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海市
十七岁，那年黄潮生——应该是徐子凡。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徐子凡，准备沉沦于世俗，随波逐浪。父母的华丽出场，点燃了徐子凡心中的渴望。
又是十七岁，黄潮生登上海轮。向岸上送别的常青文挥手。
“呜呜——”
海轮的气笛声，将陆地与海洋，逐渐撕裂开。
“呀！我们一个舱？”
一等舱，黄潮生寻到自己的舱房。门口站着一个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颇有女子姿态。
黄潮生本想坐三等舱，凑合凑合就行了。常青文执意要黄潮生买了一等舱的票。
黄潮生没想理会他。从后背卸下包，就要进舱房。那男子伸手，拦在门上。
“我出钱，你去别处住吧！”
“闪开。”黄潮生有些生气。
这艘海船，属于游轮性质。出发前，票已售完。一等舱为双人间。一碰面，便要求别人作清场处理的。着实，十分无理取闹。
“哥，你又想做什么？”隔壁舱房里，出来个女子，向男子问道。
“没事。就是不想跟臭哄哄的人，住在一起。”男子说着，用兰花指的手，轻捂着鼻子。
女子向黄潮生陪笑道，“我住这屋，我们俩换换。我哥毛病多。勉强住一块，也闹不痛快。”
黄潮生细细一想也是。北上目的地，约要大半个月。漫漫路途，天天对着一个人妖，与之斗气。当真是不合算。于是，黄潮生拎着行李，向女子的舱房而去。
黄潮生进了舱房，径直走向观景台。让本就郁闷的心情，放轻松。
舱房一个柜门，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一双杀气犀利的眼光，死死的盯着黄潮生。似发现猎物的狼。时刻锁定目标，准备在猎物最不防备时，发出突击。
机会来了，柜子里的生灵，似猫一般窜了出来。跳到床上，弹起直扑黄潮生。
“呸呸——”
黄潮生腿上吃痛，本能的抬腿，用手去揉摸。却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连连吐着，用手擦着嘴。
“不好吃，太难吃了。”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着。
本来怒火的黄潮生，被小男孩呆萌的样子熔化了。伸手抚摸着小男孩。小男孩子马上似小猫一样，享受的闭着眼睛、伸着头。
“你叫什么？”黄潮生问道。
“我叫小宝。”小男孩说着伸手要抱抱。一点也不认生。
黄潮生笑着抱起小男孩，他伸出小舌头舔着黄潮生的手。反而，让黄潮生感觉好玩，又不好意思起来。
“小宝，你干嘛？”女子进舱，见了这情形，惊叫道。
反而让黄潮生，十分尴尬起来。
女子抱过小宝，陪笑道，“我们把钥匙交换下。还有——我家小弟，晚上能不能睡在这里。他睡着了就挺可爱的。哎！小宝，是不是你干的？”女子一指黄潮生渗血的裤腿。小宝马上蜷曲成一团，不敢动弹。
“钥匙。”
黄潮生与女子交换了钥匙。
“本来就有他的床铺。你们怎么处理，不用询问我。”
“不好意思，谢谢。”女子说着，从自己包里取出止血药。黄潮生见她抱着个孩子，把药接了过来。卷起裤管，露出和牙迹，让黄潮生心中一怔。
四个大牙洞，旁边是一排小牙痕。初看似猫，再看像虎的咬痕。黄潮生装着不在意，擦了血，上了药。就放下了裤管。
“你去哪儿？”上药时，女子笑着问。
“目的地。你们呢？”
“去海市，为哥哥买药。”女子没说，小宝抢着回答。
“别瞎说。小宝。”女子责怪着，小宝睁大眼睛，对自己所言十分诧异，“一样。小宝，走咯。”女子说着，拎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我来搭把手！”黄潮生上前欲帮忙。
“哥哥抱我。”小宝向黄潮生伸手。黄潮生与女子相视一笑，抱过小宝。
“哟！没被吃掉？”男子依在舱门口，见了黄潮生就说风凉话。
“哥哥，他不好吃。”小宝马上发表意见。
“我就说吧！幸好，没让你进去。否则，真是没法子住了。小宝，你也过来？那可不行，你太臭。正好跟他一起，臭味相投。”男子说着，抿嘴而笑。
“大宝，进屋去。”女子听了，非常生气的喝斥。男子一甩头，冲黄潮生冷哼了声，进了舱去。
