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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情起,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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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坊的秦奋和老乞丐被眼前的阵仗给彻底震住了。

    酒坊前偌大的空场地搭了一个高高的圆台,两侧旌旗飘扬,硕大的“秦家酒坊”四字招牌醒目异常。高台四周一圈排列整齐的长桌,桌上美酒佳肴具备,更是不乏一些之前由老乞丐亲自酿制的美酒。

    更为让人拍手叫好的是,一身白衣宛若天仙的师清鸢此时正坐在高台之上,手抚瑶琴琴声天籁。

    若是叫人知道这女子便是前些日子春香苑被人拐走的那位头牌,估计不少人得要骚动起来。

    原本人迹罕至的西郊,此时却是人声鼎沸。

    秦奋这才想起,今天是品酒大会的日子!

    冯边图和宋大牛两人忙的焦头烂额,见到秦奋和老乞丐也只是遥遥招手打了个招呼,根本就无暇过来。

    秦奋看着眼前不知一次在脑海中出现的场景,侧脸看了眼同样嘴巴长得老大的老乞丐,唯有感叹!“好一幅太平盛世啊!”

    “好一个酒池肉林啊!”

    “幸好回来了!”

    看了眼秦奋,紧紧的盯着那些说笑喝酒的来客,老乞丐撇着嘴欲哭无泪,却还是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冯边图和宋大牛这两个小子阔绰啊!老爷平时闻都舍不得闻的好酒啊!就被他们给阔绰个底朝天了!”

    “说明大家爱喝你酿的酒,这是价值的体现!”

    老乞丐哭丧着脸瞪了眼秦奋,道:“都他娘的这把年纪了,要那价值有何用?还不如抱着我那酒坛子喝到死呢!”

    或许是品酒大会所谓的邀天下人共饮的原则,虽然此时时日尚早,但是酒坊已经被形形色----色的好酒之人或是凑热闹的人给填堵了。

    不过秦奋一番张望,却是没有发现熟悉的人影,他自顾自的笑了笑,或许,像东方年或是李明玉之辈,贵为四大公子,无论何时这份儿是不能跌了,心里想的应该是压轴出场吧。

    要说这女人在男人堆里总是扎眼,更何况是谈徵羽这样的绝色丫头!秦奋悄摸的走到正在胡吃海塞不亦乐乎的谈徵羽身后,猛然出声,吓得小妮子浑身一颤!

    “哎呦!你到哪儿去了?”

    翻着白眼的谈徵羽转过身正想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扰她享用美食呢,见到是秦奋,骤然嘿嘿笑了,一双眸子弯的就像是众星拥捧的月牙一般,而踹得鼓鼓囊囊的嘴巴还不忘轻缓的唠叨了一句。

    看着模样可爱的谈徵羽,秦奋发现一时半会不见这丫头,心里还真有点惦记,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谁布置的?”

    “我呀!”谈徵羽随手拿起手边的酒杯小嘬了一口带下了嘴里的食物,抬头间却见秦奋正轻笑着望着自己,不禁嬉笑着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道:“当然了,这么大的工程我一个人是做不完的!冯边图和宋大牛也帮了不少的忙,不过,只要还是我!”

    “就没有她的事?”

    谈徵羽顺着秦奋的视线看了看任在自顾抚琴的师清鸢,撇嘴笑了笑,道:“她呀!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顶多也就是能负责个美吧!”

    “她有你美吗?”

    “啊!被你看出来啦?”

    徵羽顿时双手捂着俏脸一阵娇羞,悄悄的露开指缝看了眼秦奋,却见秦奋并没有多余的赞言,只好放下时噘着嘴说道:“我虽然美,但是我不是不会弹琴吗!”

    秦奋看着谈徵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你说这些啊!恩!确实花了不少!”谈徵羽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一阵得意之色,道:“这可都是我的主意!冯边图之前还不同意,舍不得花钱,说是随便搭个小台子就行了!可是我一想不行啊!秦奋哥哥你这个一个好面子的人,这么隆重的盛世,一定不能寒酸了!所以,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冯边图将所有钱都拿了出来,我也就把所有钱都用了!”

    “所有钱?”秦奋看着还不知所以的谈徵羽,道:“所有钱是多少?”

    “嗯”听到秦奋的问话,谈徵羽顿时一本正经的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还一会儿才看着秦奋笑着说道:“也不多,就七八百两。”

    “七八百两?!”

    被秦奋骤然大了许多的声音吓了一跳,谈徵羽看着皱眉拧脸的秦奋,以为秦奋嫌花的钱少了,因此此时她也是略显遗憾的说道:“我也觉得这点银子配不上秦奋哥哥你的身份!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起码得要一千两!可是没办法,没银子了,我也只好有多少花多少了。秦奋哥哥,你是不知道,其实还有好多有趣的想法没有展现出来呢!都怪你,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却玩起了失踪!你要是在家,那展现出来的场景一定比现在壮观多了!”

    秦奋黑着脸盯着谈徵羽,这会儿他心里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越来越觉得,董碧螺那老娘们将谈徵羽送来他这儿,就是存心想让他英年早逝!

    搁21世纪,这他娘的就是典型的公报私仇啊!

    “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臭丫头!我要是在家,你连这个都展现不出来!”

