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晚上十一点整。
天空漆黑一片，唯有霓虹灯充当星星，点缀着整个夜晚。
地下研究基地。
刚刚醒来的研究员们端着自己新研究出来的强力清醒剂充当咖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嘴里猛灌一大口，被刺激地一激灵，猛然甩了甩头，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
然而这种抖擞坚持不过三秒钟，挂着一副快要猝死模样的脸上重新显现出了萎靡不振的神情，整个人如同撒了气变得干瘪不堪的气球。
睡意深重的研究员们双双就坐，打了个睡眼朦胧的招呼。
“早上好。”一位研究员顶着外面浓重的夜色有气无力地说道。
“早上——”喝了一口强效“咖啡”的研究员被几乎要冲破脑壳的凉惊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
于是这一句话分成了两半。
坐在他对面的研究员耸拉着眼皮撇了一眼，屁股在软垫上动也没挪动一分，或许已习以为常，不，不是或许，是肯定。
“你这个不行啊，才喝了两口。”习以为常·且秃头的研究员仿佛不屑地似的摇了摇头，“我刚刚一杯下肚一点感觉也没有，嘿，于是我又倒了一杯。”
“哦？你晚上熬到了几点？”
晚上指的是本应该通宵之后作为休息的白天。
“也就马马虎虎一点儿都没睡吧。”秃头研究员轻描淡写地说道。
坐在对面的研究员听到这话露出了敬佩的眼神，然而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出声。
“恭喜，恭喜，距离你通往极乐世界的路途又进了一步。”
“哪里哪里，我的进步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大家一起早登极乐……”秃头研究员不假思索地回应，好像这样的话语早已在脑中口中练习过上百遍。
两人之间默契且快速地进行了一场大人专属的友好且快乐的交流。
两人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沉默。
只有隔着走廊的痛苦哀嚎声格外响。
“啊，这是隔壁实验区传来的声音吧。”秃头研究员试探性地开口，试图打破微妙的气氛，“太粗鲁了，对待实验体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对面研究员顺势接上了话，“没错！一群粗鲁的疯子，把实验体当牲畜使用，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要我说，实验体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才行啊，适当情况下还得提供一点精神娱乐活动提高实验体的总体幸福指数。”
秃头研究员自信满满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对对待实验体很有一套。
“常常检测实验体的心情数值，也是影响实验结果的重要一环，所以我们要保证日常满足实验体的所有要求，在不过分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说no……”
秃头研究员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然而随着“优待实验体”的心得越来越多，话语却在对面研究员复杂的眼神之下，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熄声。
秃头研究员悲愤欲绝。
“都怪那个十一号！”
他以前明明也是个莫得感情对待实验体冷酷无情的研究员，现在却成了食物链最底端，天天被实验体爬在头上的欺负的可怜人。
“呜呜呜呜，我好惨啊，呜呜呜呜，我被同化了，呜呜呜……”
“别这样了，往好的方面想想。”对面研究员坐近，同情地拍了拍秃头研究员的肩。“至少只有这一个实验体敢这样天天使唤你。”
秃头研究员哭得更大声了。
对面研究员十分感慨：“你说这个实验体十一号究竟有着什么的背景，由那位琴酒大人亲自带过来，并且吩咐无条件满足他所有的要求，这根本就不像是实验体才有的待遇的吧，这——”
研究员随意抬头，正与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说着的话也不自觉地停止。
那双眼睛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怎么可能……明明只是一个实验体。
耳边秃头研究员仍然在假惺惺地哭诉。
“区区一个实验体！可恶，我决定了，我就是饿死，被整死，被逃出来的实验体人员给打死，我也决不会再答应那个十一号的任何一个要求！”
“哎，真的吗？”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秃头研究员身子一颤，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扭头看背后是谁。
那声音已经很有辨识度了。
十一号。
一个在实验研究基地活的过分自由的实验体。
他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少年穿着的是白黄色的实验体衣服，样式很简单，但相貌的精致程度让衣服也变得不再普通。他的碎发黑得很纯粹，他的肤色又苍白到几近透明，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单从表面看，整个人就格外虚弱，与被实验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角色没什么区别。
