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在意
沈青虽然不做学习委员，但是班里的同学还是喜欢找她问问题。
“……原来是这样。还有这题，你也稍微点拨一下。”李林一说完抬头，见叶华直直地盯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我今天又没抖你的椅子。”
“方晓你认识吗？”
“认识啊，怎么了？”
“你们不愧是朋友，当初方晓坐我们后面，跟你一模一样，逮着青儿有空，就使劲儿地问。”
“你嫉妒啊？”
“我嫉妒？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凭你那点儿分？”
“那点儿分？你排多少名啊，信不信下次考试我就超过你？”
“好啊，分班考我年级排41。上一次考试我排35，你多少名？你超过我，我就让你在我椅子上抖一天。”
“考得不错。”李林一轻咳了两声，转头喊道，“老谢，老谢，你英语卷子做好了没有？给我看看。”
“切~就这样还想超过我？你看着吧，过两天的考试，你的英语分数还得往下掉。”
我打了个呵欠，靠在椅子上看他们，也看沈青。
李林一和叶华说话的时候，沈青一直在低着头琢磨着题。我发现她真的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李林一和叶华就在她耳边吵，她也丝毫不受影响，仍然专注着手里的题。
等李林一抄了谢朗的几道英文题答案后，沈青终于将题解了出来，随即有点高兴地跟李林一和叶华说起了解题的思路。
我正想凑过去听一听，沈青忽然停了笔，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接着李林一和叶华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
“这道题请你帮忙看看，我好像也没能做出来。”沈青将卷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看看。”李林一往旁边一挪，我就顺势坐在了他位置上将卷子拿起来。看完题目后，我抬头问沈青，“你的解题方法呢，我看看。”
“这儿。”她将本子拿出来。
我将过程看了一遍，拿起笔点了其中一处。
“你做的时候是觉得摆球运动到最高点时，临界速度为。但我们来看一下这个公式的得来：因没有支撑，物体做竖直平面内的圆周运动时，在最高点受到的重力和弹力的方向都是竖直向下的。在最高点，当弹力为零时，物体的向心力最小，仅由重力提供，由牛顿运动定力知mg=m，据此可得临界速度为。你再看看，这个例子已经不满足“物体的向心力最小，仅由重力提供”这一前提条件了。这时，我们要根据力和运动的关系，在最高点利用牛顿第二定律建立动力学方程并求解。”
我把正确的解法写下来递过去给她。
“原来是这样。”沈青皱着眉看题。
我看着她紧皱着的眉头和抿紧的唇，安慰道：“做的过程更小心一点就不会错了。”
沈青嗯了声，说了声谢谢。
李林一敲了敲桌子：“老于来了。”我看沈青懂了，也不再说什么，回座位上坐好。
老于还是老样子，总是提前几分钟到教室门口，拿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静悄悄地站门口看班里人在做什么，不注意都不知道门口还站了个人。
分了班之后，有一次二班的人跟我们说，老于在上课前五分钟从二班后门进去说了句“你们今天怎么那么安静？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快走到讲台时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教室，于是淡定地拍拍他手边的同学：“要注意劳逸结合啊。”说完拿着他那个保温杯晃出了二班教室的前门，隔着楼梯那么远，他们二班的人都能听到老于进一班时喊的那一声：“崽子们，要上课了，你们闹得是要拆教室啊。”二班的人跟我们说的时候，笑得前俯后仰，直言老于比以前更逗了。
老于进来也没说什么，就提醒了一下过两天要考试。
“老师啊，怎么那么多考试啊，就上了大半个月的课，都考两次了。”
“就是啊，我们学的东西都没多少，考两次不是浪费时间吗？”
“嗯，没错，所以为了区分这两次的考试，这次的试卷难度会大一些。”
“不是吧！”
“开学那次摸底考是为了增强你们分班后的自信，出的题都是最简单的题，这次考的题才是你们以后要面对的难度。”老于笑眯眯地看着班里的人嚎了一阵子，才敲了敲讲台让大家安静下来，指了指隔壁的教学楼，
