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成长
一打开门，一大股热气就朝我们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屋里实在太过闷热，我把风扇打开，又接了一小盆水放到冰箱里，然后拿了凳子、水跟秦雅到门外的通道处坐着聊天。
“怎么不拿手机？”
“拿了又怎样，不拿又怎样呢？有些事情，在你最希望得到答案的时候没得到，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也怨不了谁，本来就是我奢望的事情。”秦雅耸耸肩，“给秦颂发了个信息，这么多天，她肯定也煎熬着呢。她不接她的电话，她肯定急着跟我爸妈说，但我爸妈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的，哪里还会记得我？”
“那今晚过后，你打算怎么做？”
“更加努力。”
“嗯？”
“以前我是想争做父母的好女儿，想做让妹妹嫉妒的优秀姐姐，想做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而拼命学习，但是，我是谁呢，我希望我是谁呢？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我甚至连自己想去哪里上大学都不知道。走了那么多年的路，也努力了那么多年，为了让我的父母关注我而努力，为了超过我的妹妹而努力，为了赢过你们而努力，却从来没有为了我自己努力过。”
“怎么一下子想通了，我刚刚还想着你要是还伤心，我就要下去买糖果了。”
“哈哈哈哈，你糖果还挺多，跟糖果哆啦a梦似的，我伤心的时候你都能掏出糖果来。上一次在学校，你递给我的也是糖果。”
我想着林晖每个星期递给我的糖果，笑了笑。
“不是我想通了，是我之前想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忽然就不想再去做了。”
“那还是想通了嘛。好事。”我想了想，转了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
“陈天华碰到的那个鬼，是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见过你穿白裙子，你也说过在想夜黑风高的事，又事关我，所以就猜了猜。”我做了个抽烟的姿势。
“啊，楼顶给糖果那次。”秦雅笑道，“是我。我还特意偷偷地拿了我妈的一张面膜敷脸上。”
“你怎么找到他的？”
“之前有段时间实在不想学习，跟着别人乱跑了一阵，碰到过陈天华，知道那片工地就是他们赌钱的地方。”
“你怎么溜那么快。”
“拿滑板去的。本来想趁着夜黑风高去吓吓他的，但看到他醉醺醺地想要骑车的时候就没忍住，一砖头就过去了，离得还蛮远的，没想到那么准。我考试压题都没那么准过。”
“哈哈哈哈……”我哈哈大笑。
“对了，陈天华转学的事我也知道，林晖他们几个弄的。”
“嗯？”
“陈天华瞒着家里赌钱欠别人钱呢，不然林晖他们怎么能让他上升旗台道歉？不过，本来陈天华应该和邓双霜一样，受处分就行了的，但他自己偏偏不做人，念了那个道歉稿之后，不知道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逢人就说‘她的事管我屁事，我管它是不是真的，我就是觉得好玩，写出来让大家乐一乐怎么了，你们看了那帖子不也乐吗？’林晖他们几个气得不行，没找别人，直接去找了傅甜。”
“傅甜？”
“嗯。傅甜你也知道的，高一的时候骂人骂得可厉害了，不是传言把很多人骂哭了吗。”秦雅顿了顿，“其实她也没有传言那么可怕，就是嗓门大了点，脾气也容易暴躁。陈天华高一的时候被她逮着好几次，也教训了好几次，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傅甜那性格哪里忍得了，往上反映了几次，但估计没啥用，后来傅甜就没大管他了，每次对陈天华做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要是对傅甜有多一点认识，估计就知道她这个人死脑筋，她认定的事情不追究到底是不会放手的，所以在对陈天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陈天华做的事估计都一笔一笔记在了她的小本子上了。”
刚好通道处来了阵风，秦雅闭着眼睛吹了吹风，说了声“舒服”才又继续：“林晖他们找到傅甜，估计也是知道她这性格的。傅甜去跟上面反映，也没说太多，就说了句‘这种人死性不改，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你们是想用高二年级的第三换一个混混？来个极限一换一是吗？’估计领导们也知道三中这几年厉害，不愿意再失去一个那么优秀的学生，就同意了。”
