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三章

    八月下旬，暑热还未散去，秦洛安和一众待选女官安静地等在院子里。秦光昇只能把秦洛安送到宫门口，后面的路就要秦洛安自己走了。

    等在院子里的待选女官首先要验明真身，以防出现冒名顶替的现象。院子里的女子一个个被带进去，通过的人会进入下一个院子，没通过的会被记录下来，撵出去的同时，为她做保的官员也会受到挂落。

    秦洛安身家清白，父亲又是当朝官员，很轻松就通过了第一间小院，来到第二间小院。第二间小院有四五个女医守着，这一步是为了检查待选女官们是否染疾，若身体有恙是不能入宫的。

    在郑典史花样繁多的药膳的灌溉下，秦洛安体魄强健，个子长高了不少，力气也比一般女子还大些。女医详细地记录了秦洛安的身体情况，不免赞叹了一句，“姑娘真是好体格。”秦洛安抿唇微笑，并未接话。

    由于不是给皇上选妃，待选女官们无需检验身上是否有疤痕，能留在第二间小院的人也就是本期所有的待选女官了。秦洛安默默数了一下，加上她正好八个人留到最后。

    宫中规定正七品以下的低级女官都是八人同住在一个院子，也就是后面半年的时间要和这七个姑娘一起度过了。

    院子侧门走进来一个穿着六品女官服饰的女子，秦洛安猜测她应该是宫正局的明正。

    女官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诸位虽已通过核验，却尚未成为一名正式的女官，在办差之前，还需经历半年的培训。尔等的培训由宫正局负责，我是宫正局六品明正李微，也是你们这半年培训的总负责人。培训期间，诸位都是正九品的御侍，每月有一两的俸银。半年后将进行考核，择优者晋升为八品良侍或七品奉人，淘汰的人只能遗憾出宫了。我说的可都明白了？”

    众人皆点头，李明正觉着这批新人还算安分，但究竟是真是假且待来日再看看。“这半年里，你们八人将会同住在这间院子里，身份名牌明天送到，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自行分房。”说完，李明正就坐在了院子正中间的椅子上。

    这是第一次考验。

    秦洛安没有犹豫，带着包裹就近挑了一间朝南的厢房，和她同样动作的还有一个鹅蛋脸姑娘，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衣，想来是平民出身。想房里有两个床位，秦洛安快速规整好自己的物品，起身发现鹅蛋脸女生也刚好停下，两人相视一笑。

    “这位姐姐，我是秦洛安，今年十五岁。”秦洛安率先发出友善的信号。

    “那我当得起你一声姐姐，你比我小一岁，我十六岁，”鹅蛋脸姑娘闻言一笑，脸上出现两个浅浅地梨涡，“我单名一个霞字，姓吴。”

    “吴霞，无暇，真是好名字。”秦洛安赞道，“吴霞姐，等晚上得空了再聊，我们先去李明正那里。”

    吴霞和秦洛安是最快收拾好厢房的，李明正在心里暗暗记住这两个姑娘，说不得是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一柱香的时间不长，很快便到了，所有人都在一柱香内聚齐在院子里，毕竟能进宫的都不会是蠢人。

    李明正唤小太监搬了两摞书，每个人都领到了两本：一本是《内宫守则》，还有一本是《大乾律》。

    “从明天开始，尔等寅时起床，卯时开始晨读，晨读内容就是《内宫守则》和《大乾律》，辰时用朝食，朝食后我会来给诸位培训宫中礼仪、讲解规矩，午时后诸位要轮流去内宫六局一典观察学习。”李明正顿了顿，接着说，“在培训期间，尔等的小院只会配备两个洒扫婆子和两个浣衣侍女，膳食会有膳房的人送过来。”

    正当大家都以为李明正说完了的时候，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奉劝各位，不要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进了宫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众人齐声应诺。李明正走之前让八人互相熟悉彼此，今天就没有任务了。

    院子里有个石桌，八人围绕着石桌坐下，胳膊紧紧挨着，场面好不滑稽。

    八人里穿着打扮最好的是一个石榴色襦裙配金海棠发饰的姑娘，她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我是安林玉，今年十六岁，家父国子监祭酒安琛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挨着安林玉坐的姑娘紧随其后道，“我是苏梦妍，十四岁，家父光禄寺少卿苏克谨。”

    “我和梦妍妹妹住在同一间厢房。”安林玉又补充了一句。

    苏梦妍的下首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我叫张瑜，十六岁，家父济南知府张谦。我和蒋妹妹同住一处。”

    张瑜旁边的女生适时出声，“我是蒋明澜，今年十四岁，家父……一介白身，没有官职。”说到后半句事，蒋明澜明显地停顿住。

    蒋明澜旁边是秦洛安的室友吴霞，吴霞倒是个大方的性子，“我是吴霞，十六岁，家父同样一介白身没有官职，现今家里就我的官最大了，可是正九品呢。”

    秦洛安被她逗笑了，蒋明澜看着吴霞的目光里带着感激。

    “我是吴霞姐姐的室友秦洛安，今年十五岁，家父吏部侍郎秦光昇。”秦洛安按照前面的样式说，没有变动。

    后面两位同住一间厢房的是工部员外郎张大人家的张思祺和同样平民出身的沈燕。

    众人闲话几句后，送膳的小太监就到了。宫中的菜色不及家里，倒也有荤有素，秦洛安面色如常，反观济南来的张瑜和十四岁的苏梦妍面露难色，而三个平民出身的女孩都觉得宫里的饭菜油水足，味道甚佳。

    短短的一场自我介绍，加上用膳时的观察，让秦洛安心里对未来同事们有了个底。

    回到房间，她简单洗漱之后，和吴霞定了同住的规矩，有了规矩才会减少纠纷。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秦洛安把从家里带进宫的栀子花摆在梳妆台上，阵阵清香伴着秦洛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