    “哦?”谈徵羽微微弯着身子抬着脑袋看了眼低着头只见嘴动却不听声的秦奋,微微蹙着眉头说道:“秦奋哥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夸你漂亮!”

    秦奋面无表情。

    “真的吗?”

    谈徵羽欢欣雀跃。

    ————

    长灯街上,一辆四马齐驱的马车缓缓往西而行。

    男人的着装与马车的规格及其相符,轻轻抬手捻着胡须,却是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马车车夫的神情很骄傲,高昂着脑袋,似乎像是在对本是行色匆匆而此时却皆是投来目光的行人们诉说他的不同寻常。

    确实,在大唐天下,出行者能够使用四马马车,这不仅仅是有钱就可以做到的。

    也确实,如果那些注目的眼睛的主人知道这辆马车中的男人的身份,估计着实会羡慕车夫的不同寻常。

    男人的样貌说不上是英俊,毕竟临近甲子之年,皮囊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执念。他似是有心又像是无心般的看了眼放在身边的那张请帖。

    以男人此时的身份,别说是这种寻常酒坊,便是朝中那几个可位列文官武将前列的老家伙相请他,他也未必会赏这个脸。

    只是,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当年那个秦家酒坊的夫妻二人不是都被那不争气的儿子给气死了吗?为何现在又会冒出一家秦家酒坊,而且还招摇过市的打着当年老秦家的招牌?

    男人想不明白,便叹了口气索性不想。时至今日,活成他这个模样,很多事都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种非不可的执着了。

    轻轻拿起请帖,男人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像是笑,又像是人老气衰的叹息。

    人之所以说是人而非动物,或许是因为人总是动情。年少动的是感情,比翼双飞朝朝暮暮的爱情,年老动的也是感情,不过是往日不再旧事难回的温情。

    男人骤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了那一杯酒,算是自降身份的来参加这种不分贵贱三六九等的品酒大会,有些冲动,也有些动情。

    冲动是觉得他这个年纪,恩怨其实不必分的那么明了了,一辈子都只是匆匆而过,何况他这个已经一脚进棺材的状态?

    动情是觉得他到了这个地位,或许钱财,或许权势,有太多太多也是更好更直接的方法去回报往日的那些滴水之恩。

    其实,男人早已经忘了当年那杯酒的味道了,只是他却怎么都过不了心中的那个坎。

    如果当年没有那杯酒,他是否还能道出那老天师的锦囊之言?如果道不出那老天师的锦囊之言,当日他是否依旧郁郁不得志,而今时今日或许已经归为尘土?

    没有那杯酒,他是否还能够成为天下大学士?是否还能够有此时此刻以四马过街的引人注目?

    应该是没有吧。

    男人喃喃自语。

    情这东西,果然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一旦情起,要么是除根杂念,要么是一往情深,哪那么容易再有终点。

    不知道多少年前了,他除根杂念摒弃了一回爱情,临了最后,还是没有跨过这一往情深的温情。

    ————

    静音观,后山,茅屋。

    以前的李锦瑟可以说是非常的厌恶有人来打扰她的清净,可是此时此刻,纵然她是天下第一才女,也难以逃过琉璃走后骤然带来的那种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有琉璃在身边的不习惯。

    这种不习惯,她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或许是十年?又或者是八年。

    她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她离开静音观的场景,她也不止一次的去想下山之后与琉璃去往何处。

    可是,眼下正应证了计划不如变化的真理。

    她就这么独自一人的收拾着十年不曾替换的简单行李,就这么独自一人的离开,琉璃也在计划之外的不用她去为她谋划未来的去处。

    说不上不舍,也谈不上是留恋,于李锦瑟这样的女人来说,十年仅仅是一段光阴,意义简单的不能在简单,而静音观,也仅仅是那段光阴的遗留之地,意义也没有如何的不同。

    她曾想过遇上很多人,只是秦奋除外,她也曾想过或许会有提前下山的一天,只是秦奋也除外。

    十年间,她执着过,就像是不入长安的执着,她暴戾过,就像是誓杀赫连圣图的暴戾,她也仁慈过,就像是为了琉璃的安生,为了柳如风赫连圣图的佛道之争的仁慈。

    十年光景,静音观的风和日丽浩淼星空她看在眼里,长安的太平盛世风起云涌她看在心里。

    她或许能够想象得到,她的下山入长安,会带来如何的几家欢喜几家愁,相较于此,她更能够清楚的看到,明日的长安,明日的天下,是如何的血染风采!

    篱笆外的李锦瑟伫立着,迎着扑面而来的风,一如既往的熟悉。

    “你们也不必在这里了。”

    一字长蛇,悄无声息!

    “沉寂了十年的剑,总不能让它一辈子如此平庸。”李锦瑟自顾自的抚摸着怀中的瑶琴,那根断弦,依旧断着:“是剑,就该杀人,就得见血!”

    八道黑影不曾有声息,不曾有质疑,一如现身时那般的迅速消失于无形,李锦瑟的面孔祥和平淡,嘴角挂起了浅浅笑意。

    十年静音观,今日之后,竹海涛涛依旧,只是再无琴声高和。

    十年长安十年天下,今日之后,终不需再遥望西方,轻叹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

    “我与你静音观,终到缘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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