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三、接风宴
江城之行，黄潮生带着许多的感慨回到南方。
“上次接风宴，你推辞了。这一次，可不能再不尽人情了。”陈世荣开着车，略带沉思的说着。
黄潮生特别不想跟他打交道。可惜，造化弄人。
“你们棠上村，有个叫梁兴荣的人。对吧？”
“不错。想找他？”黄潮生听出陈世荣，话中有话。
陈世荣笑了笑，“没事，问问。哎！他——不在大陆吧？我可听说，他去南洋了。这年头，谁还去那地方谋生活？真是穷疯了。大陆——哎！”
话，让黄潮生来气。若无心理障碍，真想胖揍这家伙一顿。
“过去，为生活，下南洋。如今，为挣钱，来大陆。哎！世事难料。”
黄潮生一语，气的陈世荣眼镜差点掉下来。他望向黄潮生，目光里，杀意尽露。
晚上八点，xx灯饰厂。陈世荣的别墅里。
正厅，大桌之上，鸡鸭鱼肉等等，很是丰盛。
出席的人，尽是厂里各部门，独当一面的人物。
黄潮生到来，陈世荣没有出门来迎。其它人则是心知肚明，只当没看见，表面上一团和气。
“差不多了，大家入住吧！”陈世荣副总一声令下，人人客套着坐下。
“主角，你是坐我身边？还是坐我对面？”陈世荣见黄潮生客套着，先让其它人入坐，一语让热闹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黄潮生笑道，“圆桌，还有讲究吗？港府的人，与我们，还是有差别哦！哈哈。”
其它人小心翼翼的陪笑着。接风宴，还没开始，火药味十足。
陈世荣一时语塞。黄潮生笑道，“没讲究，那就随意坐。圆桌会议，可是港府的爸爸国发明的东西。我们呀，也只是借花献佛。”
“黄潮生？哦！不知你原名叫什么？”陈世荣突然发难。
黄潮生淡淡一笑，“你也姓陈。与黄家早没瓜葛。”
“啪——”陈世荣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黄潮生，怒道，“你个反骨仔。知道你老豆当年，怎么求我家的吗？若不是看到有点血脉关系。你老豆早就饿死街头了。”
眼看陈世荣翻脸，一直克制的黄潮生脸色大变。随即又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还英雄？去越南跑走私，获得的第一桶金。为了他，我家那个老不死的，腿折了，终生残废。他黄远清，欠我家的多了。”
“政府都没翻帐，你算什么东西？”黄潮生再也忍不住。
“呵呵。还不是因为你们大陆穷，没见过钱。给个几毛钱，就能让鬼推磨了。”陈世荣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所有来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要老子有钱。大陆人，不都是孙子？”
“各位，不好意思。你们有工作，请回吧？”黄潮生为其它人安着台阶。
“那——”
有几位站起身来，陪笑着辞行。
“老子要看看，谁敢走？走了，就别想着再回来。”陈世荣发起沷来。
站起身的人，又坐了回去。只有生产经理，瞪了陈世荣，抬腿走人。
“人事，财务，明天，不，一会儿就给他办离厂。”陈世荣大发淫威。
“哗啦——”
“呸。”
又有两人愤愤离场。
“还有这两个白眼狼。谁还想走？”陈世荣当着黄潮生的面，耀武扬威。
“厂里重大事务，总经理不签字。谁的话也不好使。”黄潮生为余下的人撑着腰。
这话一出，陆续又有人离场。
“滚蛋，你们统统给我滚蛋。”陈世荣见自己面子，不起作用，驱赶着余下的人。
“小子。看到没有。这个厂，若没了黄远清，你什么都不是。”黄潮生起身欲走。
“想走？可别后悔。”陈世荣怒喝道。黄潮生怎么会被威胁。“徐子凡。”
黄潮生闻听到自己昔日的名字，人震惊了。看来，陈世荣为这一天，早有准备。
“你要再走。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这几个人安危。徐冬生，xx省xx市xx国营厂的业务员。于xx年xx日xx时，卷走业务款十来万，与妻子xxx潜逃。留下一子：徐子凡。还用接着向下念吗？”陈世荣得意洋洋起来。
“与我有什么关系？多心了。”黄潮生头也不回的言道。
