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练字

    午后的教习，从最开始的所有人积极和热闹，日渐人少，各人也会按着需要挑选。识字和读书是枯燥和无趣的，却是阿诺最喜欢的，安静地一笔一画，不急不慢，是她最爱的时光，未有一日不到。

    下着雨的午后，透着清凉，写好字，放下笔的阿诺瞧着雨滴发呆。

    花酌偷瞄了一眼阿诺桌子上工整的小字，甚至艳羡，她只要努力的认全，写完便是知足了。

    一向争强好胜的月饮，写完字便积极上前递与榛林令侍审阅，更是嘴甜地积极请教。

    “练字，不仅是识字，亦是练心性，急于求成，字便失了力道和韵味，过于轻浮。”榛林令侍指着月饮的字言道。

    这让因着邈云未到，终于争得第一的月饮，满心期待的笑容，变得尴尬，却也只能低头应下，状似虚心领教。

    花酌捂嘴轻笑，她是最看不惯月饮的。

    随后榛林令侍起身，逐一地查看曹内侍、苏内侍、花酌和以诺的字，花酌紧张地看着皱眉的榛林令侍连连摇头，换到以诺，榛林令侍则是赞许地点点头，“你的字精进的很快。”

    即便听到赞许，阿诺的脸上依然无喜，甚是平静。

    梅雨季连日的雨水，潮湿而微凉，最舒服的莫过于躺在榻上，裹着温暖的被子休憩。是以再一次到了练字的课，花酌说什么也不肯起。

    独自到了诚善厅的阿诺，依然落座在靠近窗子最后一排的位置，安静地磨墨。

    “今日就你一人？”

    听到榛林令侍的声音，阿诺才抬起头，茫然地环视周围，邈云的风寒未好，月饮似乎抱怨过练字无趣，曹内侍告假，苏内侍近日忙得不见踪影，那么好像真的就是只剩下她一人。

    榛林看着她呆愣愣片刻后，木讷地点头称是，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墨磨得不错，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好好练，日后你的字定不逊于大家之作。”

    阿诺对于榛林的夸赞和鼓励并无太多波澜，她不过是喜欢练字的安静和专注，能够让她暂时忘记她不过是深处赵宫的最卑微的宫女而已。

    而就在这个依然下着雨，平凡无奇的午后，她终于数月后再一次和皇后魏氏相对。

    “字倒是工整有力，只是这过于的工整就显得拘谨了，宫中规矩纵然甚多，也不过管束言行，若你心中有大世界，字便可洒脱自然。”

    温柔中带着威慑的声音让阿诺停下了笔，有些猜测，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见真的是皇后魏氏，那和煦的笑容仿佛雨后温暖的阳光，让她呆住，全然忘了行大礼。

    “真是个小傻妞！”榛林再一次敲了她的头。

    “阿诺才不傻，比之你八岁之时，聪慧甚多！”皇后魏氏笑道。

    “公主，便是您喜欢这个小傻妞，也不能这么贬损榛林，日后她该不听话了！”榛林委屈道。

    “这是个听话的孩子，一日为师，你便是她再造父母。”皇后魏氏安慰榛林道，然后转向阿诺，“以诺，本宫说的可对？”

    阿诺立刻起身，行大礼，跪拜，“谢皇后教导，阿诺定当遵守！”

    “心若无世界，人便是死的，哪怕你只想活着，也要有自己心中小小的世界，才算是活着。”皇后魏氏笑着，也轻拍了她的头顶。

    等阿诺再抬头，是皇后魏氏优雅的背影，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皇后，也是一国尊贵的长公主，她温柔和善的美眸似乎能洞穿一切，渺小如她，又如何配得她的懂得。

    阿诺九岁生辰，榛林令侍送了一盒桂花糕，并不起眼，却让她的心上泛起波澜。

    阿诺十岁生辰，榛林令侍依然送来一盒桂花糕，香甜可口，花酌不懂她为何突然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