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冤家
徐念就读的初中离家很近，隔着一条马路，走个十来分钟左右的脚程就到了。学校旁边有早餐铺和小吃摊，有卖包子油条吊炉饼，因为有六点半的早读，徐念早饭就在这里解决。
每周刘文君给她三十块早餐钱，徐念有时候会饿着肚子省下一两天的饭钱，这一学期到了期中她攒了能有一百块钱，她想着到时候可以买一个mp3，可以拿它听听英语。她的英语老师平时说话口音很重，读英语时发音也并不标准，徐念只有在跟着老师播放课本录音音频时才能听见正宗的英语发音，长此以往她担心自己的发音和口语会毫无长进。
等到暑假的时候就去买吧。
她攒下来的钱一直是藏在书包的一个旧文具袋里，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本来她是想放在书桌的抽屉里的，不过那件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周二，徐念来到教室放下书包，班级里陆陆续续地进人，宋老师一早就坐在班级讲台前头看纪律，六点半的钟声准时响起，他锐利的目光像老鹰一样扫视着整个班级，看看有没有哪个座位上还没坐着人。
抓到有人迟到，就是罚站一个小时，还要抄写五遍课文。挨抓的基本上都是坐在后排的几个，一个月里能有个两三回。
徐念安安静静地在位置上做着英语练习册的习题，身边还有好多同学在补昨天晚上没有写完的作业。
徐念几乎没有在早读补作业的时候，她作业写得很快，而且课余时间利用得很好，这几门功课的作业加起来她两个小时就能写完，在学校零零散散地做一个小时，到家里再写一会，自己晚自习的时候就刷额外的习题。
她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所以对她晚自习缺席不来参加补课，老师们也无话可说。
早读快结束的时候，宋老师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地说：“来都把笔停一停，咱们上次征文比赛成绩出来了，很不错啊，咱班徐念是特等奖，程轩一等，还有几个二等和三等奖，总共六个人拿了名次，来，咱们鼓掌祝贺一下这些同学。”
随即班里响起一阵掌声。宋老师抬头看了看钟，将讲台上的教案夹在胳膊下，拿上自己的保温杯，嘱咐道：“到时候走廊里会贴喜报，大家都可以去看看，班长，奖状下午课间的时候到我办公室去拿。”
“行了，一会打铃了值日生别忘了把分担区好好收拾收拾。”
他说着走到前门口又站了一会，一直到铃声打响，他才转身离开，班级里依然保持着安静有序。
离正式上课还有十五分钟，上洗手间的一溜烟窜出教室，一些没吃早饭的翻出面包牛奶狼吞虎咽起来，值日生离开座位按照分工拿着扫除用具开始收拾卫生。
徐念收拾了一下桌面，把第一节课要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支笔不小心被她弄掉地上，弯腰下去伸手刚要捡起来，手背被突然扫过来的扫帚打了个猝不及防，纸屑灰尘和头发统统都掉落在她的手上，徐念皱着眉抬头看去，发现是程轩拿着扫帚站在她面前，一脸不屑地俯视着她，嘴角甚至还挂着恶意的笑容，丝毫没有诚意地说：“呀，对不起啊。”
“没事。”她冷漠地说着把笔捡了起来。
“特等奖，很牛b嘛，徐念，从哪抄的啊？”程轩压低了声音，把扫帚搁在一边，眼神肆意地在她身上游走，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一条癞皮蛇。
徐念蹭的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程轩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后腿了半步，虎视眈眈地看她想干什么。初中的男生还没开始猛长身高，程轩头顶只到她的眉心。徐念抬起那只被弄脏的手，出其不意地摸了摸程轩的头，随后拔腿就走，笑吟吟地压低声音在他耳侧丢下一句：“程轩你老找我麻烦，是不是喜欢我啊？”
程轩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朝她离开的身影大声喊道：“谁喜欢你啊！你这个土包子！”
霎时间，全班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程轩只觉得数十双眼睛盯着他，灼烧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到耳根，燎得他面颊绯红，他一把拿起扫帚瞪着班上同学：“都看什么看！”
他敷衍地把前面的地扫了扫，倒掉簸箕里的垃圾后回到了座位，脸色很差。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前桌死党林修睿拿着本语文书转过头来，看看他的脸啧啧啧地说：“你的脸色让我想起我们将要在二年级学的一句古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滚。”程轩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句。
林修睿笑得跟狗腿子似的，连忙拿语文书给炸毛的程轩扇扇风消消火，问道：“咱班活化石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生气啊？”
