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贺流风的办事效率很高，早在赵归明让他离开嘉育市的时候，便向他的下属们传达了撤退的讯号。
避难所中的丧尸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也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留下的是许许多多被破坏的丧尸，和已经被啃咬得七七八八的人类尸体。
他们的皮肉大部分都被吃掉了，还剩下的是仅有的残缺不堪的骸骨。
许多变异丧尸享用人类的方式是连咬带啃，锋利的牙齿咀嚼厚重的钢铁和墙体也不在话下。
因此许多尸体就连剩下来的骨架都是不完整的，三具尸体恐怕只能拼出一具完整的骸骨。
丧尸们通常不会将可能变成同类的人类给直接囫囵吞下，它们敏锐的鼻子似乎能够巧妙地对攻击的对象进行分辨——
若不是这样，恐怕街边会出现海量的、用胯骨和腰骶部行走的残疾丧尸。
柳停云不知道丧尸这个行为习惯对人类来说是否是一件好事，但是好歹在尸潮退去的时候，他们知道那些被啃得破烂不堪的同类尸体不会发生尸变，不用在搬运尸体的时候猝不及防遭遇诈尸的背刺。
在避难所内发生大规模战斗的方便之处在于，幸存者可以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亲人的骸骨，剩下的不便之处在于，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骨大家也需要进行收敛。
避难所的医护人员指出，哪怕不会发生尸变，长久暴露在外的尸身上面也会有许多细菌繁衍，如果不妥善安置，搞不好避难所会成为传染病和瘟疫的发源点。
才击退完丧尸们的战士们只好又强打精神留在原地收拾战场，建筑物经过此次作战早已经破烂不堪，恐怕已经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功能。
但是好在修补之前，大家搬运东西的时候不用再一次绕过墙体在门口处通行，倒是节省了些许的力气，为行动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老马乐呵呵说这件事的时候，获得了一众同僚们的白眼。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做苦中作乐。”
他在同事那边自讨没趣，只好跑过来和柳停云他们搭话：“末世之中，苦中作乐的本事还是很需要的，许多人的生活那不是走向绝路，而是自己坚持不下去，‘嘎嘣’一下神经断掉，然后人精神崩溃，直接给整没了的。”
柳停云很想应和老马，说他讲得十分有道理，可是长久作战涌上来的疲惫让他确实没什么力气说话。
就连向来处事周到的蔺元思也没了和人寒暄的动力，只是疲惫地挤出个微笑然后转过头去。
搬运尸体是一项体力活，灾后重建更是一项苦工。
整个避难所四肢健全的人都被动员起来，对避难所的外围草草进行了修整，好歹能够抵御夜中在街头游荡的普通丧尸的入侵。
最后还是拿着榔头钉钉子的蔺梦怡眼尖，瞧见避难所外有一道远远走过来的人影，等走近了一看，恰好是他们念叨了小半天的赵归明。
“赵学长！赵学长！”
蔺梦怡顿时来了精神：“你去哪里了？哥哥说你引走了丧尸王，大家差点以为你死了！”
小姑娘的话还比较委婉，按照蔺元思和柳停云之前交流的话，他们近乎于已经默认赵归明已经死了，要不是青年回来得早，他们商量着等到第二天的凌晨，还会出门去搜寻一下赵归明的尸体。
尽管杭季在先前声明过他瞧见青年逼退了丧尸王，但是以人类之躯战胜那么恐怖的丧尸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就连目睹过这一切的杭季本人都不会如此单纯地相信。
反倒是蔺梦怡的状态非常乐观，她甚至还对自己的哥哥说，赵归明可能和丧尸王周旋了一会，给它下了一个绊子就逃跑了，现在没准已经在哪里藏了起来。
总而言之，以前警报响过之后要到第二天的天明才会安全，而现在天还没黑尸潮就退去，便说明绝对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发生。
“我们还说明天出去找你呢！”
小姑娘拿着榔头围着赵归明转了一圈，如果不是脸上洋溢的喜悦，那副模样活像有谁招惹了她，正准备用东西敲破那人的脑袋。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蔺梦怡关切地问道，“你饿不饿，赵学长？一会儿我们就开饭了，再稍等一下。”
老马在旁边嗤笑了一声：“小姑娘，他有什么好辛苦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我看他是临阵脱逃，不知道当时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
这话直接引起了蔺梦怡的怒视，她想说赵归明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赵归明本人却不怒也不恼，只是温和地轻轻点头，说：“就当是你以为的那样吧。”
这又是柳停云所不能理解的一点，赵归明从不生气，总是对周围的事物体现出极大的包容的态度，仿佛永远意识不到愤怒是为何物。
和一个不会生气，亦没有其他感情的人相处，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他总觉得赵归明不真实，像是混在人群中别的什么生物，细枝末节中透露出的非人感，总会让人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但是周围的人都对赵归明的异样一无所觉，仿佛青年的友善被蒙蔽了双眼，赵归明的行事和说话显然不同于人类，但是他们却单方面地将它解读成青年特有的散漫不羁的风格。
柳停云和见到故人完好无损，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同伴们不同，他不觉得赵归明会在某个地方藏起来。
倒不如说如果青年在某个地方单纯地待机还好，他的每次消失总是会让柳停云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重重叠叠的迷雾阴影，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他们一行人身上。
——这其中绝对有阴谋。
虽然不赞成老马的观点，可是他仍然不由得以一种怀疑的态度看待赵归明。
因为就如同老马所说，青年的衣衫太过整洁，哪怕仅仅是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受到周围人的推攘和炮火扬起的沙尘，也不至于这么一尘不染。
这让柳停云想起赵归明来访的那一个雨夜，褪去雨衣后青年浑身上下也是如此清爽。这个人似乎不受外界环境所干扰，相处的这么多日以来，他从未见过赵归明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