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顾之,穿花衣
勤劳致富从起早开始!
简单洗漱之后,尚清早早就和文芳出了门,她们娘俩去大队干一天的活能挣上七个工分,再加上能在大队里解决午饭,再合适不过。
俗话说得好:分、分、分,老百姓的命根!
来到村口,张队长叼着根旱烟,坐在草墩上,吧嗒吧嗒抽着,见到人差不多聚齐了,把旱烟枪往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说道:
“李家十个人,你们今天去割麦子,另外调出来八个男人去拉麦子,文芳嫂和清清今天去东口那块田里捡麦穗,剩下的人和几个学生去上窑口等着分配活。”
“俺不服气!”
“凭啥辛苦活都让俺们干了,她文芳就捞着个轻松活,都是来挣工分的。”尚清看到人群中钻出去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她嗓门洪亮,双手叉着腰,目无惧色大嚷。
听了曹春的话,张队长磕了磕烟枪,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曹家婶子,你也知道文芳家早早没了男人,养家不容易,大家能体谅就体谅下。”
“俺们都是同个村子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要说男人,俺们家有男人还不如没有哩。”话还没说完,曹春眼刀子呼呼飞向一旁窝窝囊囊站着的自家男人。
“是呀!上窑口最近能有啥活,俺们分过去就是沤肥,苦差事不说,那好活全给文芳一家包圆了,队长怎恁地偏心!”人群中又传出一声尖锐的声音,一个身着花绿短衫矮胖身影跻身而出,是和曹婶同一战壕的李二婶。
尚清心里一咯噔。
来者不善啊!这两人平日里沆瀣一气,仗着文芳家没有说话顶事的男人,一个劲儿排挤她,时不时在农妇间散播点闲话,又或者是在上工时挤兑文芳,这都是常有的事。
村里的寡妇谁不想踩上一脚,尚清看书时还能忍得住的脾气,亲身经历一遍又让她打心眼里冒火。
对着两个搅事的大婶,她只想大喊:退!退!退!
“大队长这是合理分工!”尚清站出来,语气激昂,剑指二婆娘。
“呦吼~~这文芳家二女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今天转性了,想到要来赚工分,不是成天围着那村里来的知青打转吗?”曹春挺步上前,与李二婶形成合围之势,将她困在中间。
尚清:哦豁!这是要吵架!(撩起袖子)
曹春气势汹汹:“你家克男人!”
尚清手到拈来:“你大儿子十八还尿床!”
众人哗然,这等秘辛尚清都知道!十八岁的小伙都还尿床指定是有点毛病。
曹春不甘落后:“你哥是个傻子!”
尚清风轻云淡:“你偷吃李二婶家的母鸡。”
众人目瞪口呆,李二婶急了,在一旁跺脚大骂:“果然是你!我说我家鸡怎么越养越少!”
曹春面目狰狞:“你们一家都是骚|货、贱货!”
尚清气定神闲,:“你男人前年摔坏了命根子,李二婶说的。”
众人瞠目结舌,同情中满含八卦的目光投向头发散乱的曹春。
曹春急红了眼:“李大花!你个嘴碎嘴杂的!”
曹春与李二婶同盟战线彻底崩塌,两人互相拉扯,骂作一团。
见事态不妙,张队长站起身,架在两拨人中间:“大家都别吵!都不把我放眼里是不是!”
“大队长,我去上窑口。”尚清主动提议,优雅躲避战火,同时还给了张队长台阶。
要是今天只有文芳在就算了,她跟着文芳赚两个人的工分确实落人口舌,干脆她去上窑口,看那群长舌妇怎么说。
“清清。”看着尚清的背影,文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女儿一向不喜欢干农活她是知道的,直到今天,女儿主动提出要跟自己一起上工,赚工分,文芳忽然感觉肩上一轻,就好像家里的担子不再是她一个人挑了。
“你能干得了这活吗?”张队长打量着她的细胳膊细腿,有点不大确定。
“大队长,我可以的,让我上吧。”
“那好,今天就这样分工,大家赶快去各自的地里干活,不要耽误了。”张队长敲定了主意。
文芳和尚清便分成两队,各自出发。
来到上窑口,尚清才知道为什么曹春说这是苦差事。
沤肥,就是在收过一茬麦子的夏天,在田里、水渠旁摞起一方方土堆,四周挖沟,中间蓄上水,泥土拌上杂草、牲畜粪便,晒这么几日,等到三伏天过去之后,再搅拌均匀拉出去晾干当做肥料。
远处几方土堆已经有几个男人开始刨肥了,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村里的壮丁,只她一个小姑娘有些突兀。
“怎么文芳家的孩子也过来了?”王大爷一脸惊讶望着她。
“听说原来被分过来的是曹婶,她不乐意,就换成文芳家姑娘了。”另一人低声附和。
听过这话,王大爷手上动作不停,转身笑着对她说:“清清懂事哩,晓得要帮你娘做事。”
“嘿嘿!”被夸奖的尚清不好意思挠挠脑袋。
她卸下肩上的锄头,脱下鞋子,卷起裤脚,利索下了田。
虽然自己没有翻过肥,但照猫画虎她还是会的,眼角余光看着前面一块田里的高大男人的动作,效仿刨起土肥来。
一锄头下去,再借力反向一翻,泡了半个月的肥坑就出现一个大洞,发酵过后的臭水、猪粪、草木根全被刨翻出来,臭泥点子四溅,尚清一个不注意,用力过猛,甩了面前男人一身。
尚清:糟了!
她正想道歉,高大身影一僵,一张冷脸转过来。
男人薄唇紧抿,眼神淡淡落在自己身上。
裴顾之!
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是他!
“嗨呀!小姑娘这么不小心,我们裴哥可是很爱干净的!”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尚清身后传来。
茅乐成贱兮兮地靠近裴顾之,绕着这座散发着冷气的“冰山”,看到他后领的“星空泥点图”,啧啧出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尚清嗫喏,双手紧紧攥着锄头。
“道歉有用?”裴顾之已经闻到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异味,声音愈发冷漠。
“要不这样,我还带了件衣服过来,你换了试试?”尚清试探问道。
于是乎,一道新的“风景线”出现在田间地头。
裴顾之穿着东北大红花坎肩,挥动着锄头开垦荒地,有制服诱惑那味儿了。
好在裴顾之没仔细看坎肩,他碍于身上的臭味,皱着眉直接换上了。
茅乐成坏笑着,一肚子坏水扛着锄头回到他负责的田里。
经历这番插曲,尚清挥动锄头的动作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生怕又甩过去。
她可再没有用色如此讲究的坎肩了!
沤好的肥泥带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尚清快睁不开眼,干了一个上午,她感觉自己快被晒脱一层皮。
凡是上工的,大队都会包揽午饭。其实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简单吃几口干粮,休息得七七八八,就又下地干活。
尚清被王大爷领到一处树荫底下休息,她边啃着干粮,看到不远处的热闹景象。
知青们围坐一圈,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裴顾之端坐其中,像个裹了花布的木头桩子,又搞笑又可爱,身边还坐着刚才看热闹的茅乐成,正笑眯着眼,接过雪姗姗递过来的食物,用手肘怼了怼裴顾之,示意他也拿一份吃。
裴顾之不识脸色,愣是抽手拿了队里准备的干粮。雪姗姗看见,小嘴委屈瘪了一下,但又迅速整理表情,起身理理裤脚,携着过来送饭的女知青们一道离开。
害,白面蒸的热馒头他看不上眼,麻麻赖赖的大饼倒是啃得开心。搞不懂这祖宗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