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孟瑶死后, 锦玄失踪,梁君泽也变得愈发暴戾疯狂,陈国百姓很快就在暴/政下奋起反抗, 暴君最终死在了起义军的刀剑之下,陈国灭亡。
不过锦玄作为修真者,却强行插手人间俗世, 修行之路注定不可能再往上走, 短暂的寿命也终会走到头。
慕瑶得知这个结局时,人间已经又是一个百年过去,她不在意地笑笑,便直接去了第三世。
刚睁眼时, 她的视线被一片红色遮住,头上熟悉的重量告诉她此刻她又是一位新娘,正坐在洞房中等待着夫君来掀盖头。
趁着等待的时间, 慕瑶了解了这一世的剧情。
这一世她附身的女子就叫慕瑶,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温婉贤淑,明艳动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贵女中的典范。
十八岁这年, 她嫁给了仰慕已久的永安侯府的二少爷——任君泽, 本以为会开始过上幸福的婚后生活,却不想这才是她悲剧的开始。
任君泽娶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她是永安侯夫人看好的儿媳人选,他遵随母命而已。
因为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可他的心爱之人已经嫁人, 所以他娶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而任君泽喜欢的人,白家不受宠的白大小姐白霜,嫁的却正是任君泽的兄长,永安侯府的世子。
如此复杂的关系还要从永安府这个世子说起,当年永安侯夫人怀大儿子时丈夫正在边关打仗,后边关传来丈夫中箭濒危的消息,侯夫人伤心之下滑了一跤,导致孩子早产,虽生了下来,却被大夫查出是先天体弱,注定活不过二十岁。
而后来丈夫平安归来,侯夫人再次怀孕,生下了健康的二儿子,也就是任君泽。
侯府的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现在府里的世子虽是大少爷,那一旦大少爷病重去了,世子之位迟早是要传给二少爷。
而从小体弱多病,甚至注定活不长久的世子也就因为这样的缘故,迟迟没有女子愿意嫁与他,可侯夫人心疼大儿子,一直想要让大儿子能够体验到正常男人的人生,也可以娶妻,于是不惜放低要求也想要给大儿子娶一房媳妇。
挑来挑去,侯夫人最后挑中了白府的大女儿白霜,白霜虽是小门小户,但怎么说也是官家清白女子,容貌清秀,最重要的是白霜因是白老爷已故妻子的女儿,如今在家不受父亲和继母喜爱,过的较为凄苦,这样侯府抛出橄榄枝,她也更容易接受。
果不其然,侯夫人派人上门说亲后,三方都比较满意,对于白夫人来说,既可以用一个不喜欢的女儿攀上永安侯府,继女要嫁的又只是一个病秧子,之后的生活不会幸福到哪里去,自然同意这门亲事。
对于白霜本人来说,嫁到永安侯府,就可以逃离现在这个视她如下人的地方,物质生活肯定会变好,还不用担心后母随时会把她嫁给老男人,她已经心满意足。
婚事就这样敲定下来,然而在外面的任君泽此时还不知道,他曾在街上一见钟情的女子已经成了他兄长的未婚妻。
任君泽对白霜一直是暗恋,怕吓到对方所以还未来得及靠近,只是等他回来时才知道,他喜欢的女子已经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
白霜与世子成婚没多久,完成了一件心中大事的侯夫人又开始张罗起小儿子的婚事,对于这个小儿子,给他选的媳妇儿自然是要求放高,于是侯夫人又挑中了尚书府的嫡长女,慕瑶。
彼时还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任君泽已经无所谓母亲给他挑的妻子是谁,便自暴自弃一般答应娶了慕瑶。
可是妻子过门的当晚,他连洞房的门都没有进,撂下新婚妻子一个人坐在兄长嫂子的院子外前喝了一夜的闷酒。
自此,便奠定了慕瑶婚后不幸的开始。
任君泽从没有进过妻子的房间,也许是知道大嫂与兄长不可能圆房的缘故,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收起过,总会在不经意间撩得白霜脸红心跳。
有时侯夫人忍不住指责白霜没有照顾好她的大儿子,任君泽知道了就总会袒护嫂子,然后私下还会责怪是慕瑶挑拨离间,认为是慕瑶不安分欺负白霜。
每次侯夫人赐给了慕瑶什么东西,拿回来后任君泽又会说她都有那么多了,嫂嫂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知道让给嫂嫂,于是把慕瑶得来的东西拿走大半,然后全部送给白霜。
慕瑶就是再迟钝也渐渐发现丈夫和白霜之间的不对劲,她想挽回过丈夫的心,可从来没有得到男人的正眼过,她也考虑过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婆婆,可她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也不忍戳穿后伤害到体弱的世子,只有一直忍让了下来。