“没什么，别问了。”程轩烦躁地转动着手里的一支钢笔，满脑子都在回想刚才徐念伸手摸自己头的那一幕，她好像是用那只脏手摸的……他低声骂了一句草。
随后他扔了笔胡乱地拨弄着头发甩去脏东西：“我去，恶心死我了！我刚才就应该给她两拳！”
“诶，别扒头发了，都成鸡窝了，”林修睿按住了他的手，“我怎么听见你说什么你不喜欢她，什么情况呀，跟我都不能说吗，还是不是兄弟了？”
“她自恋狂，污蔑我喜欢她！老子才不喜欢她！”程轩翻了个白眼。
林修睿点了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拿起那本语文书贱兮兮地问旁边的同学：“向你请教一下，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啊？”
没等那个同学开口回答，程轩一巴掌呼在林修睿的后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他怒目相向：“你丫的嘲讽你爹是吧？跟你说我真不喜欢她！我看见她就烦，烦得要命！”
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掌的林修睿叫苦连天，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随后解释了一句：“不都是因为你老去犯贱惹她啊，大家都以为你对人家有点意思呢。”
程轩顿时哑口无言，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下定决心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冷处理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上课铃声响起，林修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了过去，内心感叹道，这人那，还是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巧不巧，二十多分钟后的数学课上老师把这两个点起来到黑板上做题，程轩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到前面，徐念从盒子里取粉笔，多拿了一根，刚想递给他，然而程轩完全无视她，从黑板槽里抠出一根站在另一块黑板前面抬起腕子写了起来。
徐念也并不在意，将多的一根放了回去，转身做起黑板上的题目。
程轩想着自己一定要比她做的快，粉笔凿得黑板声声有力。
五分钟后，程轩转身，随手将粉笔头精准地丢入饮水机旁的垃圾箱，走下讲台，突然被老师叫住：“程轩，你等等，先别回去。”
程轩挑了挑眉，叉着腰站在一旁，看了看正在写答的徐念，女孩弯下腰，头顶上展现出来的娟秀字迹工整细腻。
她画上一个句点，随后将粉笔放到讲桌上，自觉地站在程轩的身旁，隔着一臂之远。
两份答案的最终得数不一样。
齐老师瞧了瞧两块黑板，饶有兴趣地问向座位上的一众同学：“底下的做完了吗？你们算出来是哪个数啊？”
底下的同学沉默着没有人说话，笔杆子都刷刷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齐老师只得说：“再给一分钟，实在做不出来的可以抬头了。”
后排有一些躺平的立马丢下笔，纷纷把小脑袋昂起来。
一分钟过去，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抬头看黑板，点了一两个前面的同学问：“怎么样，你得几啊？”
“老师我跟徐念的一样。”
“老师我也是。”
程轩听着他们的回答，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内心很是疑惑，难道自己算错了？他连忙从第一行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自己的答案。
“程轩，知道自己哪错了吗？”齐老师走到他面前说。
一个乘号抄成了加号。
程轩咬着牙点了点头，懊恼地拿起黑板擦，把徐念刚才用过的粉笔拿起来，回到自己的答案那修改。齐老师叹了口气，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马虎，“期中最后一道题你也是这么错的吧，程轩，怎么不长记性呢？”
“你得稳稳当当的，做题不能着急，后面没有狼撵着你，明白吗？”
程轩沉着脸一言不发，飞速地改完后大步流星地回了位置。
齐老师高兴地拍了拍徐念的肩：“不错啊徐念，回座吧。”他拿起教鞭指着徐念的答案给大家讲解起来，她的步骤完整而清晰，逻辑性非常好，根本不需要修改，齐老师让大家把徐念的答案当标准答案誊下去。
下了课后，林修睿拉着程轩上厕所，程轩从洗手间出来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校服外套敞着，插着兜像街溜子一样在走廊中间迈腿走路。正好遇上打热水的徐念，程轩只觉得晦气，一个闪身像避蟑螂一样躲开她。
徐念站住脚，程轩下意识朝她瞥了一眼，没想到她对着他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坏笑着扭头就走掉了。
程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