荒废了。“

    林子汐一张脸登时笑成了包子,伸出大拇指揶揄道:“这会来危机感了?在含章殿抓自己伤口的时候殿下怎么不想?放心吧, 您这手臂废不了,殿下若不是箭箭中靶岂能骑马而来,不还得多射个百八十箭的才肯歇息。”

    “就你知道的多,走吧。“楚凝陌又气又笑, 一句话结束了今日的话题。

    只有在林子汐面前, 她那不苟言笑的冷峻才会不翼而飞, 才是一个本色的女人。

    林子汐粲然笑道:“走走走,当然要走,又不留在这过夜。”

    暮色下, 校场外的松林小道上,俩人一前一后走着。

    “吔——!殿下快来!”纤细身影惊叫着跳了起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快步冲来,挡在她面前:“别怕!”

    “野猪!啊!好大!”纤细身影惊呼喘息着, 手脚打颤, 吓得不能自已。

    楚凝陌拉着她隐在自己身后, 凝神查看倾听片刻,已经断定林中没有藏身之人。她目力听力都极为出色,从些微动静中已经听出眼下就这一头误闯的野猪, 并无其他危险。

    楚凝陌抓着她的手,稳住她,笑着问道:“子汐的龙泉剑见血了吗?”

    林子汐略一怔,看着她摇了摇头。

    楚凝陌一个抬颌,林子汐侧身快速拔出腰间的龙泉剑。

    恰逢那头壮硕野猪正尖叫着奔突窜来,林子汐手中龙泉剑在空中一划,青蓝色的光芒闪出一钩弯月似的弧线,但闻“噗!”的轻微一声,猪头已经齐刷刷滚落在地,兀自在地上尖叫蹦弹!

    “好英武的身手!”楚凝陌忍住笑意高声赞叹。

    眼见粗大的猪脖子变成了白生生一道切口,竟然没有喷血,林子汐不禁大是惊愕。不想正在此时,切口血柱却四散喷射如挟风疾雨!

    楚凝陌见这人还直愣愣的站着不动,下意识的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随着林子汐的一声惊叫,一股猪血,竟将刚刚她们站的地方喷成了一汪血红!

    “这反应也忒慢了。”楚凝陌一阵大笑:“子汐看看,剑锋有血么?”

    林子汐左右看看,见那剑身剑锋竟依然是蓝汪汪一泓秋水,仿佛只是从风中掠过一般,她心中不由腹诽:这剑也忒厉害了点吧!

    “这皇家校场外何以还有野猪乱串?“她惊奇问道。

    “近年来,校场荒废,驻扎的守卫也少了,在这荒野山塬地带,野猪出没平常得紧,山谷更隐蔽处甚至有虎狼,只是今日我们碰巧遇上了,不值得惊奇生疑。”

    楚凝陌缓解了下气氛道:“以前在西北的山林中,晚上,山谷里秋风嘶鸣,山岭上虎啸狼嗥,本宫曾被吓得跟蛇一样挤进岩石缝隙,躲到天亮才敢出来。“

    林子汐闻言,心中的惊慌彻底消散,打趣道:“太难想象殿下害怕的样子了。”

    “比之你现在有过之无比及。”

    月光明亮,嚎叫之声不时随着山风隐隐传来,使得这林间春夜在幽静之中平添了几分苍凉,但是身旁这人带来的安全感却又让人无比安心。

    林子汐点点头,但还是直到上了马车才松开了楚凝陌的衣袖。

    路上林子汐还在研究这神奇的龙泉剑,先前射箭还手臂疼痛的楚凝陌此刻也早已不记得那点疼痛了,细细的讲述着这把龙泉剑的来历。

    林子汐从头至尾一直不曾出声,认真的听着,偶尔目光淡淡地看着马车外,眼底思绪不明。

    “主子,到山脚下了。“车帘外,玄觞低沉的声音子帘外响起。

    楚凝陌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又伸手扶着林子汐下来。

    淡淡月色下,秀峰迭起,刺破天穹。林木萧森,离离蔚蔚,峡谷峻绝,水流如带,全然不见人间烟火,唯闻长风掠过林海的隐隐涛声。在这淹没一切的茫茫绿色中,分不清方向。

    突然,一声悠长粗砺的咆哮,疾风般掠过山林!

