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闹丧
棺木是思翊一个人推进门，大家再帮着拖到柳床边的。
入殓还顺利。在外婆、夏宁代替婆婆送来并检视了填入太婆婆的旧衣服后，棺材就替下柳床的放在了马凳上。
思翊含混念咒，再清晰的喊：“亲人见最后一面。”
但这时哪里有一声的哭泣？一个人上前？
思翊只能指挥汉子们合了棺盖，然后一手拿锤，一手持棺材钉的诵念起来。
翻瞄不敢跪在万佛卷前。那张大布还在翻舞呢。所以他跪行一样的，用膝头把蒲团顶到棺材的右侧，大有要去平齐了思翊位置的趋势。好在板六按住并陪在他身边，这小子才没有逾越犯错。
这时再没人挑错。思翊就加快了速度的完成这个仪式。
当他把外婆、夏宁、伊娜和婆婆都托付给村干，请他们帮护送回那边的家里时。翻瞄歇斯底里的又是哭又是嚷的喊了起来：“为什么伯嬢和我妈要长白伯送？我不可以和她们一起走吗？我不是孝子贤孙。我不孝。我更不想留在这里了。”
“今晚这并不是闹鬼。这是有人玩手脚呢。翻瞄叔，你留在这里反而会好些。因为我觉得他找的可能是你。”思翊抓住他的肩膀说。
“我不信。这肯定你要弄我。不然，怎么他们都能走？”翻瞄说了这么一句，趁着思翊一愣神的功夫就冲了出去。
这丫的跑得飞快，哪里又还管他的妈、还在灵堂前朝上头作揖赔罪呢。
思翊摇头一叹：“唉。这人都二十好几了哎。怎么还是这德行？又不听劝、又没有老人长辈……。”
板六听得好笑：“他是吓得糊涂了呢。不然能看出不你出去了、是这里面有事；你进来了，又是外面出情况的形势？唉。可惜我能力不行，不能帮到你呐。如是我能有师傅一半的功力，就能管住一头。你兴许就可以办更多的事……。”
“帮我打钹、带绕棺、念经还没有跑走不都是帮？尤其是那念经，不然我一定露馅……。”
说到这里，两个都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然，就是两个玩笑时，却听到村里传来数声惊叫和一声惨嚎。然后是三两人的脚步声往这里跑。
两个站到灵堂的门槛内去接应，竟是两个壮年半扶半拖的把翻瞄架回来了。
这小子涕泪交流的哭嚷着：“小翊，有鬼。那东西不找别人专扑我。它们还会说话呢。说的是什么‘给我’、‘拿出来’、‘换命’……之类。你说，它们的要什么呢？钱吗？”
“是黑猫扑的他。我们听到的只是猫叫。他是不是被刺激了在胡说？”那两位说。
思翊皱眉：“他说的是真的。就让他在这里坐着，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这两个看看偶尔还在翻卷的万佛卷和飞舞的法帧，尤其是板壁上那已经焦黑了一半的符箓，都摇头叹气的说：“那你们也注意安全。”就一起出去了。
思翊按住翻瞄的肩头：“你是要命，还是要东西？”
“要命、要命。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了。”这家伙现在缩成一团的抖索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不要钱，要的是东西。你忘了腰里背着的是什么了？”思翊往他的腰间一拍：“我燃三柱香你捧着，然后我陪你出去同他说话。”
这话才说完。他们所面对的棺材却‘嗵、嗵’的响了起来。
思翊一听是从外面敲响的，就笑了起来：“他等不及了。要你快。”
翻瞄吓得半死，忙在腰间一顿的拉扯，然后把整个布袋都扔到了门前的小路上：“拿走、拿走，你也快走。”
棺材的敲击声停，万佛卷、法帧也垂得溜直。然后，街上刮过了一阵风。一个身材瘦长、一身粗布黑衣的人随着那风而站在了灵堂的前面。
他没有弯腰去捡取那布袋。而是定定的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
翻瞄瞪大了眼望着外面，他紧张的说：“快拿走、快拿走。我不要再看见你。”
这人抬起了头：“拿这样的破烂骗人好玩？”只见他挥手一招。四只黑色的猫从暗处走了出来。
翻瞄吓得往后一倒的靠在思翊的身上：“就是这划玻璃一样的声音。那几个猫都是这样声音的说话。”
思翊注意的去看这人的面目，可是这人的眉眼轮廓很模糊，就像故意在脸上抹了灰粉之类的物质一样。
所以他摇摇头说：“翻瞄没有骗人。这布包在他身上背了五六天都不离身的。而且太婆婆过世之后我都在，我知道他身上就只有这个。”
“我要这些烂木头做什么？”这人怒了。那四只猫也齐声的大叫了起来。
“那你要什么？”翻瞄惊慌的问，然后抖索的伸出一个指头，却回头对思翊讲：“看，看。他还是要钱吧。”
“我要的是两掌长、三指宽、一指厚的，一个暗紫色的小木匣子所装着的物件。”
‘驱魂香。’思翊听了那话立即明白了这位是要这个。不过他不想拿出来，更何况这还一时不能够呐？所以他想看看这事态会如何发展。
翻瞄果然也知道。他立即大声的嚷：“那驱魂香没有了，我奶奶去世之前就已不在她的手里了。那柜子我卖了，所以我是认真检查过的。