“你出走的日期，在你徐家人死绝后，真是报应。南方出现的日子，相差不远。证据确凿，还有什么狡辩的？一窝老鼠一窝亲。与你有血源关系的人。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有天生的亲近感。这就是臭气相投。”陈世荣进一步说道。
“儿子，可是想死你爹了。”徐冬生从里屋跑了出来，欲去拥抱黄潮生。
黄潮生反感的推开。徐母也走了出来。
“真是反骨仔，见了亲老豆。冷漠无情，比狼还毒。”陈世荣借机煽风点火。
“儿子。”
“冬生，别瞎叫。”
徐冬生用犀利的目光，瞪了眼徐母，“天天想见儿子。见到了，又不敢相认。”
“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为了钱，你可什么事，都敢做。我们有正当户口，踏踏实实生活，不好吗？”徐母规劝道。
“呀！对了。若是你们逃犯的身份，告诉公安。好像不用再给你钱了。”陈世荣马上抓住小辫子。
“啪。”
徐冬生一巴掌扇倒徐母，上前就踹道，“不懂行情的臭□□。尽会坏老子的好事。”
“哎呀！”
黄潮生实在看不下去。一脚把徐冬生踢翻。
“呵呵。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看，这戏好看。”陈世荣不知进退的笑道。
黄潮生望向陈世荣。此时此刻，什么心理障碍，也不能阻止黄潮生痛揍这家伙。
“哎呀！妈呀！你个衰仔。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一声令下——哎哟——别打了……”
徐冬生看到黄潮生将陈世荣，打的钻进桌子底下。整个人看呆了。他也是道上混过。打过人，也被打过。下手很有章法，真是看错了黄潮生。吓的直咽口水。
“哗啦——”
黄潮生打的兴起。一脚将桌子踢翻。拎起折叠椅又要开打。
“再打，出人命了。”徐母警告道。
“还要钱吗？”黄潮生向徐冬生问道。
“别打他。他只是一时糊涂。”徐母护在徐冬生身前。
“啪。”黄潮生将手中折叠摔在陈世荣身上，“天生一副欠揍的命。”
“黄潮生——”
鼻青脸肿的陈世荣，叫住走到门口黄潮生。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dna检测报告，可是不会骗人。这可是港府最高科技，容不得，你不认。”陈世荣手拿着报告，冲黄潮生晃着。
黄潮生一转身，吓的陈世荣瘸着腿，连连后退。
“去打官司，你输定了。不认亲生父母，你还是人吗？畜生不如。”
“你真是我儿子。儿子——”徐冬生又欲上前认亲。被徐母拦下。
“游戏玩的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黄潮生恨恨的说。
一转身，泪流了出来。黄潮生走的不急不缓，心却早已逃离了。
黄潮生回到自己居住的别墅。那一夜，黄潮生关了灯，却失眠了。
第二日，黄潮生与徐冬生之间的关系，在整个工业区，传的沸沸扬扬。黄潮生充耳不闻。
转眼，距离接风宴一个星期了。风传越来越厉害。这些都不可怕。徐冬生借势，四处招摇撞骗，让版本多样化，真实化。
“寻我何事？”
黄潮生走出工厂大门，见到徐母魂不守舍的样子。偶然回首，厂里的保安，急忙将眼神避开。
“子怡被人绑架了。我知道，这事得去报警。可是，他们留下纸条。若你不去谈，他们——”徐母说着，着急的擦着眼泪。
“还是报警吧！”黄潮生说道。
“不能，千万不能。”身缠绑带，架着拐的徐冬生来了，“那些警察，效率太低。等他们找到人。早被糟蹋了。她可还是个孩子，后半生，怎么活？你可以不认我们，她，你不能不帮。我给你跪下了。黄大少爷。”徐冬生当即跪下。暗中拉着徐母也跪下。
黄潮生没有上前去扶。回首向保安问道，“陈副总，去了什么地方？”
“一早去市里xxx，说是要招待几个朋友。”
“开辆车出来。”
不一会儿，一辆车从厂里开出来，停在黄潮生的面前。黄潮生让司机下车，坐上车，风驰电掣的去了。
“你还是来了。”
ktv豪华包间，陈世荣领着十几个纹身的年青人，正等着黄潮生。
“你不是牛吗？给我打，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为止。”陈世荣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下着命令。
“哎呀——”
