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五十二次面试
回到租房里，我赶紧去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等洗完澡出来，我又发现一个问题，我不得不提前洗衣服了：如果湿裤子一直放在那里，等到星期天再洗，大概会馊的。
我又一次被迫做出了改变。
将这一周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里，我向里面倒洗衣液时，又发现快没洗衣液了。
我将最后一瓶盖洗衣液倒进洗衣机，随手将空瓶扔向垃圾桶，却失手扔在了地上，瓶子在地上杂乱无章的跳动，空咚作响。
我恍然间想起，这是她买的最后一瓶洗衣液。
直到瓶子停止跳动，静静的躺在地上，我仍旧盯着瓶子出神。
“同学，你衣服上的味道好独特啊，你是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初见她时，她如是对我说。
用完这一瓶洗衣液，我感觉经历了一个荒诞的轮回，故事的最初是以洗衣液为开端，故事的最后又以洗衣液为结局。
我想或许我真的该离开这座城市了。
回到房间，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做好了明天面试不成功的打算。
我这才发现，当初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收拾干净，还留下了许多细小的物品。
我在床头发现了那只桃木发夹，那是我与她去西塘古镇旅游时为她买的，价值三十五元。
衣柜的角落里还有一双她的黑色船袜，是我在砍价平台上买的，十元五双，包邮。
衣架上挂着一件浅蓝色夹克，那是在分手前一个月，她给我买的春装。
直到与她分手，我仍未来得及穿过一次。
床底下还发现了她一直嫌弃的熊出没棉鞋，当初她让我为她买泰迪熊的款式，我却不小心买到了熊二款。
电脑桌上还放着一瓶她只用过一次的chanal香水
曾经她说，我给她的任何东西都很廉价，包括爱情。
当她跟我提第五次分手时，我知道，就算我再如何努力，也挽不回这份已经变质的爱情了。
我很想解释，廉价的礼物并不等同于廉价的爱情。
然而天生不善言辞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将物质、精神与爱情三者之间的联系与逻辑剖析清楚。
所以她没有错，这本就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啊，谁他妈傻逼似的要跟你谈精神追求？
我终究不是亚当，寻不到自己的夏娃。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我没有一丝犹豫，将她留下来的这些东西统统打包，准备明天出门时带出去扔掉。
唯独那件浅蓝色夹克被我留了下来，衣服还是崭新的，扔了可惜。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了那件浅蓝色夹克，挎上公文包，出门去面试。
等我出门后才发现，今天的天气突然转晴，阳光照在身上甚至感觉到有些灼热。
我面试的公司位于东街口附近的一座写字楼里，公司名称是千百嘉贸易公司，是一家主做连锁便利店的，我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进了千百嘉，我发现来面试的人有七八个，看来就算不是双休的工作，也一样有大量的人抢着干，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跟我应聘同一个岗位。
不过我并没有担心，因为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会变得无所顾忌。
填完我人生中第五十二份应聘登记表后，我便与那几人一样，坐在一旁，等候面试官的召唤。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终于轮到我了。
我跟随人事进了面试的房间，里面坐着三人。
我像一名受审者，坐在毫无遮拦的椅子上，接受三位面试官的审视。
短短十五天内，已经经历过五十次面试的我，虽然早已习以为常，却仍感到有些许不适。
左边一名略微年轻的女人首先发话：“秦时，是吧？请在两分钟以内，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不由暗暗叹息，还是这一套永恒不变的面试流程，经历过这短短的十五天，我几乎已经能将我的自我介绍倒背如流。
“三位面试官早上好，我叫秦时，今年二十八岁，毕业于八闽师范大学，老家在通州，算上大学时期，我目前已经在榕城生活了十年。自我评价一下，我性格比较沉稳内敛，工作中注重全盘考虑，善于统筹规划。上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专做学校教学仪器设备的公司，职务是老板的商务助理，主要负责项目招投标工作，并做持续跟进，与甲方项目对接，撰写项目方案、编制项目预算、项目落地实施”
不多不少，刚好用了两分钟时间。
三人交头接耳一番，最后由那位女人继续问道：“能谈谈你对你应聘的这个岗位的理解吗？”
“好的。”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的看法简单的说了一下。
“片区督导这个岗位，按照我的理解，简单来说，主要工作应该是负责片区内门店的日常管理工作和经营指标达成”
千百嘉应该是我简历批量投递里面其中一家。最后不知道为何，它竟然给我发了面试邀请。
因为这个职位需要具备较为丰富的管理经验和运营能力。
而我不但属于是跨行业，并且以往没有任何管理和运营经验，想要应聘上这个职位，难度其实相当大。
接下来，右边的一位面试官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三人便低头讨论了起来，这基本上意味着这场面试结束了。
最后，那位女人宣布面试结束，让我回去等复试通知。
我知道，一般这种情况，意味着我并没有进入复试环节。
听到这个结果，我心里竟然莫名轻松了许多。
当我起身告辞准备离去时，中间那名面试官却突然说了一句：“小伙子很不错。”
直到出了千百嘉，我仍在思索那名面试官的这句话，有些来意莫名。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面试时发挥出了超常水平，顶多算是中规中矩。而且我很确定，我此前跟那位面试官并没有过交集。
我最终得出结论，或许他只是一句单纯的无意的客套话。
我很快将此事放下，开始计划回老家的事情。
我在榕城这边的朋友并不多，大学同学至今仍有联系的也寥寥无几。但无论如何，我应该跟他们告一声别。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通州与榕城两地迢迢，相隔数千里，此后很难再有相聚的一天。
于是，我拿起电话，首先拨给了还留在榕城的三位大学室友和上一家公司的两位同事，告诉他们我即将回老家的事，并约他们今天晚上在学生街的回魏大排档聚一聚。
然后，我滑动着空荡荡的通讯录，不由有些发愣：似乎，已经没有人可以告别了。
旅居榕城十年，相交朋友唯五。
我的心情顿时五味陈杂，无奈的苦笑一声，我的人生竟是如此荒芜！