这一个月里来我奶奶家的人比较多。虽然他们走的时候，我都会去查看他们的背篓或担子，但都没有发现。不过我最怀疑的却是这小翊。因为他是最后到的，而且当夜还出去了一趟。
那回我是远远地看着他，因为他没有带着包包之类的物件，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了。只天知道，他是不是放在裤腿里的夹带走了？”
“不说实话是吗？”那人冷笑一声，手上掐出一个手决的一勾手，思翊他们身后的棺材再次响起‘崩、崩’的撞响。
这回的声音听着就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所以思翊不管翻瞄吓得发出‘呵呵’的惊叫，也不管他就这样的倒摔在了地上。而是转身快速的站往棺材的头部，且一边念《安尸咒》一边直接在棺盖上画下安尸符。
棺材的响声停止，思翊的怒气却上来了…先前的种种，包括棺材的外面敲响、老太太的尸身坐起，他都不放在心上。毕竟那都不会对老人造成大的危害，他也就见招拆招，抵不住也只能自认功力浅该倒霉。
可是这回却是不同。因为合棺钉了棺材钉，再开馆复殓是大忌。这对老人是大不敬了。
所以，思翊顺手的捞了一根抬杠，就从灵堂内冲了出去：“你害我太婆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哈哈’的一串笑。“你这愣头青的傻小子倒是有趣。”
虽然这家伙挨了思翊的一杠子，但却像没事人一样的把这抬杠抓住并夹在腋下，然后那划玻璃一样的声音就在思翊的耳边炸响。
这声音让思翊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着牙、拗着这杠子的这一头使劲外夺了几下。只是那人力大，他根本抢不回这杠子来。可是思翊一时也不敢放手啊，所以只能双手还是原样的把着，脚下却倒腾的摆出丁字步。他想着该如何脱身，才不会被对方所伤害呢。
那人应该是不耐烦同思翊纠缠。就用一种更尖锐的声音专对着他说：“他是龙老婆子的亲孙子不假，但他却卖了你啊。你还在替他家卖力？”
这声音直透思翊的思海，他的胸肺上腹立即都绞轧了起来。‘哇’的一声他喷出了一口血，然后只能颤抖的站着喘粗气。
这人冷笑一声，再往灵堂前迈了一步：“翻瞄你躲什么？告诉你。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回去会慢慢的查证那些来过的人。这驱魂香找到了就没事；找不到的话，我还回来找你。”
“别来、别再来。一定是小翊那天带走了。你就问他要吧。”翻瞄哭叫着的嚷。
“他赶尸一脉的要驱魂香作什么？拿去破自己的功法吗？”
这人缓缓转身往暗处走，口里还说着：“唉，青师一脉是该没落了。各处都通马路了，哪里还有你们翻山越岭去赶尸的市场？
嘿嘿嘿，这小子倒是知道靠向丧葬这门来讨口饭吃，不过那咒语……。嘿嘿嘿，久了会不会……。嘻嘻嘻……。”
“兄弟、兄弟…。翻瞄你个死货，还不快来帮我扶了他进去。”
缩着脖子摸出来的板六，在看见思翊满下巴、法袍的上半都是血痕他就急了。在叫了一声后，就一边扶住思翊的膀子、一边回头对着里面怒骂。
翻瞄也抖索的出来，同着板六把闭着眼睛，腿脚身子都僵直了的思翊扶回了灵堂。
本来板六吆喝着是要把思翊送回房里的。只思翊记挂着太婆婆呢，他硬是要在灵堂里陪。
加上现在就只他们三个活的，翻瞄还是怕得要死呢。所以板六就让翻瞄把蒲团都集中起来，然后让思翊斜靠在了屋角里。
板六守着他坐下，翻瞄却是起坐不宁的不安着。思翊就劝他：“那人走了就没事了。你就坐下安安神吧。”
翻瞄苦了脸的说：“我推在你身上他又不认，还说会回来找我……。”
“你也不用担心，毕竟东西在不在你身上，他是能探查明白的……。你不过是个普通人，他还找你又能怎么样？吓你几回好玩？你以为他和你一样闲空得很？”
“兄弟别说话了，你也养养神吧。”板六见他似乎要睁开眼睛就说：“今晚我板六算是服了师傅的话了。你果然是个猛人。也不看看对方是个什么的，就这么的抽了杠子的冲出去……。”
“他才是猛人。我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大、还这么的抗打……。”
“他哪里是人。你见过脸面都不清晰的人？你见过完全一模一样的四只大黑猫？实话说，兄弟。不是我不仗义。是我不敢出来助你。他丫的，那是纸扎人的术法啊！它能不抗打，能不力大……？”
思翊正扭脖子张口的要露出恍然的神情。耳边却传来一声‘扑’的轻响。然后是翻瞄声音：“这个袋子，奶奶说了给你，现在就退还给你……。”
这话还没有说完，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踏破了清冷站到灵堂的外面。然后是翻瞄、板六的惊恐：“怎么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