“傅甜在高二就教一个普通班，这个事她也管？”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严厉、记仇，她看不惯的事，死磕也会嗑到底，不然那么多年了，职位为啥没升还降啊。”秦雅哼了声，又接着说，“端午那两天我大姨说的，她喝了点酒抱怨了一个晚上，说傅甜大概这两年都做不了年级主任了。”
我叹了口气，一时沉默，想了想又不对：“等等，等等，你大姨？”
“傅甜是我表姐。”
我呛了一下：“表姐？”
“是啊，不然我干嘛给于平发短信说我没事，顺便让他帮帮我。他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就配合了我几天。就是我让他秦颂都不能说，不然我就彻底的离家出走，被他骂得老惨了。”
“秦颂也会报警的。”
“我爸妈不会让她报的。”秦雅说完往屋里看了看：“我想说，你这屋子那么热，就不能浇点水在地板上吗？”
“那你可能会知道饺子被蒸时的感受。”
“现在的煎饺子似的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看房间里放了卷子，你不会在屋子里写作业吧。”
“是啊。”我看秦雅惊奇地看过来，便开玩笑道，“一边做一边流汗，卷子上的墨都给晕染开了，可谓字字血泪。”
“你成绩排那么前也是有道理的。”
“哈哈哈，开玩笑的了，地板上开着风扇其实没那么热的，我也没那么怕热。你怕热吗？”
“怕，我其他季节周末还会出去走走，夏天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热一点就受不了。”
“那待会儿你晚一点洗澡，晚一点洗睡觉会舒服一点。”
我和秦雅等房间的热气过去了一些，才进房间。睡觉前，我把放冰箱里结成冰块的小盆拿出来放在风扇前，就这样和秦雅睡了过去。
暑假到来之后，我还是老样子，白天给酒店洗盘子，教经理的女儿，晚上再花时间将高三的内容学一遍，再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我也适当地减少了酒店的事情，有时候酒店太忙会帮一下忙，更多的时候还是将时间花在了看书上。遇到一时不懂的问题，我就攒在一块，不忙的时候，就花多点时间去解决，要是实在解不出来，便只能在林晖空闲的时候，再问问他。
高三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拉开了帷幕。
我踏进教室时，恍然觉得一切都变了，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一年前，我进入这个班级时，还带着期期艾艾的心理，对周遭的一切紧张又憧憬；而现在，我看向教室，秦雅一如既往，在座位上低着头演算着练习题；叶华正一脸不耐烦地给笑嘻嘻的李林一讲着题，喻婕回头时看见我，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
“来了？”
我转头，对谢朗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余光往后看了看。
“老于半道劫走了我们晖，大概还是让他做班长。”谢朗笑道。
我笑着跟谢朗进了教室。
叶华见我来了，将试卷往李林一面前一推道：“青儿来了，你自己做。”
李林一喊了我一声，又将卷子推回去道：“哪有人教一半不教了的，你不说清楚，我今天就废了，肯定一天都在想这个。”
“你不是今天就废了，你是一直都这样。如果我没记错，这道题我跟你讲了至少三遍，现在换个时态、主语你居然就不懂了！”
“哪有讲三遍，我怎么没印象？而且这道题一看就是新题啊。”
“新你个大头鬼！你现在给我把这道题背下来，我再找找之前教过你的题，等我找出来，我今天就让你彻底废了。”叶华一掰手指，气冲冲地转回去翻卷子。
李林一憋着笑看叶华转过头去，一转脸，大概是见我正用看透世事的眼光看着他，忙清了清嗓子：“青儿妹妹，青儿妹妹，知道你这次考了几名吗？”
我笑了笑：“知道，刚刚上来碰到了林老师。”
“叶程远这次就比你少了一分，我看他得吐两升血，他这个人最看重分数和排名了。”
“也恭喜你啊，进步了十名。”
“哇！”李林一惊奇道，“青儿妹妹你居然还知道我的成绩？啊，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叶华将找到的卷子拍在李林一桌上，冷笑道：“青儿不仅知道你的排名，还知道我的排名、谢朗的排名、秦雅的排名，不过你也抓紧时间赶紧提高一点英语，别让青儿找你的排名白耗那么多时间。”
“我这不突飞猛进中吗？”李林一低头看了看卷子，点着其中一道题问道：“这道？”