“二宝姐姐，大宝又不让我跟他一块？”小宝告着状，转而笑着对黄潮生说道，“我们住一起吧！臭味相投。呵呵。”
“小宝——”
二宝想阻止小宝的雅气童言，却是来不及了。只能向黄潮生苦笑一下，算是赔礼道歉了。
“你要同意，我就和他一块了。隔一道墙，有事，你过来就成了。”
“好，太好了。不跟大宝住了。”
黄潮生提出建议。小宝就兴高采烈起来了。二宝见了，只能点头，同意。
“小宝的哥哥，怎么了？”
回到舱房里，关上门，黄潮生饶有兴趣的问着小宝。
“嘘——”小宝小心的望了望四周，“二宝不让告诉外人。说：家丑不可外扬。”
小男孩可真逗，黄潮生越发的喜爱。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许对外人说。”
黄潮生已经放弃了原来的关注。小宝又主动挑起事来。
“不用了。秘密，就不用再告诉别人。”黄潮生拒绝了。
小宝一听，神情委屈，撇着小嘴欲哭的样子。让黄潮生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为什么呀？”黄潮生开口问道。
小宝已是神秘兮兮的观察了四周，又特别叮嘱道，“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大宝哥哥——”
“咚咚——我进来了。”敲门声后，二宝问道。
“进吧！”黄潮生回应道。
“小宝，你是不是又在跟人，说我家的秘密？”二宝进来，直接质问着小宝。小宝马上蜷曲成一团，藏到黄潮生的怀中。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一家是异类。”二宝直接向黄潮生亮出底牌，却见黄潮生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
二宝听老一辈言称。所遇之人，皆为有缘人。万不可小看任何人。坦诚、礼数尽量做好。说不定，意外的奇缘，可能发生。
“我家大宝，化形时，受了阴气。所以阳刚不振。小宝，早已化形，心智闭锁，雅气难消。此次，领他们是外出求医、问药的。所以，惊扰了小先生，还请见谅。”
“二宝姐姐。你怎么全说了？他是外人。”小宝惊叫着提醒。
黄潮生与二宝相视一笑。
“哦！姐姐喜欢他，要嫁给他。所以，他不是外人。”
“别瞎说。”二宝皱眉责怪道，转向黄潮生，无奈的一笑，“小先生莫怪。”
“海市？是什么地方？”黄潮生一直听他们提及。这个名词，黄潮生在《聊斋》中，曾经看到过。
二宝见问，低头片刻，抬头笑道，“人间有赶集。鬼有鬼市，仙有仙场，海中自有海市。与赶集一样，所售卖之物，应有尽有。我们要去买两味药：一为龙涎香，一是黑珍珠。”
“两样挺珍贵。好像，人间都有售卖。”
二宝闻之一笑，“人间之物，无法挑选。此去海市，所取龙涎香为鲲化鹏时的。黑珍珠是鲛人枯目时的。”
一听二宝介绍两味药的出处，黄潮生顿感，世间流传的与之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小先生。具以实情相告。还请海涵。”
“好说，好说。”
二宝礼数周道。黄潮生也只能以礼相待。
这日，黄潮生吃过晚餐。回到船舱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听有人在身边走动声音。
黄潮生从床上坐起身来。听到舱门，被人轻轻拉上。
“到了，快到了。大宝，抱着小宝。我拎着行李。”
“我才不抱他。他爱舔人。咦！太恶心了。”
“你拿行李？”
“太沉。手会磨破的。”
“哎！家门不幸。走吧，大爷。错过了，就得再等机会。快。”
声音虽小，黄潮生听的清清楚楚。
海市，到了。黄潮生头脑里闪现出来。他马上精神起来。不经间的看到船外被浓雾笼罩着。
“从观景台走。别上甲板，动静太大。”
黄潮生听着二宝等人的指点。蹑手蹑脚的打开观景台的门。浓雾扑面而来。
“跳，快跳。”
“我不敢。”
“你给我走吧！”
黄潮生听到二宝等人的话。当即，冲出门外，用力一跳。
眼前一切，全然变了。身着古装、现代服装，黄种人、白人、黑人。形成人流，正在小摊中间走着。黄潮生好奇的回头。不看还好，这样一看，吓了一身冷汗。
透过脚下流动的云层，黄潮生发现。水面上，一条似蚂蚁般的小船进行驶着。自己刚好站在悬崖边沿上。一阵风吹过，黄潮生身体摇动。手舞足蹈的去扯东西，想稳住身形。