后来世子还是病故,任君泽继任世子之位,有一次抓捕朝廷重犯过程中,两名逃犯抓住了白霜和慕瑶两人逃到了一处悬崖边,威胁任君泽只要放过他们俩就能把两人都救下,可任君泽直接射杀其中一个逃犯,在对方愤怒要将两个女人全部推下山崖时,任君泽第一时间选择了救下白霜,而慕瑶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抱住了别的女人,自己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又是二选一吗……
慕瑶回顾完剧情,一把拽下头上的盖头,叫来了屋外从娘家一起带过来的侍女。
“小姐……二少奶奶,盖头现在不能掀啊。”小桃意识过来这里已经不再是尚书府,连忙改了口。
慕瑶不以为意:“没关系,反正今晚也不会有人再过来了,你去打水给我梳洗。”
小桃一脸茫然:“姑爷不是肯定还要来?不等姑爷吗?”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慕瑶也不多解释,“记得不要惊动太多人。”
“知道了。”
慕瑶在小桃的帮助下卸下了沉重的凤冠,然后洗去脂粉,脱下喜服后便独自上了床准备睡觉。
“我休息了,你把蜡烛吹了吧,不用留灯。”
某些人还不配。
小桃虽然心中不赞同,但只有乖乖照做。
一夜过去,新郎官果然连洞房门都没踏进一步,需要敬茶而早起的慕瑶在梳妆时,小桃忍不住抱怨:“姑爷这是干什么,新婚夜都不出现也太过分了吧……”
“嘘,慎言,不在自己的地盘,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慕瑶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生气埋怨神色,反而又给头上添了一只步摇,显得镜中的女子愈发娇媚动人。
随后,慕瑶一个人准时来到了正厅,侯夫人和侯爷已经在高位上坐着,白霜并不在,因为世子体弱起得晚的缘故,她也配合着世子的作息。
见到慕瑶一个人前来,侯夫人皱着眉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慕瑶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为难,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
就在侯夫人快要生气时,一个侍女突然跑了过来,急急慌慌地说道:“侯爷,夫人,二少爷被发现在大少爷院子外面躺了一夜,周围还有好多酒坛。”
侯夫人一拍桌子,询问慕瑶:“昨晚他没去你那儿?!”
慕瑶委屈地点点头,眼眶红红的,也不多说什么。
侯爷都看不过去:“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赶快去把他给我叫过来,如果酒还没醒,给我泼也要把他泼醒。”侯夫人发话,随后又安慰慕瑶,“哎,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别难过,婆婆待会替你教训他。”
约莫一刻钟后,已经换下新郎服的任君泽走了进来,只是大概时间太匆忙,头发是披散着的,衣服下摆的褶皱也没有弄好。
俊朗的男人看了一眼站在他娘身旁的女人,本来烦躁的眼神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子肤白如雪,唇如点绛,一双俏生生的桃花眼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看到他的视线看过去时就像一只被吓到的兔子,又躲了回去。
与他原本想象中会哭会闹的女人倒是大不相同。
本以为自己昨夜没去会让她哭闹的男人心情好了那么一些,然后对着父母跪下:“爹,娘,儿子来迟了。”
侯夫人训斥道:“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喜的日子把瑶瑶一个人丢在房里,你没事跑你哥那儿去干什么?”
“我……”任君泽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刚准备等着挨骂时,突然听到他那新婚妻子说道:
“婆婆别生气,夫君一定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一高兴喝多了,然后不小心走到了大爷的院子外面,正巧又没被下人们看见,就在那儿睡了一夜。”慕瑶已经为他找好了借口,然后又朝男人示意了个眼神,似是希望他就这样应下来。
任君泽没想到她还会帮自己说话,他也不想挨骂,于是“嗯”了一声,算作就是这样。
然后他便注意到女子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在高兴他接了她的话。
她不是应该为他的行为感到生气吗?这有什么高兴的,真是傻里傻气的样子。
侯夫人倒是很高兴儿媳妇这样护着儿子,于是也就顺着台阶下说了几句:“昨天那些下人干嘛去了,你都喝醉了也没人看着你,还要让瑶瑶帮你说话,你待会回去好好把自己整理整理,然后向瑶瑶赔礼道歉,知道吗?”