但是要看到他眼角下浓重的黑眼圈和耳朵上挂的最新款的游戏耳机的话，就又区别大了。毕竟谁家实验体在实验研究基地里还能熬夜打游戏呢？
十一眨巴眨巴眼，看着眼前默不吭声的两人：“你们，刚才是在说我吗？”
“没有！”秃头研究员立马站起来以示清白，“我怎么可能背后说您坏话呢，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下作了！”
对面研究员抽了抽嘴，内心唾弃秃头的同时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非常下作，太令人不齿了！”
十一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两人的心也跟着一提。
十一放下手。
两个人的心也落了下来。
十一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兴趣上来了，他准备再抬手试试，然而想到了还在挂机的游戏，为了队友们的心理健康着想，他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秃头研究员的腿一软。
“小秃啊。”十一幽幽说道，“知道熬夜打游戏最缺什么吗？”
秃头研究员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反驳自己不叫“小秃”的想法，“您说。我立马去给您买！”
“泡面和火腿肠啊。”
“这，您的身体……”秃头研究员的视线悄悄扫过十一那孱弱的身体。
“嗯？”十一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模样好似柔弱可欺。“不买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为了照顾我很辛苦。”
他顶着苍白的脸色柔柔地继续说着：“都怪我，过几天我就和琴酒说，你们工作太辛苦了，一定会让他给你们放个长假。”
秃头研究员表情立马严肃：“您这就错了，为科研献身的事情，怎么能说辛苦呢！我现在就去买！”
十一又看向了对面研究员。
研究员一激灵，跟着秃头研究员跑了出去。
然而刚到门口。
“咚”！“咚”！
伴随着两次人体重物倒在地上的沉闷声响起，头上的灯光也跟着闪了闪，瞬间熄灭。
红色紧急照应灯急时亮起，和着长鸣的警戒笛不断闪烁。
打破了刚才还算轻松的氛围。
关押着实验体的铁笼总开关被人破坏了吧。
十一毫无波澜地想着，内心没有什么波动。
这次可不是他动的手。
十一的目光有些游移。
咳，虽然问题不大，就是可怜了他的队友们，终究要四打五了，希望不要输得太惨，阿门。
微弱的亮光投出了站在实验室门口陌生人的影子。
这个人就是刚才袭击了研究员的人。
长而凌乱的头发投射在影子上，像极了不会清理自己，只会凭本能狩猎的野兽。他左手拿着利刃，透过应急灯微弱的光线，折射刺闭眼的白光，以及缓缓滴落的血液。
下一秒，那把短刃已经架在了十一的脖领上。只需微微往里推进一公分，便可刺破那白得可见血管的皮肤。
两人的视线于黑暗之中准确地相碰撞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哦吼吼！绝佳的表演机会！
十一眸光一闪。
突然，站在实验室里的苍白的少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他避过利刃，整个人咳嗽得弯下了腰，弓起了背。因为太过用力，气血上涌，原本惨白的脸上竟也浮现了几丝红晕。
他剧烈地呼吸着，空气中流动的风前挤后拥地灌入喉咙，从而形成了巨大的“嗬嗬”声。
黑影动了动，将少年避开的利刃放下，抬起了另一只手上的木仓。周围的环境并不安静，但子弹上膛的声音却格外明显。他的眼神一片死寂。
少年看似非常害怕，但还是压抑不住地咳嗽着，他断断续续又急忙道：“咳咳咳……等等，不要杀我，咳咳，我知道，出去的捷径咳咳咳……”
黑影不动了。
他沉默着，好似在考虑。
过了两三秒。
黑影侧过身，枪口没有移开，但给少年让出了个可以出去的路。
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脸上勉强勾起一个浅笑：“谢谢。”
他缓慢而匀速地走着，从黑影身边走过的时候完全没有其他额外的动作，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领路。
“请跟我来吧。”
就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少年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确定路线，然后毅然决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只是——
[嘿，siri，给我指个路。]
十一敲了敲在他脑子里寄居了好多天的系统。
[……本s-11系统在宿主同意绑定后，将会开启各种功能。]
[也就说得绑定才能试用产品？]
[理论上是的。]
十一沉思，十一纠结，十一发出了灵魂拷问。
[是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先试用产品，我怎么知道质量的好坏？如果我不知道质量的好坏，我又该怎么决定我是否要绑定系统呢？]
一阵乱码后，系统重启。
[已记录反馈。]
[已更新，现在即将开启试用模式。]
[系统将自动为您导航，请您根据系统提示前进即可。]
十一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