    林子汐愣怔一下,问道:“这是哪里?“

    楚凝陌笑道:“狼山河谷夜夜如此,平常得紧,再者,刚刚子汐不才用龙泉剑杀了一头野猪吗?“

    林子汐看去,月光下的山口林间小道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四周又都是丘陵山谷,虽算不得险峻高山,放眼望去却也是林木苍茫曲折回环。

    “难道我们要夜间登山?”

    “是的,狼山虽然平常也鲜少有人踏足,但夜间更加安全。”楚凝陌淡淡回道。

    他们进入山道,幽静异常,丝毫没有人马痕迹。

    “可是,我们为何要登山?”

    突然之间,一声长长的狼嗥掠过了山谷!林子汐迅速上前一步,抓紧了楚凝陌的衣袖,她心下有些惶惶然。

    “你不想去看你大哥吗?”

    林子汐猛地看向她,眼中全是震惊,“殿下是说,大哥葬在了这山上?可大哥的尸身不是分明被西厥兵”

    想起当初听到的那句身首异处,让她耿耿于怀了很久,现在这是?她有些慌张,有些手足无措的抓住了楚凝陌的手腕,直直盯着她,心中隐隐跳动着,那么一丝期盼。

    楚凝陌一个点头,林子汐手上的力瞬间泄了。

    “西北军中有本宫的人,少将军战死后他们偷偷将尸身找了回来,但对外依旧只能说那么说,本宫的人在皇上派出的监军到达西北军前秘密运回了少将军的遗体,安葬在了这人迹罕至的莽莽狼山,少将军的冤屈一日未洗刷便一日不可迁回林家园陵,子汐可明白?”

    林子汐失魂落魄点点头,看着楚凝陌不知如何言语,她第一次觉得长公主的势力渗透军中真好,第一次觉得如果长公主能只手遮天更好。这是种暗藏私心的希望她强大,更强大。

    “多谢殿下!”林子汐郑重施礼道谢。

    楚凝陌扶住她冰冷的手,牵在了自己手中,柔声道:“道路崎岖,小心为上。”

    拐了两个山头,来到一道不起眼的山谷。月色之下,但见满山林木,没有人声,没有狼啸,简直与寻常幽谷没有两样。

    在玄觞身后,俩人踏着月光,走得很轻快。

    拐过几块巨大秃圆的山石,便见一缕月光洒在了林间,在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几人眼里,倒是分外的清爽。就在这样的月夜,狼山深处的松林里却亮着一盏灯火。

    林间小道上,两个纤细的身影正随着灯火前行。渐行渐近,松林中的一座大墓与墓旁的一座茅屋已经清晰可见。

    借着明亮的山月,不难看出这是一间极为粗朴的陵园茅屋,门是荆条编的,后边挂着一幅宽大的本色粗织布做了挡风的帘子。

    走到墓旁,林子汐心底深处的那股烦躁急迫便消失了。

    一个精装男人见到来人肃然一躬,随即便从茅屋内拿出祭品、烛台、纸钱,蒲团还有酒坛,送至墓前,安放好便离开,墓旁只留林子汐一人。

    林子汐自觉胸中发热,不禁长叹一声,左手拔出龙泉剑力劈,一段枯树竟喀啦裂开!她将树枝插在墓身泥土里,挂上白球。那白球被固定在枯枝上随风飘扬,颇有些萧瑟落寞之意。

    楚凝陌和玄觞站在不远处的茅屋前,凝视着墓园方向。

    “可再隐蔽多久?”楚凝陌问向一旁伫立的精壮男人。

    “回殿下,至多一月。虽然此地是三面环山的绝谷,不起炊烟,不生火,山中极寒料峭甚少有人狩猎、踏青而来,但再过一月山中冰雪消融,春意回暖,往来间被发现的几率便会徒然增大。”

    “主子,咱们的人要不要先撤走?若被发现定然会牵扯到公主府,林家的人即便被发现也能自圆其说,说是衣冠冢或是其他,总之会比公主府好开脱。”

    楚凝陌思忖片刻道:“待林府的人来守墓咱们的人就撤走,记住不要留下痕迹。”