“嗯，这张卷子是这道，这张是这道，你好好看看……”
李林一的成绩确实如他所说，突飞猛进中，差不多每次考试都能在排名上发现他能前进十名。老于有一回早上进教室，看着正翘着二郎腿吃早餐的李林一，将排名表递给他笑道：“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呢，高一也是这么过来的，惯会后程发力。”
石磊也问李林一是不是报了几个补习班，让他介绍介绍，李林一还笑话他，说：“你不懂，有些东西补习班是教不了的。”当时叶华还笑李林一装深沉。
学习随着时间的推进，日渐紧张，高二时还会偶尔抱怨考试频繁的我们，现在，已经将频繁的考试看作一日三餐那样自然而然了。
老于一边对班里学生的拼搏老怀安慰，一边又忧心忡忡地怕我们这个熬法熬不到高考，在喝了几瓶子菊花茶之后，先提议和二班来一场球赛缓缓大家的心情，但被二班班主任拒绝了，当时李林一听了这件事，还特地说了一嘴：“第一第二现在都在我们班，我看二班班主任心态崩了。戴玉妍现在回家也是疯狂地做题，真怕他们被逼出毛病来。”
而被拒的老于还没想好要怎么放松心情，就被七班班主任找上了，说他们想和我们班打一场球，不过被老于拒了，谢朗一针见血地分析：“七班打球，是比赛第一，比赛第二，比赛第三。”
后来，老于把几个班干拉过去开了个小会，拍板决定了每周一下午的班会课开半节课，剩下的半节给我们打球放松。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宣布这个决定的林晖笑着补充：“这半节课，书和笔记都不能带下去。”
在这紧张又偶尔放松的学习期间，大家除学习之外，对外界的事都鲜少关心，不过在三天国庆假后的第一天，班里的寂静难得地被打破了一下。因为今年的三中文科状元秦颂忽然到班里找了秦雅。
“天气开始转凉了，吃这个牙齿有点冷。”叶华吃着手里的冰淇淋，边吃边呼了口气。
“嗯，是有点儿。”我趴在栏杆上附和。
“没感觉。”秦雅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大口，“这个都要融了，哪里还冷？”
我和叶华同时看向她，见她毫不犹豫地咬下去，不由得抖了抖，叶华担心道：“秦雅，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颂今天来纯粹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一中是什么样子的，她当年中考成绩可以来一中，不过最后选择了三中。没想到啊，我也有让天才羡慕的时候，一中果然没考错。”秦雅笑道。
“那当然没考错啦，我当年考上一中，我妈还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尽情玩呢。我当时还以为我妈疯了，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放平了心态，再想想这些年，可怜的又何止我一个？秦颂，她现在读的专业都不是自己想学的呢。”
“她不是状元吗？”
“是啊，但是专业是我妈选的。”
“你妹妹怎么不争取一下？”
秦雅将手中的冰淇淋吃完，笑了一下：“秦颂喜欢画画，高中的时候想读艺术，所以选择去了三中，三中的艺考班比一中的好。你知道我妈知道秦颂的想法之后是怎么做的吗？她没说什么，甚至我妹妹跟她说了这件事之后她都非常淡定。我当时还想着我妈同意了这件事，那以后分给我的关注就会多一点了，直到几天之后，我妈晕倒，我才知道我妈不是不反对我妹读艺术班，她是抗议呢，以绝食的方式。”
“我一直觉得我妈有点可怕，你这么一说，你妈比我妈还要可怕。”
“真是失败呢，作为父母。”秦雅叹口气。
“大人总是爱以自己的方式将我们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我妈也是，和我爸离婚之后，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仿佛我有出息了，她的人生就算离了婚也是成功的。有时候心情很差，不想像钟表一样过生活，但一想到我妈，又觉得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换她不那么可怜也是好的。”叶华叹了口气，“李林一说得也蛮对的，有时候大人比我们还要可怜呢。”
我和秦雅转头惊讶地看向她，叶华看了看我们两个，轻咳了两声：“李林一这个人正经起来还是可以的嘛。”
“哦~~”我和秦雅揶揄。
“你们两个真是，”叶华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信这种东西了，我最近常常想，人的这种感情是不是都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