“知道了娘。”任君泽不选择在这个时候挑战母亲的权威。
这时慕瑶走出来和任君泽并排跪下,乖巧地说道:“公公婆婆,夫君也来了,瑶瑶和夫君向公婆敬茶。”
侯爷和侯夫人都非常满意慕瑶这个二儿媳,开开心心地喝了茶,果然,大家闺秀培养出来的贵女就是不一样,处处都让人舒心。
敬完茶后,慕瑶带着侯夫人赏的东西,和任君泽一起往回走。
回到院子里时,任君泽并不打算去两人的婚房,而是往自己本来住着的屋子里走,慕瑶却小心翼翼地叫住了他:“夫君不过来吗?”
想了想自己还有些话要对她说,任君泽于是改换了方向,跟着慕瑶去了婚房。
注意到她在他答应过去后又悄悄弯了双眼,任君泽不禁疑惑,这也值得她高兴吗?
走到屋子里后,男人的视线一扫而过,屋子里大多还装饰着新婚用的大红色,不过他还来不及沉浸到他也成亲了的哀伤中,慕瑶期盼地看着他说道:“夫君,我帮你梳头吧。”
任君泽忽然警惕起来,他后退一步,终于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慕瑶,你不用想着怎么讨好我,我不会喜欢你的,之后我也不会跟你同房。”
就在他以为女人听完了会尖叫,会愤怒地问他“那他为什么要娶她”时,却不想慕瑶格外淡定,甚至脸上的笑容还在,声音平静道:“我知道。”
“什么?”反而是任君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夫君和我已经成亲,若是长时间不住在一起婆婆一定会奇怪原因……”慕瑶冷静地说。
“你是在威胁我?”任君泽眉头一蹙。
面容妩媚的女子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一晃一晃,煞是好看:“不,我只是担心夫君应付不来,不如夫君每夜住在这里,夫君睡床,我睡榻,这样婆婆也不会知道了。”
“你不会去告状?”任君泽怀疑地看着她。
“我要是会告状,今天就不会帮夫君说话了,也不会特意提出这个法子。”慕瑶眉眼带笑,眼里仿佛都是对他的绵绵情意。
任君泽考虑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看到她眼中的情意,所以她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愿意做到这种程度吗?
男人对喜欢自己的美丽女人总是有一丝心软的,而且他对慕瑶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不吵不闹正和他的心意。
于是他迟疑半晌后道:“你们女子娇弱,你睡床就好。”
他也不想被母亲天天追问教训的,有慕瑶帮忙掩饰岂不正好?而且她还不问原因。
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慕瑶唇角微勾。
“那先让我给夫君梳头吧。”
任君泽不再排斥,正好再叫侍女也麻烦,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喜欢上慕瑶,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她的服务。
慕瑶拿着木梳梳过他一头长发,力道适中,整个过程没有扯断他的一根头发,反而让他舒适得昏昏欲睡,还是她突然说“好了”,任君泽才惊醒过来,然后就发现慕瑶不知何时已让下人取来他的发冠,为他束好了头发。
“这样可以吗,夫君?”慕瑶轻轻扶着他的头转向镜子。
“咳咳,还可以。”任君泽掩饰他刚刚差点睡着的尴尬,而且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女子的手艺很好。
慕瑶笑了笑,又拿来刚刚侯夫人送给她的一盒首饰,捧到男人面前:“夫君,这是婆婆刚才给我的,都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任君泽一时不明白她这是何意,还以为她是担心他的钱不够花,要把这些补贴给他换钱用,男子的尊严让他表情渐渐严肃:“我又不是女子,要这些首饰干什么?既然娘送给了你,你就都留着自己用。”
慕瑶的唇角愈发上扬:“好。”于是她便把这些又收了起来,“夫君你真好。”
这就又叫好了?任君泽忽然觉得这个小妻子是真的有些傻,而且极其容易满足,算了,虽然他不喜欢她,但她毕竟已经嫁给了他,他作为男人还是应该多照顾她一些,别让她被别人骗了。
晚上,任君泽果然进了慕瑶的屋子,还带着另一床被子来的。
陡然看见一个女子只着中衣的模样还让他别扭了好一会儿,任君泽尽量不往慕瑶那边看去,只是他不看来,慕瑶便过去。
“夫君,我帮你更衣吧,”慕瑶纤长如玉的双手轻柔地搭在了男人的双肩上,然后特意补充了一句,“不做别的。”
任君泽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任她为他脱下了外袍。
慕瑶果然说话算话,只帮他脱下外衣然后挂好,就不再做其他,准备上床睡觉了。
“夫君,晚安。”
任君泽睡在软榻上,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睡在同一间屋子本该很难睡着,可鼻间是助眠的熏香,听着慕瑶清浅的呼吸声,他还是渐渐睡了过去。
第三天需要回门,慕瑶很早便起来准备了,两人坐着马车往尚书府赶去,快要到尚书府门口时,慕瑶柔声唤道:“夫君?”