    玄觞默默点头。

    只见墓碑前,林子汐跪在蒲团上低低细语,点燃烛台,一团小火在墓前摇曳,她一张张往火中仍着纸钱,然后解开皮囊细绳,咕咚咚倒下,一股凛冽的酒香顿时飘溢开来。

    许久之后明月淡隐,山后已经显出鱼肚白色,松林间已经降下白茫茫霜雾。林子汐端着酒坛喝下一口,又将最后一口倾倒与地,长身拜倒,肃然三叩,才堪堪起身离开。她皱起了眉头,心头竟觉空落落的。

    片刻后,墓园渐渐隐没,三人消失在霜雾迷离的山林里。

    待走到山下,霜雾已经消散,红彤彤的太阳爬到山顶,林子汐悠悠看了眼狼山,利落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奔驰而行,远离了狼山却没有驶入官道,而是走上了田间小道。映入眼帘的,是平整嫩绿的田野,通往外城门的田间小路,只是一条几尺宽的小道,两边是众横交错的井田。

    林子汐不解为何她们要不时停下视察这田间稻苗的长势,看楚凝陌那样子,好像对于这田间地头的活儿还真有些了然于心似的,她只觉这人不管做什么都还装得像模像样。

    “殿下也知种田?“

    “前年因粮产欠收,皇上下令主管户部的我亲去田间地头体验,虽然看来是种惩罚,本宫倒认为跟这些农人学学务农也是件好事,日后若拜北留有一命,总还能靠务农过活自己吧。“楚凝陌说得轻松自在,遥遥望去,那座曾经居住的茅屋已经不见了,田地外那片熟悉的树林也不见了。

    “此时正值春耕,田野上炊烟袅袅,秋收之后,便是满目苍黄。但在本宫心中刻下最深印记的,却是田野里的冬日。”

    “为何不是生机盎然的春日与丰收的金秋,确实冬日田野?”林子汐不解问道。

    楚凝陌看了她一眼,狡黠笑道:“因为实在太冷了,便记忆深刻。”

    因受罚,她只得在京郊外的小小茅屋里度过一整个冬天,那呼啸的北风,那掩埋了崎岖坎坷的漫天大雪,那滴水成冰的井台,那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那一盏豆大的昏黄灯光……在楚凝陌的记忆中,许许多多的东西都简化了,模糊了。

    “皇帝本意怕是要殿□□验人间疾苦了。”

    楚凝陌看着她,却不再多说。

    正当此时,井田前飞来一骑快马。距两人一箭之远勒马,那人翻身下马跪地,遥遥高喊:“羽林卫右校尉拜见殿下,皇上急招长公主殿下入宫觐见。”

    “将军先去复命,本宫这就前去。”楚凝陌手中禾苗旋转,朗声回复。

    “是。”羽林卫一声回应,马头已经圈转,声声马蹄如雨而去。

    楚凝陌却不急不缓仍然在田间视察,这处河田蓄水够不够?那处禾苗插得又是否紧密?反正就是对皇帝的急招一点不急。

    注目凝望,却看见前方不远处一群农夫在淘沟,阳光晒得他们黝黑的额上汗水晶晶发亮。

    “大哥今年种了几亩地呢?”楚凝陌自然的上前攀谈起来。

    “不多呢,也就三亩多,今年开春就种上了,现在来掏掏沟,整治下田地。姑娘您怕是哪家贵人吧,如何对这农事来了兴致呢?“这位农夫大哥也有些憨厚可爱。

    “哦,家里也管着百来亩田,这不去年大灾,来地头看看对农时可有影响呢,却不知大哥觉得今年这收成可能达标啊。”

    “这还不好估量,若是风调雨顺的,那定是个丰收年,若再遇大灾家里余粮可就顶不住了呀,且这官府连年加税的,也是不好过活呀。”

    “”

    林子汐只觉初露云头的暖阳,照拂在楚凝陌的侧脸上,轻风拂来,衣袖微扬,勾勒得她身姿秀逸,姿态娴静,竟难得的显出她恬美端庄的气质来。

    待与农夫终于聊完,马车才驶入两排松柏夹道的三丈宽平坦大道上,疾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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