“啊——”
“别打了，别打了。爷爷，生爷。”
黄潮生放倒所有人。手拎着一根铁棒，追着陈世荣，没头没脑的打着。
或许，陈世荣有特别交待。包间里的声响不断，却没有进来干涉。
“你要人，我要东西。各取所需。小姑娘真水灵。那边可有二十多个，等待着呢。你要不心痛，让他们玩完了，再把一个个零件砍下来。哈哈，黄潮生，你斗不过我。哎呀——”
黄潮生又追着陈世荣疯打着。陈世荣满室的爬着、滚着——
别墅里，黄潮生按陈世荣的指点。寻到xx灯饰厂的股份合同书。其中有一条为：xx灯饰厂，黄远清所持全部股权。于黄远清长子黄潮生年满十八岁，自动继承。
不甘心的黄潮生，想从合同中寻到些破绽。没想到，上天让他看到了这一条。
黄潮生抑着面，躺在沙发上，合同书放在他胸前。如此一动不动的，过了不知多少时间。
“咚咚——”
“黄经理，你在吗？电话一直响着。你在吗？”
直到门外保安的叫喊，才让黄潮生的灵魂归了位。
“在呢？”
黄潮生回应了声。抓起身边的电话。
“拿到了没有。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陈世荣穷凶极恶的怒吼声传来。
“我若不给，你能奈我何？出了这么大案件，你再想回大陆，不太可能了吧？”黄潮生冷冰冰的反问道。
“我可真要——哥，救命呀！我怕，好怕。不要——”撕衣服的声音也传来。
黄潮生又似没了灵魂。他的灵魂，早被撕扯的没有了。
亲生父母，好遥远的东西。徐子怡，亲妹妹，一想到此，黄潮生的心，又流出血。
“黄潮生，我告诉你。你妹妹的衣服可没多少。”
“她要有什么事？你还想要东西？”
“你到是给，还是不给？别玩我，你玩不起。”陈世荣声音嘶哑的叫喊着，“今天是你妹妹。明天就是你亲爸妈。黄远清，对，下一个就是他们。你真玩不起。”
“把你姑奶奶供好。少一要毫毛，你知道后果。”黄潮生说完，压了电话。
工业区，下午六点。晒了大地一天的太阳，终于日落西山。
“子怡，你没事吧？”徐母抱住，因惊吓过度，神情有些痴呆的徐子怡。
“儿子。你真是我儿子。”徐冬生老泪纵横，欲抱黄潮生。被黄潮生推开。
“人带回来了。从此，两不相欠。”
黄潮生感觉整个人，最剩下了一副躯壳。
“你是我哥，我知道。天底下，没人会对我那么好？哥。”
徐子怡的话，让黄潮生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真是子凡。多少次，我做的梦，都是你。”徐母也哭道。
“儿子。”徐冬生乘机抱住黄潮生。
“我们回家吧！哥。”
回家？黄潮生是要回家。为了这个家，自己亲手毁了那个家。那个一起穷，却相亲相爱的家。
凭什么？一句血浓于水？就将黄潮生最依恋的美好时光，给抹杀了？
黄潮生身体一较力，将徐冬生震开。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对你还有用吗？”黄潮生问着徐冬生。
徐冬生似明白了什么。不再像先前娇情。
“我知道，你恨我们。一见面，让你拿股份去换妹妹。可是——”
黄潮生抬手阻止了徐母的话。伸手抚了下徐子怡的头，勉强笑了下。
“离开这儿。陈世荣不会轻易罢手。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此生能见到你，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了。”黄潮生含着泪，笑道说完，转身便走。
“哥。这个世界，只有你宠着我。什么都不记较。没了你，让我找谁撒娇去？哥，我们生活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求你了。哥。”
“让他走。我们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父亲？”
“哭，只会哭。哭，有个屁用。快点跑路吧！”
黄潮生泪水涟涟。他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又一个人了，只能向前走，一直向前走。黄潮生想寻找一个家。明明找到了，眨眼间，又没了。接下来，黄潮生只能向前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