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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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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 京城外人迹罕至的北明山,已经是麦苗返青,枯木、新芽、残雪变为淙淙溪水的春天了。

    沉寂的山林上终于有了生机, 山脚下的墓地也从冰雪覆盖中走了出来,松柏苍翠,山花初显。晟雾蒙蒙的树林中, 墓前苍黄的衰草, 也被春风在朦朦胧胧中摇绿了。

    此刻,与墓地遥遥相对的山腰小道上,走来了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女人, 在山野初绿中分外夺目。

    玄衣女人手中拿着一支极为精致的细剑,身材颀长秀美,一头长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中间横插一支碧绿的玉簪, 恍若士子头上刚刚加冠, 透出一种高雅的书卷气息。

    当她遥遥望见墓碑时, 站在山道上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理了理衣袍, 似乎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方继续向墓地走来。

    墓碑前的小道分外冷清,墓前数丈之外有间小屋, 显然是粗糙搭盖的, 很难说清它是一间石屋还是一间茅屋。墙是大石板拼起来的, 缝隙也没有填塞,屋顶苫盖着一层绝不算厚的茅草,虚掩着的木门也已经破旧。

    任谁看都觉得这个墓地的主人怕是穷苦人家出身, 才被葬在了这荒山野岭,殊不知这里葬的乃是大晋的先皇后慕容氏。

    至于为何没有入葬皇陵又是一个冗长的悲伤故事,这也是为何长公主会对自己的生父文帝如此痛恨的原因之一,而这个身披玄色斗篷的女人就是楚凝陌。

    文帝二十五年二月十五,太极殿内,大学士举步上前递交奏章,钱德海快步从白玉台阶上下来,接过奏折,又快步上了阶梯,立于皇帝身侧,展开迅速看了一遍,他的脸色陡然大变,倒抽了一口凉气,犹犹豫豫不敢宣读。

    文帝久没听到大学士所奏内容,不禁偏头看过去,只见钱德海迅速将奏章放于御案之上,供皇帝先行浏览一遍。

    文帝一目十行,对所奏之事了然于胸,面上却又眉头紧锁,沉声道:“念吧。”

    一则废后奏章如平静的湖中丢入了一颗石子,激起浪花无数,朝臣们神色各异,偷偷观察皇帝的表情。

    国舅章国公却站出来极力反驳,道巫蛊之术人神共愤,皇后乃是被人污蔑,含冤不白,应当查明真相还皇后清白。

    文帝听了也不言语,沉着一张脸。

    大学士并不被他声音大给唬住,点名大理寺卿说出调查结果。

    这时,长须连鬓的大理寺卿鹰眼一扫,炯炯有神的眼神看了看章国公,对着文帝深深一躬道:“启禀皇上,经过大理寺调查,章皇后在内宫行巫蛊之事人证物证具在,并不存在污蔑一说。”

    “你,你胡说什么!”章国公气急了。

    龙椅上的文帝不经意的看了长公主一眼,颇有不悦,微微冷笑一声:“国公不必如此激动,此事不仅大理寺调查了,永嘉长公主亲自审问的犯人,可有污蔑,听听公主的说法。”

    文帝才不会让永嘉从这案子从脱身,置身事外,当初他深夜急招永嘉入宫审案,存的就是今日大殿之上,她亲自断言章氏有罪,这废后的污名他可不想再背一回,如此就只能让自己的女儿背了。

    文帝的心狠手辣就在于,该顾念亲情的时候他想的永远都只是他自己。

    楚凝陌心下冷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即便她引大理寺入局,可依旧改变不了皇帝要她入局的意图。

    闻言章国公顿时一惊。

    楚凝陌虑事细密,朗声道:“禀父皇,儿臣同大理寺对涉事妃嫔宫中所有太监宫女和各位主子的调查均已入档大理寺卷宗,即刻可以上呈父皇过目,此间并无发现虚假做供,皇后娘娘也已签字画押,还待父皇过目。”

    听此说话,右相严修站出来,拱手环视道:“对天子行巫蛊之术乃是大逆不道,视同谋反,臣恳请皇上废黜章氏,赐其白绫以正国法!”

    附和之声络绎不绝,“臣同请皇上废黜章氏,赐其白绫以正国法!”

    期间还夹杂着章国公的哭诉,各种声音传来,文帝丝却毫不为所动,面对章国公的哭诉半点没有心软。

    声浪在太极殿内久久不息,阴暗处,文帝忍不住嘴角微弯,再面向群臣时他脸上已换上了深深的悲痛之情。

    他一挥手,大殿安静下来,“此事,待朕查看大理寺卷宗过后再做商议,退朝!”

    说完,文帝起身,略微一个踉跄,还好钱德海反应快出手扶住,文帝微弓着背脊消失在玉珠帘之后。

    随着皇帝的离去,半截珠帘犹在轻轻晃动着,珠玉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章国公狠狠盯了楚凝陌一眼,气得浑身打颤:“永嘉长公主,你就不怕坏事做多了夜里噩梦缠身吗?”

    楚凝陌丝毫没有惊慌,甚至客气拱手从容道:“不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国公多虑了。”

    徒留大殿中一众大臣盯着珠帘半晌,发出一声声叹息,众人见章国公将责任推到长公主身上,只觉格外好笑,他们可不愿因着章国公去得罪长公主,都纷纷避退。

    踏出殿门,三三两两依旧摇头叹息,一些老臣子更是同情着皇帝的遭遇,接连两任皇后都因巫蛊被废,怎的不叫人唏嘘。

    太极宫偏殿内,文帝脸色一会一变。

    “你说永嘉一次都没有去过冷宫?”文帝话语间是大大的怀疑。

    钱德海低声道:“老奴派人日夜监守,长公主确实未去过冷宫,也未有长公主的人去接触过皇后娘娘。”

    文帝冷笑一声,默默思忖:“她倒是沉得住气!着人继续盯着她,若她对当年之事有疑,必然会去冷宫见皇后,朕倒是想弄清她对当年之事究竟是真没疑心,还是别有他图?”