“滋——”丝绸撕裂声。
“啊——”女子惊叫声。
黄潮生再回头时，早有人将他双手扭住。只见，面前一位妙龄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护在胸前。一条碎衣服，在黄潮生的手中，联接在少女胸前。
“拿去见官。光天化日之下，色胆包天。”
义愤之声，完全将黄潮生申辩之声淹没。黄潮生被扭送到一处古代官衙的地方。
“所为何事？”官差询问道。
“这人，朗朗乾坤下，调戏良家少女。”
“不用送去，让大人审了。来人，上枷，示众。”官差招呼着门口的差役。
太武断了。完全只听一面之词，一点解释都不听。黄潮生看见差役，抬来的百斤木枷。当即，一运劲力，挣开扭押自己的束缚，拔腿便跑。
“捉住他。”
“不要让贼人，跑了。”
顿时，追捕黄潮生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追踪而来，一队在天空监视、指挥。
“等等。听我解释，我是不小心的。”
黄潮生始终无法逃脱。心想：多大的事？再闹下去。当真是说不清了。
这厢里，官差围住黄潮生，正欲动手拿人。那边，少女引着一群手执棍棒的人来了。
少女一指黄潮生，“就是他，朝死里打。”
“是。”
那群人得了命令。如狼似虎的扑向黄潮生。
“哎呀！”
“我的妈呀！”
……
一刻钟不到，黄潮生依旧站着。官差和打手们，躺在地上□□着。
黄潮生带着万分的诚意，走向少女。想道个谦，把事情了结。
“别过来，你别过来。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公主。来人呀！救命呀！色狼——”
少女惨叫声。让围观的人们，一哄而散。
“你有完没完？”黄潮生一声怒吼。
公主吓的闭上嘴。嘟着嘴，憋住哭。望着黄潮生，似知晓接下来贞洁不保。眼神里尽是不甘心。
“小贼。”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马到，□□也亦刺到黄潮生的胸前。
“你——”
黄潮生与来人，同时看清对方。来人勒马，撤枪。正是许久不见的谢雪飞。
“快杀了他，姐姐。他欺负我，没脸见人了。”公主见了谢雪飞，嚎哭起来了。
“怎么回事？”谢雪飞横枪立马，厉声问道黄潮生。
黄潮生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不是这样的。他贪图本公主的美色，才会动手动脚的。”公主声泪俱下。
谢雪飞见官差与打手们，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两旁。问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这群人，根本不知道内情。皆见公主在一旁，只会低头不语，那敢出声。
“来人，拿下他。”谢雪飞一声令下，却无人敢上前。
谢雪飞，只得用□□点了点黄潮生，“跟我走。”
“杀了他。要不然，没脸见人了。”公主来了精神。
“好好好。审完就杀。”谢雪飞应了声，押着黄潮生走了。
“你，怎么来的这儿？”僻静处，谢雪飞用枪点着黄潮生，问道。
“想你了呗！”
“油嘴滑舌。”谢雪飞听了，皱着眉头嗔怒道。
“海市。你在这儿卖海鲜呀？”
谢雪飞啐了他一口，“呸。我是本次海市的总巡官。多年不回，也算为他们做点事吧。”
“总巡官？升官了。难怪，老师也不当了。”黄潮生再见到谢雪飞，心情是一言难尽。
涂姐姐连谢雪飞的嫁妆，已经给了黄潮生。成了黄潮生的心病。后来，谢雪飞不见了。黄潮生心喜不已。一时好奇来海市，又遇上了。好奇，真会害死猫。
“别瞎扯了。你怎么来的海市？”谢雪飞追问道。
“假话？还真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谢雪飞怒道，马上又改口道，“好听的假话吧。反正，你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无家可归了。满世界想找人，成个家。”
“呵呵。真能瞎扯。”
“寻着地方，慢慢道来。”
“好。看你能编出花来。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