任君泽低头看她:“有什么事?”
“待会下车后,我可不可以挽着夫君?”慕瑶问道,似是怕他误会,又赶紧解释,“我只是不想让爹娘担心,只要告诉他们我和夫君过得很好就可以了,只在府里这样,等回去时就不需要了,好吗?”
慕瑶的眼神带着期望,亮晶晶的,根本让人舍不得拒绝。
而且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只是挽个手臂而已,任君泽答应了:“可以。”
“谢谢夫君!”慕瑶笑得眉眼弯弯,让任君泽也不禁被她的开心感染,心情变得不错。
两人到了尚书府下车,见女儿女婿手挽着手,一副亲密的模样,尚书夫人心底也放了心,高高兴兴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尚书府人口不少,尚书夫人除了慕瑶这个女儿,还要两个小儿子,为任君泽介绍之后,两个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热情地围着任君泽转,把姐姐都挤到了一边。
“姐夫,姐夫,你的功夫是不是特别厉害,你教教我好不好?”
“一边去,是我先来的,姐夫,先教我先教我,不用理他。”
两个小男孩一个劲地追捧着男人,希望他能教他们炫酷的功夫,小孩子的热情让任君泽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大哥哥的感觉,竟叫他十分受用。
慕瑶过来赶走两个弟弟,然后不好意思地对男人说道:“对不起夫君,他们太吵了。”
任君泽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厌烦,反倒很喜欢这种新奇的体验,从小家里就只有他和大哥两个孩子,大哥身体不好,又不能陪他玩一些激烈的活动,他那时也是希望有个兄弟能陪他一起策马练武的。
如今看到这两个小男孩,他倒是非常喜爱:“你弟弟很好。”
慕瑶很是开心,便放任了两个弟弟跟他一起玩。
“姐夫,你还会骑大马是不是?听说姐夫骑大马可帅了,我们也想学!”
任君泽不禁好奇,逗着玩似的问道:“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两个小男孩此刻异口同声:“听姐姐说的!”
都是姐姐告诉他们的!
任君泽惊讶地看向身旁的慕瑶,女子已经羞得双颊泛粉,低着头小声说道:“夫君你别听小孩子胡说。”
任君泽可不认为这是胡说,原来她早就喜欢他了吗?
回门结束,两人又返回到侯府,按照规矩,他们还要再一起去见公婆。
只是两人过去时,世子和白霜也在那里,慕瑶和任君泽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白霜。
看到心上人,任君泽刚刚的喜悦顿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她站在兄长身边,心底的苦涩又是渐渐涌起。
慕瑶看向白霜倒是十分平静,微笑地对夫妻俩打了个招呼:“大哥,大嫂。”
世子也是友善地回礼,只有白霜,看到慕瑶时心底止不住地冒出一阵歉意和心虚。
就在两人成亲的前一夜,任君泽还来找过她告诉她不想娶妻,他喜欢的人只有她。
白霜不可否认那时的自己有一瞬的心动,她不爱世子,嫁过来只是为了生存,可之后一个月小叔子频频来找她,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喜欢上一个人的。
可是那个人是她丈夫的弟弟,如今别人的丈夫。
廉耻心告诉她应该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可本能的欲/望让她对自己这个妯娌产生了嫉妒。
“大嫂?”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慕瑶又唤了一声。
白霜吓了一跳,立马回过神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弟妹好。”
侯夫人见了眉头微皱,被任君泽敏锐地捕捉到了。
离开正厅后,只剩夫妻两人时,任君泽没了早上对慕瑶的柔和,声音甚至有一点生硬:“大嫂胆子小,你平常别吓她也不许欺负她。”
慕瑶微愣了一秒,随即温柔地笑着应下: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