“你们看那边教学楼的人，每天都小考，周周都大考，容易的、难的都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刷过来，知道为什么吗，把练习当成考试，那考试就是练习，一遍一遍地练，上战场才不会被打死。当然，你们现在还不用像他们那样，天天埋在卷子堆里，但我希望这个月的这两次考试的试卷你们都保留着，等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时候，在刷完了所有的卷子之后，你们再把现在这两份试卷拿出来看看，从起点到终点，你努力了多少。”
班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嘘了一声。
“看书吧，小崽子们。”老于笑道，然后拿着他的保温杯又慢悠悠地踱出了教室。
班里虽然嘘了老于，但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了学习。
周四早上，李林一教室都没来，直接去了分配的考场。我进教室时，谢朗还坐在位置上看书。
“怎么还没走？”
“嗯，就走。”谢朗应了一声，往门口看了一眼。
“怎么了？要等人吗？”
“没有，一块走吧。”
我和谢朗还没走出教室，就看到沈青低着头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谢朗开口问道：“沈青，你没事吧？”
沈青头也没抬，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快去吧，要迟到了。”说着越过我们，到课桌上拿文具。
我见她急匆匆地拿完东西就要往外走，伸手拉了一下她，将手里没喝的牛奶递过去：“不着急，还有时间。你吃早餐没有？脸色不是很好。”
她没接，低头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低哑：“吃过了，谢谢。你们考试加油，我先走了。”说完绕过我们走出了教室。
因为考场不同，两天的考试里我没再见到沈青。最后一门英语我提前交卷子回了教室，因为卷子交得早，班里还没什么人。我做了会儿卷子，教室里才陆陆续续地回了同学。
谢朗打电话过来，让我下去打球，我应了声，挂了电话往教室外看了看，坐着没动。
直到一张卷子快写完了，才看到叶华回教室。
“班长，还没走？”
“嗯，做完这套卷子。”
叶华一抱拳：“刚考完试就做卷子，佩服！”
我没答，转了转笔，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沈青呢？没跟你一块儿？我卷子上有个问题想问问她。”
“青儿发烧了，刚去医务室挂完水。”
“发烧？现在呢，烧退没有？”
“退了，老师说注意注意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抿抿唇，又问：“你有她电话吗？”
“没有，青儿都没用过手机。班长，我要先走了，有点急事。”叶华边说边接起电话，朝我挥挥手，往外走了。
我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刚接起来，就被李林一吼道：“晖儿，考完试你还在教室里干嘛呢！半天都没见你人。”我刚想说我不去了，就又听他喊道，“快下来，青儿妹妹都来了。”
我挂了电话，起身往操场走。
远远地就看到她坐在球场边的石阶上，托着腮安静地看场中打球的人。夕阳余晖将半边天都染红了，同时也将她笼在一片金芒之中，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静谧美好，但与场下热火朝天的篮球赛比，她显得有些孤独。
孤独。我忽然意识到，先前沈青给我的那种矛盾感——耐心解答别人题目时的热闹与除此之外一个人的安静，其实是孤独。
我坐到她身旁，问她：“烧退了没有？头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沈青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看我坐着没动，又指了指场中，“不打球吗？”
我摇摇头。
她没再说什么，又将目光放到了球场上。我也不再说话，陪着她静静地看场上热闹的你争我夺。过了一会儿，沈青忽然看向我，问道：“你看过‘活了一百万次的猫’这个故事吗？”
“没有。你给我说说？”
“好啊。”她看着场下，慢慢地给我讲起了那只猫的故事，“有一只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它死过一百万次，又活了一百万次，在这活着的一百万次里，它属于任何人，但它又不属于任何人，因为无论是国王、渔夫，还是马戏团、老婆婆，抑或是小女孩……这些拥有它的人它都不喜欢。这一百万个拥有过它的人在这只猫死的时候，为它哭泣，但是，这只猫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一次都没有。终于，在活第一百万零一次的时候，它成了一只野猫。这一次它不属于任何人。有一天，成了野猫的猫遇到了一只白猫，猫慢慢地被白猫吸引，最后和白猫生活在了一起。它们生了很多小猫，后来又看着小猫长大离开。时间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有一天，白猫在猫的怀里死了。猫就抱着白猫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不动了为止。后来，猫也死了，和白猫一起，而且它没再活过来。”