    “是,老奴明白。”

    “她倒是聪明,知道将一切推到大理寺。”文帝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朕当朝发难,她竟还稳稳地接住了。”

    灵云殿内室,昕月匆匆跑来,左右看看,突然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林子汐耳旁道:“小姐,皇后娘娘因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要被赐死了!”

    林子汐捧着书的手一顿,静默了须臾,缓缓道:“你又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自从本小姐上次说过你后,你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都乱打听,今次这听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太极殿辰时议论的,申时就传出了消息,据说此事还是长公主亲自审出来的呢。”

    “什么?”

    林子汐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顺着桌角往下淌。

    她这一惊呼,门外的侍从纷纷侧目。

    “小姐,你急什么,跟咱们又没关系。”昕月上前收拾。

    “给我从头到尾仔细道来!”

    昕月口齿伶俐把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证据确凿,大理寺卿都说了。”

    “不是,大理寺在宫中查案,怎么我们未央宫内竟没半点风声?”

    “这,这也不关未央宫的事啊。”昕月不解,大理寺查案,查的是皇后,跟未央宫能有什么关系。

    林子汐也不跟她纠缠这个,又道:“这就有趣了,皇上竟然让长公主审理皇后一案,怕不是把这位份搞反了吧?”

    如今中宫蒙难,东宫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说着站起身走到燎炉边,拨动木炭,火星闪闪,她把夹在书简中的的信丢进燎炉,信纸条转瞬被火焰吞噬。思忖有顷,她想通了,看来父亲呆在北边更为安全,从太子遇刺开始,这场储君之争便已拉开序幕,这个时候留在北边不参与反倒对林家、对父亲是种保护。

    “小姐,长公主会不会被牵连啊?”昕月担忧着问,数月的相处让她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冷漠公主有个另外的认知,她觉得长公主是外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她?从你道听途说的消息来看,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你想想,当朝长公主定罪当朝皇后,是不是就连你听着都觉得怪异?再想想百姓们会如何想?”

    若不是楚凝陌主动请缨要调查,那便是皇帝下的令,林子汐只能再一次感叹皇帝的阴险,真是用在谁人身上都毫无愧疚。对于如何摆脱这尴尬又可能留下话柄的局面,不知长公主会如何处理,林子汐隐隐生出一份好奇来。

    “那?那怎么办呢?”昕月察觉小姐的心不在焉,着急问道。

    “没有什么怎么办。”

    这回答让昕月顿时心塞不已,小姐这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讨厌的很呢。

    “怎么?你还想帮点忙?”林子汐朝她眨眨眼。

    “奴婢要是能帮忙肯定是要帮的,之前老夫人昏倒,殿下不仅派了青梅去问诊,还送了那么多珍贵药材过去,怎么着也要想想办法不是?”昕月装糊涂的边说边拉她家小姐的衣袖,生怕她家小姐忘了人家的恩惠一样。

    林子汐扯了两下没扯开,又用了些力,劝道:“咱们力所不能及,就别添乱了!”

    “可,可是”

    “别可是了,去干活。”林子汐脸一沉。这小丫头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想参合别人的事。

    昕月头皮一麻,赶忙出去了。

    星夜无月,宫灯高挂,偌大的未央宫之内点点灯光璀璨,夜晚的风吹拂在面上还是有些凉意,无端的让人觉一丝阴冷。

    林子汐走到含章殿书房外时却不见守门人,屋内灯光摇曳,她四下环顾后轻轻推门进入。

    一旁的矮榻上,一身素色罗裙的长公主正端坐榻上,案上摆着一套玉石雕琢的茶具,她低垂的眉眼透着专注,动作极轻地沏着茶,杯盏偶尔撞击,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熏炉里的香料依旧散发着淡雅清香的气味,闻着很是舒服。

    林子汐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她在想,楚凝陌怎么就能是那狗皇帝的女儿呢?那狗皇帝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呢?

    “你来就只是为了这么看本宫吗?”

    林子汐脚步一顿,笑了,“谁让殿下连背影都这么美呢!”

    说完慢慢走过去,往软榻另一边一坐,直堪堪的打量着她。

    楚凝陌优雅的为她泡一杯茶,轻轻推过去,道:“尝尝,新进贡的极品毛尖。”

    林子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来给本宫出谋划策?”楚凝陌淡淡一句,仿佛已经知道她的来意。

    一口茶猛地呛在喉间,林子汐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水眸盈盈,直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衣袍上也因为呛着溅上水渍。

    “昕月那小嘴巴若是不跟你说,倒是要让本宫失望了,”楚凝陌笑道:“昕月是从青梅那处听到的消息,而本宫只是让青梅不要闭口不言,如此,应当不该是本宫算计了你吧?”

    楚凝陌这样一说,林子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阴阳怪气一句:“哪敢?只是佩服殿下高明。“

    “若本宫再说,今夜特意在此等你,你是不是又要生气了?你总是喜欢对本宫生气的。“楚凝陌小酌一口,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还是要佩服殿下的好计谋。“林子汐又恨恨加了一句。

    “本宫若当真好计谋就不会将自己置身漩涡之中了。“楚凝陌叹一口气,抬手理了理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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