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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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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诺十一岁生辰,柔夫人病重,甚少出凤鸣宫的皇后魏氏伴其一宿,翌日领柔夫人病弱之子赵悠回凤鸣宫,三日后柔夫人逝。

    当榛林令侍将桂花糕送来时,已经迟了五日,而阿诺也才从她的口中得知,每人生辰的桂花糕都是皇后魏氏亲手所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越发不懂,本就是云泥之别,又何须屈尊降贵,便是拉拢,拿捏也无须如此,便是眼中瞬间流露了震惊,依然不曾多语,哪怕此时只有她们二人,且是待她甚好的榛林令侍。

    住进凤鸣宫的公子悠也不过带了两名女官和两名内侍,于阳光甚好的偏殿入住,便是在凤鸣宫内,也甚少走动,是以三个月来,阿诺都未曾见到过这位公子。

    而第一次相见时,在清晨的阳光下,赵悠苍白的脸颊如玉般剔透,他就静静地坐在偏殿到主殿的回廊下,看着阿诺打扫着诺大的庭院,又好似全然没有看见她这个人存在一般,而阿诺也很知趣的认真盯着地面,专心的打扫。

    日后偶有清晨相遇,也都相互视作透明,互不打扰。

    阿诺在凤鸣宫的时光,平淡且安静,一道重重的宫门,似乎隔断了赵宫所有的纷纷扰扰,转眼间阿诺也已经十二岁,而从她接过榛林令侍送来的十二岁生辰的桂花糕那刻起,再也回不到只顾低头打扫,静心习字读书的时光。

    皇后魏氏向周皇求了一个特赦,允许已年近二十二的榛林令侍回魏国,也是这个时候,阿诺才知道原来榛林和深泽两位令侍均是齐国当朝之臣的嫡女,榛林令侍早有婚约在身,她随嫁四年,她的未婚夫婿就等了四年。

    榛林令侍提着一壶桑落,挤进阿诺和花酌的床榻,“今日请你们两个吃酒!”

    阿诺和花酌惊恐对视,花酌暗暗戳了戳阿诺。

    “凤鸣宫宫规禁酒。”阿诺恭敬道。

    “真是个小大人,明明是我教习的,怎的越发和深泽一般,这可是公主钦赐的陈酿桑落,深泽不饮酒,独饮太无趣,算是便宜了你们两个。”榛林打开酒壶,拿出带过来的青瓷盏。

    花酌因着酒香好奇地向前倾身,阿诺端坐,两个踌躇着接过杯盏,十分小心地端着,见榛林一饮而尽,相视一下,才缓缓端起学着榛林的样子一饮而尽。

    第一次吃酒的花酌,瞬间被酒的辛辣刺激到,放下杯盏,跳下床榻灌了半壶的水。

    第一次吃酒的阿诺,则强忍着不适,捧着杯盏端坐。

    榛林十分不成体统地大笑出声,自顾自地再饮一杯,然后看着阿诺,又给她倒上。

    回到床榻的花酌忍不住开口,“怎么会有人说酒是香的,不过就是闻着香而已。”

    “哈哈,日后你就知道了酒的香和妙处了。”第三杯下肚,榛林泛着红肿的笑眼中泛起了水光,晶莹的泪水滴下。

    见此情景,阿诺和花酌都摒住了呼吸。

    “你们两个年纪最小,看着傻傻的,却是心思透明,公主聪慧心善,只要你们日后尽心服侍,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别像有些人学,那点小心思都不够看的,是福是祸,全赖个人的选择。”榛林笑着,哭着吃酒,也不忘训诫她们。

    “后日我便要走了,怕是再难相见,来干了这杯。”榛林举杯。

    花酌干笑着举起空杯,阿诺小心地举起盛满酒的杯盏,榛林逐一碰杯,仰起头,将酒吃尽,阿诺也跟着又喝了半杯,忍不住轻咳一声。

    榛林习惯性地又敲了一下她的头,絮叨着,“公主是我们一族的恩人,我放不下,那么好的人,却偏偏要,哎,真是天意弄人。”

    直到榛林在哭笑间倒下睡去,阿诺才敢上前用丝帕轻轻擦去她止不住的泪水,花酌为她盖上被子。

    “能出去做回官宦小姐,还有个好夫君,大家都说榛林令侍好福气,可她为什么还哭?能出去有好生活多好,皇后娘娘那么尊贵,有这么多人照顾着,便是那心思多的,也不过是欺负我们这些宫人,对娘娘那还不得可劲的巴结。”花酌靠近阿诺轻声道。

    阿诺摇摇头,“久了,总有些不舍吧。”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暗,阿诺和花酌将这几日连夜打的穗子送给榛林作为送别之礼,站在廊前看着她离去的背景,二人亦有着说不出的怅然。

    “你说谁会是新的女官,希望是个好相处的,真希望有一日皇后娘娘也怜惜我,待我学成,早早放我出去。”花酌靠在阿诺的身上,轻声叨念着。

    “会的,榛林令侍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尽本分,皇后娘娘心善,到时自会放你出宫的。”阿诺瞧着已经闪着泪花的花酌安慰道。

    榛林令侍离宫的日子,是贞信令侍和深泽令侍送至宫门口,而她们只能一如既往地打扫诺大的凤鸣宫庭院。

    而空出来的女官之位,最后由年长且老实本分的及春担任,相歌、邈云自是不服,多有私下抱怨,相互拉拢,花酌自会装傻充楞,阿诺也是孤僻寡言,二人均无心攀附向上,倒是免了些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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