说到这儿，沈青笑着看向我：“说完了。”
我静静地与她对视，但是沈青很快就挪开眼睛看向场下准备结束的球赛，我跟着她看向场下，看李林一和谢朗走过来，然后我听到沈青说道：“我很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这只猫活了一百万次，也羡慕它没再活过来。”
我有些疑惑。
她转过头来朝我笑了笑，随即看向走过来的李林一和谢朗，没再解释。
“青儿妹妹，我打得怎么样？”李林一一抹汗湿的头发，想耍个帅。
谢朗将球砸向他，接过水对沈青道：“别理他，得寸进尺。”
沈青笑道：“没事，你们都有得寸进尺的资本。”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青儿妹妹。你们都跟我青儿妹妹学着点儿，别老损我。”李林一得意道，“青儿妹妹，现在不忙了吧，一块去吃饭吧。”
“忙呢，我可是个大忙人。”沈青笑道，“你们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晚上见。”沈青跟我们挥了挥手，转身往教学楼走了。
那只属于任何人但又不属于任何人的猫是现在的沈青吗？融入了集体，但始终跟班里的人保持着距离。
那开学那天在花丛旁边的沈青，是否是她所羡慕的那只活了最后一次的猫？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对沈青，除了喜欢，其实也掺杂着许多的好奇，想更多地去认识这个人、了解这个人。
“吃饭去吧，”李林一拍拍谢朗，“你看什么呢？快饿死了。”
卷子是周一的时候发下来的。成绩出来之后，沈青开始拼命地学习。无论什么时候看她，她都在埋头做题看书，连平时课间看闲书的时间也没有了。只有偶尔有人问她问题，或者叶华跟她说话时，她才会停一停手中的笔。
李林一也被她这拼命学习的劲头吓了一跳，不敢再找沈青问问题，见她脸色不好，早上会从我桌子里拿盒牛奶递给她，但沈青都摆手拒绝了。
“青儿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这次考试排第十四，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听说考试那两天她状态不大好，英语考完了直接被叶华扶着去了医务室。怎么现在像不要命似的看书？她不会认识叶程远了吧，这劲头跟叶程远一模一样。”李林一边说边伸手摸向谢朗的桌洞。
谢朗一把抓住李林一伸过来的手。李林一嘻嘻笑道：“你这几天都买两份早餐，这一份不是给我的？你看，都要就冷了。”
谢朗看了眼李林一手里的早餐，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不买早餐，上次乱拿早餐还出了事。”
“我这次又没睡觉，而且不是问了你嘛。”
“拿走吧，拿走吧。”谢朗说完拿着水杯出去了。
李林一嘀咕：“老谢上节课不是刚打了水？怎么又打。”
我看向沈青，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算什么，但直到上课都没动笔。
我想起了她上物理课时的情形。
晚自习结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大半个月没见人影的裴女士在看电视。“你今天怎么那么闲。”我看了眼电视上播的家庭剧。
“项目做完了，抠几天出来休息。”
我坐过去，跟她一块看了起来。
“奶奶有点不舒服，明天放学你直接去奶奶家。”
“哪里不舒服？”
“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我今天要带她去医院，她又不肯，说没什么事，明天我让你爸再过去劝劝。”
我点点头，往屋里看了看：“姐怎么不在？”
“被你大伯抓回去了。”裴女士看了眼放桌上的糖果，“明天让陈姨把这些糖果带回去，她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些，一块带回去，放久要过期了。”
“姐老买糖果干什么，又不吃。”
“说心情不好，想吃甜食，买回来之后，又说怕胖，又不吃了。”
“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